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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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但沒放在心上。”展桃花又拿了幾隻小竹筒,不容抗拒的進他手裏,“如果我沒看錯,六嬸的兒子被魍魎附身了。”

“魍魎?天啊!姊,你當真不要命了!”一想起那鬼怪的醜模樣,展元佑的身子不起了寒顫。

“瞧你嚇成這樣。”展桃花抿嘴微笑,“不過是魍魎而已,怕什麼?”

“是啊,不過是魍魎而已,那你自己處理啊,何必拖我下水?”展元佑永遠記得自己頭一回見到魍魎時,眼淚、鼻涕,還包括那最不堪回首的黃澄臭水,全都給那該死的魍魎嚇出來了。

展桃花的手緊勾着他厚實的臂膀,“不要!我要親愛的弟弟陪我一塊兒去。”她豈會不明白元佑的心病?拖着他去,純粹想給他一點教訓罷了。

“好,我走就是了,別拉嘛!”展元佑彆扭地撥開姊姊的手,卸下門栓,推開大門,才剛跨出門檻,就急忙的退了回來。

展桃花緊急停住步伐才免於與他撞成一團,“怎麼,想反悔啊?”

“不用去了,六嬸來了。”

“真的?”展桃花趕緊探出頭,瞧見六嬸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身後跟着七八個大漢扛着一名被麻繩捆綁起來的男子。

“桃花,幫六嬸救救小伍啊!”

“六嬸,這是怎麼回事?”展桃花望着大漢肩頭上的小伍面目猙獰,試圖掙束縛,“怎麼會成這樣?”

“不知道!”六嬸跪倒在展桃花面前,哭得聲嘶力竭,“我照你的吩咐給小伍喝符水,沒想到他今早突然發起狂來,七八個大漢才抓得住。我怕他傷了自己,所以用繩將他綁了起來。”

“我明白了。”展桃花攙扶起虛弱的六嬸,“先把小伍扛進來再説。”七八個大漢照着她的指示,將小伍扛到祖師婆婆的神桌前。看着倒在地上的小伍不由自主的扭動着,嘴裏還不時發出啞的嘶吼聲,展桃花不皺了眉頭。

“他…他身上不只有魍魎吧?”展元佑心裏雖畏懼,但仍忍不住上一嘴。

“嗯。”展桃花輕應一聲,從錦囊中取出香灰,繞着小伍的身旁撒,“魍魎未除,反倒招來其他孽障。”

“那…這下該怎麼辦?”

“別多問。去把黑狗血取來。”展桃花神情靜默,示意弟弟去取來桌上的鮮血。

“喔,來了。”展元佑趕緊將桌上的木碗捧到她面前,“再來還需要什麼?”

“桃樹枝。”

“來,桃樹…什麼!桃樹枝?”展元佑怯怯的將桃樹枝到她手中。

“怎麼了?”展桃花將桃樹枝放在手裏拗折,發出喀拉喀拉的聲響。

“沒什麼,只是…需要用到那玩意兒嗎?”展元佑瞪着她手中的樹枝,好不容易才嚥下一口口水,“很痛的…”

“沒辦法,太多了,不這樣會不出來!”展桃花高舉桃枝在空中揮舞,劃破空氣發出咻咻的聲音,“幸好小伍身強體壯,應該打的。”

“那需要我幫忙抓着嗎?”展元佑瞥了一眼地上的小伍,臉頓時慘白。天呀,附在小伍身上的魍魎還真是醜得嚇人。

“不必,都捆成這樣,還怕他跑?倒是那裏…”展桃花揚起下巴,示意他看向一旁的六嬸,“該怎麼做,你很清楚。”

“這點小事,給我就行了!”展元佑急忙拖着六嬸衝出,迅速將大門關上,張開雙臂擋在門前,“謝天謝地,不用再看到那妖怪了!”

“元佑,你這是在做什麼?你這樣擋着,六嬸瞧不見啊!”展元佑死命的搖晃着腦袋,不肯退讓。

“六嬸,我勸你最好別看,耳朵也順便捂上吧。”

“傻孩子,小伍是我兒子,有什麼不能看的?”六嬸推開他,試圖從門縫中一窺究竟,只是當她窺見裏頭的情形時,嚇得‮腿雙‬一軟,“見…見鬼了!”

“都説別看了嘛!”展元佑薄怒,趕緊將門封緊,“喂,各位大叔,別再喝豆汁了,不然…”

“不然怎樣啊?”那些大漢將豆汁捧在手心,喝得津津有味。

“不然…”展元佑皺了眉頭,趕緊將耳朵捂上。

“吼…啊…”突來的淒厲叫聲混着野獸的嗓音,嚇得七八位大漢忍不住將口內的豆汁全噴了出來。他們瞪大雙眸,咂咂嘴,互相望着對方,“小兄弟,裏頭到、到底怎麼了?”

