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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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縣衙後院的書房中燈火通明;燈下,胡縣令正在批閲考卷——在天華朝,童子試的規格不算嚴厲,在程序上也相對簡單些。第一關縣試,縣令為主持,是主考官,同時也是最終的審核者,可謂集一眾權力於一身。這就像現代社會,學校裏的普通單元測試,監考者為該科老師,批卷者亦同一人。

所不同的是,現代的‮試考‬基本都有標準答案,可這個時代的‮試考‬,能夠偏頗的東西就太多太多了。

胡縣令之所以自信滿滿,便源於此。甚至不需要給出任何的官方理由,他就能將葉君生的卷子咔嚓掉,這與葉君生的文章好壞,幾無關係。

主考官説你的文章不行,那就是不行,考生更沒有喊冤的地方去。自古以來,因為得不到考官欣賞而名落孫山者,不知凡幾。

葉君生的卷子被安排到了最後,集中起來,本想直接扔進垃圾堆裏去,但想了想,還是打開看起來。

四張卷子,章程嚴謹,言之有物,很不錯的樣子。平心而論,當為本次縣試第一名。

看完,胡縣令曬然一笑:“妙筆生花又如何,本官不喜歡。”説着,把宗卷隨手扔到左手邊——放在這邊的,就等於被淘汰了,想考功名?等明年吧,不過只要他胡縣令還在,葉君生你就別指望了。

其實在此之前,錄取的名單名次早就定好,只等公佈。葉君生?本就不在考慮之內嘛。

嗡嗡嗡!

那燈火猛地晃了晃。

胡縣令凝目一看,居然見到一隻牛虻在燈下飛舞着。

“這小蟲子,煩人!”就拿起一本書去撲打。

嗡嗡嗡!

牛虻的動作十分捷,本打不到。反而一個錯手,將燈火給扇滅了,書房中頓時一片漆黑。

胡縣令極為惱火,大叫起來:“菊香,快進來點燈。”等到丫鬟走進來,重新把燈點亮,那隻可惡的牛虻早不知影蹤,估計飛走了。

見到書案上紛亂不堪,胡縣令氣呼呼的,可又無處可撒,只得悻悻作罷。

坐定,喝了一口茶,穩住情緒,開始給彭青山寫信,信中內容,自是説“葉君生已被“咔嚓”了,無需掛慮“云云。

夜sè正好,星月有光。

一隻牛虻飛進葉家院落之中,一直飛入牛棚,附身到大聖的耳廓上。

片刻後,大聖邁步走出牛棚,抬起頭,閉住雙眼,卻是趁着夜深人靜之際,在天呼ri月jing華。

半餉收工,又回到棚子中——自從它自動回家後,就再沒有拴過繩子了。

“若不是俺老牛修為大損,豈會怕官氣反噬?當取此狗官之頭來下酒!”説完,鼾聲如雷。…冀州,彭青山收到姨夫派人送來的信,當即命人打賞信差五十文錢,自取信看了,喜上眉梢。

雖然此事在意料之中,雖然一直都將葉君生視若螻蟻般的存在,但當塵埃落定,還是由衷到歡喜。

可以説,雙喜臨門。

另一喜才是重頭戲,他運營外放當縣令的事情終於定了,五月時會有正式的任命文書下來,他將前往武山縣擔當縣令一職。

武山縣與彭城縣比鄰,對於彭青山而言,利好甚多。

更重要的是,他今年才二十五歲,簡直前程似錦,ri後仕途不可丈量。

“解決了書呆子,下一個就該輪到江騰鏢局了…江靜兒呀江靜兒,這是你我的。”

“江靜兒,這是你我的!”彭城江家後宅,一陣雞飛狗跳,就見到江母披頭散髮的,手中拿着一綢帶尋死覓活,説要去上吊。

不過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裝腔作勢,假得很:兩名丫鬟只是輕輕拉住江母的手臂,她兩隻腳卻像生了似的,任嘴裏如何幹嚎,愣是走不動一步。

雖然假,可江靜兒不得不表態:“媽,你這是何苦呢?”

“我累我苦,還不是為了你的終生幸福?青山是何等人才,文武雙全,那品貌打着燈籠都挑不着,你怎能如此待他?”詩會完畢,江靜兒返回家中,面對母親的旁敲側擊,軟硬兼施,她一時嘴快,就將那個晚上在鰲頭島發生的事説漏了嘴。

聽了之後,江母當即發飆:女兒在那麼多人面前維護葉君生,這是打彭青山的臉呀,從此以後,兩家的關係可謂完了…不,還沒有完,只要女兒趕快答應嫁過去就沒事。

不料江靜兒倔強地拒絕掉。

江母本想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來壓制,可又繞不過江知年那一關,無奈之下,只好祭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絕招了。

江靜兒咬着嘴,饒是她xing子颯,也不該怎麼辦好。

“夠了!”一聲威嚴的喝聲,來自江知年。

面對這位威望隆重的家公,江母還是頗為敬畏的,不再哭鬧了。

江知年目光威嚴:“胡鬧,成何體統!”江母叫起屈來:“爹爹,你不知道靜兒都做了甚事,如果得罪了彭家,我們江家可有大禍臨頭呀。”江知年喝道:“我江家開設鏢局,行得正,站得直,堂堂正正,豈會怕得罪人?若果他彭青山因此而心生怨恨,公報私仇,更能證明他不過是睚眥卑鄙之徒,如此,豈能讓江靜兒嫁給他?”

“可是…”江母還要爭辯,卻被江知年打斷:“我早就説過,靜兒的夫婿,讓她自己去選。”江母幾乎跳起來:“爹爹,我就知道你不死心,還想撮合靜兒與那廢物書痴。”江知年嘆了口氣:“莫要小看葉君生,他今年參加了童子試,説不定可以考取秀才功名呢。”

“我呸!”江母作唾棄狀:“這呆子如果能考中秀才,那母豬都能當狀元了。別的不説,光是第一關縣試,他就不可能過。”江知年沉聲道:“結果未出,何以定論?”

“我就認定了!他若真能讀書,就不會成為惹人恥笑的書痴,自己不爭氣,怪得誰來?如果能長進些,能出人頭地,我以前豈會反對他與靜兒的親事…”江母一説起來就滔滔不絕,滿肚子的委屈猶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

這時候,忽有一名小廝跑進來,對江知年道:“老爺,今天縣試放榜,小人得了吩咐去看結果,特來回報。”江知年忙問:“結果如何?”

“縣試第一名,是葉君生。”此言一出,本來不依不饒的江母頓時張大了嘴巴只得個,當場石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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