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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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道:“我這兩件寶貝，每一個可裝千人哩。”悟空道:“你這裝人的，何足稀罕？我這葫蘆，連天都裝在裏面哩！”小妖不信道:“就可以裝天？”悟空道:“當真的裝天。”小妖道:“只怕是謊。就裝與我們看看才信，不然決不信你。”悟空道:“天若惱着我，一月之間，常裝他七八遭，不惱着我，就半年也不裝他一次。”伶俐蟲道:“哥啊，裝天的寶貝，與他換了罷。”細鬼道:“他裝天的，怎肯與我裝人的相換？”伶俐蟲道:“若不肯啊，貼他這個淨瓶也罷。”悟空心中暗喜道:“葫蘆換葫蘆，餘外貼淨瓶，一件換兩件，其實甚相應！”悟空即上前扯住那伶俐蟲道:“裝天可換麼？”小妖道:“但裝天就換，不換，我是你的兒子！”悟空道:“也罷，也罷，我裝與你們看看。”孫悟空低頭捻訣，念個咒語，叫那遊神、夜遊神、五方揭諦神:“即去與我奏上玉帝，説老孫皈依正果，保唐僧去西天取經，路阻高山，師逢苦厄。妖魔那寶，吾誘他換之，萬千拜上，將天借與老孫裝閉半個時辰，以助成功。若道半聲不肯，即上靈霄殿，動起刀兵！”那遊神徑至南天門裏靈霄殿下，啓奏玉帝，備言前事。玉帝道:“這潑猴頭，出言無狀，前者觀音來説。放了他保護唐僧，朕這裏又差五方揭諦、四值功曹，輪護持，如今又借天裝，天可裝乎？”玉帝才説裝不得，那班中閃出哪吒三太子，奏道:“萬歲。天也裝得。”玉帝道:“天怎樣裝？”哪吒道:“自混沌初分，以輕清為天，重濁為地。天是一團清氣而扶託瑤天宮闕。以理論之，其實難裝，但只孫行者保唐僧西去取經，誠所謂泰山之福緣。海深之善慶。今當助他成功。”玉帝道:“卿有何助？”哪吒道:“請降旨意，往北天門問真武借皂雕旗在南天門上一展，把那月星辰閉了。對面不見人，捉白不見黑，哄那怪道，只説裝了天，以助行者成功。”玉帝聞言:“依卿所奏。”哪吒奉旨，前來北天門。見真武備言前事，祖師隨將旗付太子。

早有遊神急降大聖耳邊道:“哪吒太子來助功了。”悟空仰面觀之。只見祥雲繚繞，果是有神，卻回頭對小妖道:“裝天罷。”小妖道:“要裝就裝，只管阿綿花屎怎的？”悟空道:“我方才運神唸咒來。”那小妖都睜着眼，看他怎麼樣裝天。

悟空將一個假葫蘆兒拋將上去，被那山頂上風吹去，飄飄蕩蕩，足有半個時辰，方才落下。

只見那南天門上，哪吒太子把皂旗撥喇喇展開，把月星辰俱遮閉了，真是乾坤墨染就，宇宙靛裝成。

二小妖大驚道:“才説話時，只好向午，卻怎麼就黃昏了？”悟空笑道:“天既裝了，不辨時候，怎不黃昏！”

“如何又這等樣黑？”悟空道:“月星辰都裝在裏面，外卻無光，怎麼不黑！”小妖道:“師父，你在那廂説話哩？”悟空道:“我在你面前不是？”小妖伸手摸着道:“只見説話，更不見面目。師父，此間是甚麼去處？”悟空又哄他道:“不要動腳，此間乃是渤海岸上，若塌了腳，落下去啊，七八還不得到底哩！”小妖大驚道:“罷！罷！罷！放了天罷。我們曉得是這樣裝了。若一會子，落下海去，不得歸家！”孫悟空見小妖認了真實，又唸咒語，驚動太子，把旗捲起，卻早見光正午。

小妖笑道:“妙啊！妙啊！這樣好寶貝，若不換啊，誠為不是養家的兒子！”那細鬼了葫蘆，伶俐蟲拿出淨瓶，一齊兒遞與悟空，悟空卻將假葫蘆兒遞與小妖。

悟空換了寶貝，臍下拔一毫，吹口仙氣，變作一個銅錢，叫道:“小童，你拿這個錢去買張紙來。”小妖道:“何用？”悟空道:“我與你寫個合同文書。你將這兩件裝人的寶貝換了我一件裝天的寶貝，恐人心不平，向後去久年深，有甚反悔不便，故寫此各執為照。”小妖道:“此間又無筆墨，寫甚文書？我與你賭個咒罷。”悟空道:“怎麼樣賭？”小妖道:“我兩件裝人之寶，貼換你一件裝天之寶，若有反悔，一年四季遭瘟。”悟空笑道:“我是決不反悔，如有反悔，也照你四季遭瘟。”如此，正是陳凡與孫悟空商議的，寶貝既然換來，就要堵死太上老君的口，否則直接搶來不就是了？