“不要緊。”展元佑不起了寒顫,出一身冷汗,“這還算正常,再過一會兒就沒事了。”鄉野怪譚——芙羅村桃花女,秉温純、巫術高超,傳言其手勁特強,鞭人無數,受鞭者需躺上一旬,方可痊癒。村人以此相告為誡,萬不得已,絕不受此皮之刑。此後,桃花女聲名為此言所累,村中男丁再無人敢登門提親。

他是醫——周以謙從陶甕裏捧出一把藥草,先是左右翻看,仔細觀察澤,再湊近鼻前嗅了嗅氣味,最後拾起一片放進舌下品嚐,一股極品純正的甘醇味瞬間佈滿整個口腔,讓他嘴角不綻開一抹淡淡的笑容。

“公子,您對這批貨還滿意嗎?”小梓接過他手中的藥草,放回陶甕中,用蠟封住瓦蓋的縫隙。

“嗯,把這幾味藥草全扛上馬車。”周以謙清點了下陶甕,檢查是否有遺漏的數量,“還有,先前的幾批當歸、黨蔘、黃耆、枸杞都差人送出去了嗎?”

“幾天前就送了,算算時間,應該快到了。”

“有沒有仔細代挑夫要小心看顧,離地三尺,別讓濕氣敗壞了藥草?”

“有!”小梓迅速回復,毫不遲疑,“公子放心,這些人長年幫我們藥鋪送貨,個個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手,一定會特別留心的。”

“嗯,能留心最好,要是不慎沾染濕氣,藥和品質都會大打折扣。”周以謙從帶內掏出一張折成四折的紙片,仔細將其攤在桌面,紙上所繪的是一隻算盤。他用指尖輕撫着紙中的算珠,想象着它們移動時的聲音會是何等清脆美妙,“當歸一兩一文錢,進三斤,總共是…”

“孩子,都收拾好了嗎?”一名婦人緩緩走近。

“師孃。”周以謙迅速將紙藏回際,恭恭敬敬的對婦人行禮,“都備辦差不多了。”

“別藏了!”婦人指着他間的紙片,輕笑道:“我都瞧見了。”

“終究是瞞不住師孃的慧眼。”周以謙温文的笑了一下,臉龐依舊是清清冷冷的,沒有絲毫慌亂的神情。

婦人向他要來那張紙,關切的詢問:“你的那隻玉算盤還是找不到嗎?”

“是。”周以謙搬了張凳子,招呼婦人坐下,“師孃,請。”婦人伸手拂了拂凳上的細灰,緩緩坐下,“買一隻新的代替吧。”

“從小就帶在身邊的玩意兒,換成別的,怎樣都不順手。”周以謙謹慎地搬起陶甕,遞給小梓,示意讓他送上馬車。

婦人搖首嘆息,“唉,你師父也真是的,吩咐你代他下鄉行醫,卻偏偏不讓你帶着算盤,還孩子氣的把它藏了起來,讓人怎麼樣也找不着。”突然思緒一轉,她輕拍周以謙,輕聲勸:“不過謙兒,鄉下地方大多以物易物,往後的藥草也都是由京城這裏清點完後再給你送過去,你若帶着算盤,只怕是派不上用場吧?”周以謙俯首輕撫紙片,畔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用不上,放在身邊看看也好。”

“也對,你從小就對那玩意兒情有獨鍾,要你馬上扔掉是不可能的。”婦人慈愛的伸手幫他理理衣襟,“鄉下可不比京城方便,凡事要多加留心。有空,就多給我捎信報平安。”

“多謝師孃關心。”周以謙雙膝跪地,向婦人磕了響頭,“以謙在此拜別師孃,望師孃能保重身子。至於師父…”

“我會跟他説的。”婦人連忙扶起他,“時候不早,該出發了,遲了,可就要宿荒郊野外了。”

“多謝師孃。”周以謙拂去白衣上的灰塵,又朝婦人拱手揖拜後,便拾起行囊,坐上馬車,帶着僮僕小梓離開藥鋪。

看着周以謙離去的身影,婦人不傷起來,她回頭瞪視着簾幕後的人影,低聲咒罵,“你要躲到什麼時候?親手養大的孩子,如今被你得下鄉吃苦,你的良心何在?”

“夫人,你誤會了!”簾幕後走出一名鬢角斑白的男子,他雙手負在身後,一派優閒,“以謙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子差了些。鄉下地方山明水秀、民風淳樸,正好能讓他修身養、洗滌心靈。夫君我如此用心計畫,對以謙百利無害,豈能説是他吃苦?”

“你這老胡塗在説什麼渾話?他謙恭有禮、文質彬彬,哪一點不好?”男子拈拈鬍鬚,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夫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什麼其一、其二的,我只知道我可憐的謙兒從此要過苦子了!”婦人忍不住掏出袖中的手絹拭淚。

“苦子…是嗎?”男子輕笑,無視於夫人的哭泣,自顧自的踱出門外,任清風翻卷他寬大的衣袍,瀟灑自在。

京城佳話——周以謙,京城名醫孫中和之嫡傳弟子。神佛面容、醫術高超。傳言其救人無數、視錢財如糞土。自幼立誓下鄉行醫,造福黎民、無怨無悔。當今世上,有此良醫,實為萬民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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