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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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説是她的母親,事實上,她本就很少提起她的家庭。
他聽她説她的朋友、她的工作、她的課業,聽她説她的生活、她的人生規畫,但是,他從來就不曾聽她詳細的説過家人。
他知道她不是個孤兒,但在平時的言談中也曉得她與家庭的疏離。
就像他不太愛説自己在育幼院的童年,因此從來也不打算深究她的過去。兩年前他所看見的那個酒鬼繼父,是他對她家庭僅有的認識。
“他們是從小被慣壞了,現在才會蠢得跟豬一樣。”蘇黛這麼説着,口氣平淡得不帶一絲情。
“那兩個是我弟和我妹。”他不詫異她嚴厲苛刻的批評,反而對她有弟弟、妹妹這件事到一些吃驚。
那兩個孩子,帶着一點浮華的氣息,習慣的瑟縮藏匿在羣體裏,確實是有些被寵壞的樣子。
伍巖聯想起她的繼父。幾年過去,那個男人的形象已經有點模糊了,但是他隱約還記得他的輪廓。是了,相較於蘇黛瘦小的體格,那兩個孩子跟她的繼父相像得多。
他坐在蘇黛的身旁,她正整理着紊亂的思緒。過了許久他才聽見她開口:“是一個很無聊的故事…”十幾年前,一個寡婦帶着年幼的稚女,嫁給了有兩個孩子想要續絃的男人。
就只是這樣的一個無聊的故事。男人早就有酗酒的傾向,但寡婦沒有察覺,為了讓稚女有個完整的家庭,匆匆選擇了與男人結婚。
如果開頭就是個錯誤,那麼往後的發展就不難想像了。當男人完全沉溺於酒之中時,女人便擔負起整個家庭。稚女年紀稍長,立刻成了支持家計的一員,但增加一點收入,只是相對加快了男人沉溺的速度。
伴隨兩個繼弟、繼妹逐漸成長而來的,是更沉重的經濟負擔,但在男人偏袒下長大,他們不習慣分攤責任,增加的財務壓力最後只能分擔在母女倆身上。
那是一個無從逃的深淵。她們唯一能做的努力只是壓榨自己,壓榨再壓榨,直到價值涓滴不剩。
就這樣年復一年,五年、十年,經年的疲勞終於爆發,女人在四十出頭的年歲就過勞猝死,留下一個剛上高職的女兒。
“…那時候我就徹底覺悟了,我已經煩透了再幫他付任何一錢的賭債,也煩透幫他養他的孩子。我不是工具,我有其它更想做的事情,我不要他們那樣隨便就抹殺我、看輕我,覺得我可以隨意使喚…我,我知道,我其實可以活得比他們更好。”緩緩的,她望向他。
“所以,我媽出殯的第二天,我就離開那裏了。”那雙眼,幽深得讓他無法完全看透。
但她接着卻微微笑起來“我要活得跟他們完全不一樣。這是我那幾年裏作得最正確的決定。”伍巖握緊了她的手,覺到她冰冷的手心裏帶了一點熱汗。在她雲淡風輕的語氣裏,省略了過去多少的無助和彷徨?
他橫臂探到副駕駛座,然後輕輕地將她攬進懷裏。她這次不抗議了,順勢偎近了他的膛。
手指撫過她的髮絲,伍巖一言不發。
“你知道嗎?那些年來,我做得最過癮的一件事,也是在那個時候。”他看不見偎在前的她如今是什麼表情。
“我媽的保險金在半個月後撥款到他的帳户裏,”她説“所以我又回家偷了他的提款卡。”
“他沒發現?”蘇黛冷哼-聲“那個白痴本不知道我媽買了保險!要不是我-個月後告訴他這件事,我可以瞞他瞞到他死。”她告訴了她的繼父?伍巖不瞭解蘇黛的用意。
她繼續説道:“我媽的身故保險金差不多有三十萬,我用提款卡一天提領兩萬塊,一天一天的,好不容易把三十萬全部領出來,我立刻就回去告訴他這件事。”她的目的如果是在愚她的繼父,伍巖並不認為那個酒鬼會欣賞她的玩笑。
“結果怎麼了?”他問。
“我把三十萬分成十捆,回去的時候把錢一捆一捆的砸在他臉上。”居然拿錢砸人…有時候伍巖對她的行為仍然是無言以對。
“先告訴他,我偷了他的三十萬,看着他一會兒火大、一會兒又對我低聲下氣的樣子,看他為了錢着急,那張嘴臉,呵呵…等他真的快發飆的時候,我才從揹包裏拿出錢來。”她自己説着都笑了起來。
“當然啦,我承認我很頑劣,不過那一瞬間,我真的有種一吐怨氣的覺。”起初她真的覺得好笑,但笑着笑着卻無語了,餘下的是身軀些微的顫抖。
“小黛。”伍巖將她更加攬緊了一些。
“我…”她抿了抿,自嘲的笑聲不經意
出一絲苦澀“我
本就不要那些錢…”
“噓,小黛,別説了。”他覺得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