憑這兩個小妖的修為，即便寶貝在手，也只有被搶的份。

孫悟空説了誓，將身一縱，把尾子翹了一翹，跳在南天門前，謝了哪吒太子麾旗相助之功，而後又一縱身，跳至一座高山之上，來見陳凡。

“大哥，兩件寶貝！”孫悟空咧嘴一笑，一伸手，拿出了淨瓶與葫蘆。

陳凡也不多説，接過淨瓶與葫蘆，張口一道白的火焰噴出，將兩樣寶物罩住，雙手法訣連掐，一道道制法訣打在了火焰之中的寶物之上。

不多時，這遠離原主人太上老君的兩樣寶物，便被陳凡抹去了寶物之上的烙印。

“找個機會祭煉一番就是了。”陳凡一揚手，將玉瓶拋於孫悟空，含笑道，葫蘆卻是被他留了下來。

孫悟空也不客氣，接過玉瓶，一翻手就收了起來。

與此同時，兜率宮中，正在煉丹的太上老君身子輕輕一抖，老臉上滿是驚訝，隨即掐指一算，便知道自己的兩件寶貝丟了！

寶貝之上的烙印被抹去，完全失去了聯繫，太上老君便心生應，卜算之術的神通，各位修為深的大能，也都有涉獵。

太上老君幽幽一嘆，沒想到自己的兩個童子頑劣，竟然丟了兩件寶物！

能被他這位通煉丹煉器的老君，收藏的寶物，豈是凡物？

太上老君也沒有想到，竟然有人如此不顧麪皮，從小輩手中謀奪了他的寶貝，如若是如來佛祖，玉皇大帝，觀音大士等人，決計做不出這等事情來。

陳凡與孫悟空得寶，太上老君心生應，卻説那兩個小妖將假葫蘆拿在手中，爭看一會，抬頭便不見了孫悟空。

伶俐蟲道:“哥啊，神仙也會打誑語，他説換了寶貝，度我等成仙，怎麼不辭就去了？”細鬼道:“我們相應便宜的多哩，他敢去得成？拿過葫蘆來，等我裝裝天，也試演試演看。”伶俐鬼也想裝裝天，威風一把，沒有依言遞過去，而是把葫蘆往上一拋，葫蘆卻是撲的就落將下來。

慌得個伶俐蟲道:“怎麼不裝！不裝！莫是孫行者假變神仙，將假葫蘆換了我們的真的去耶？”細鬼道:“不要胡説！孫行者是那三座山壓住了，怎生得出？拿過來，等我念他那幾句咒兒裝了看。”這怪也把葫蘆兒望空丟起，口中念道:“若有半聲不肯，就上靈霄殿上，動起刀兵！”唸完，葫蘆撲的又落將下來。

兩妖道:“不裝不裝！一定是個假的。”孫悟空與陳凡得了寶物之後，心生應，當即將身一抖，把那變葫蘆的毫，收上身來，得那兩妖四手皆空。

細鬼道:“兄弟，拿葫蘆來。”伶俐蟲道:“你拿着的。天呀！怎麼不見了？”兩個小妖都去地下亂摸，草裏胡尋，袖子，揣間，哪裏得有？

二妖嚇得呆呆掙掙道:“怎的好！怎的好！當時大王將寶貝付與我們，教拿孫行者，今行者既不曾拿得，連寶貝都不見了。我們怎敢去回話？這一頓直直的打死了也！怎的好！怎的好！”伶俐蟲道:“我們走了罷。”細鬼道:“往哪裏走麼？”伶俐蟲道:“不管哪裏走罷。若回去説沒寶貝，斷然是送命了。”細鬼道:“不要走，還回去。二大王平看你甚好，我推一句兒在你身上。他若肯將就，留得命，説不過，就打死，還在此間，莫得兩頭不着，去來去來！”兩個小妖商議了，轉步回山。

陳凡與孫悟空對視一眼，當下搖身一變，變作兩個蚊蟲，跟着小妖，不多時，就來到了妖府。

小妖朝上跪下，陳凡與孫悟空就釘在那門櫃上。

小妖道:“大王。”二老魔即停杯道:“你們來了？”小妖道:“來了。”二老魔又問:“拿着孫行者否？”小妖叩頭，不敢聲言。

老魔又問，又不敢應，只是叩頭。

問之再三，小妖俯伏在地:“赦小的萬千死罪！赦小的萬千死罪！我等執着寶貝，走到半山之中，忽遇着蓬萊山一個神仙。他問我們那裏去，我們答道，拿孫行者去。那神仙也有個葫蘆，善能裝天。我們也是妄想之心，養家之意，他的裝天，我的裝人，與他換了罷。原説葫蘆換葫蘆，伶俐蟲又貼他個淨瓶。誰想他仙家之物，近不得凡人之手，正試演處，就連人都不見了。萬望饒小的們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