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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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拉門外只有死寂，沒有回應。

“你女兒的魂魄在廖燕手裏。”千面鬼淡淡開口。

呂亦涵哀傷的表情凝滯一瞬，剎那變作猙獰。

“你可以去抓廖小寶，廖小寶在裏面。”梅希望指指門外的一片黑暗。

呂亦涵立刻站起，虛化的身體穿過推拉門，衝進黑暗。

千面鬼繼續查看那些巫紋，梅雨軒詢問梅希望之前發生了什麼。

過了一會兒，臣晨也順着電梯井爬上來，跳進轎廂。他本來想坐電梯，但電梯沒了保安的控，本不動。

看見梅希望安然無恙，他明顯鬆了一口氣，然後才指着那具乾屍問道：“這是子琪？”

“是呀。”梅希望點點小腦袋。

臣晨上下看了看，疑惑地問：“她是怎麼死的？”

“我女兒是怎麼死的？”呂亦涵憑空出現，問出同樣的問題。

她站在推拉門外的光柱下，身體幾近透明。

“我沒找到廖小寶，我不放心我女兒。”呂亦涵不知在向誰解釋。

女兒就在這裏，她怎麼捨得離開太久。哪怕只是一具空殼，對她來説也是珍寶。她輕輕握住女兒伸在門外的小手，血淚止不住地滾落。

“琪琪是怎麼死的？到底是誰殺了她？又是誰把她的屍體藏在這裏？當年發生了什麼？”

這些問題對一個母親來説到底有多重要？哪怕知道答案會讓呂亦涵心碎，甚至讓她神魂受損，她也一定要知道！

“琪琪，你告訴媽媽是誰害了你，媽媽幫你報仇！琪琪，媽媽的寶貝！你到底受了多少苦？”

血淚落入間，被呂亦涵生生嚥下。情緒的動盪讓她的身體在虛虛實實之間不停轉換，彷彿很快就要潰散。但仇恨的火焰卻在她眼裏兇猛燃燒，讓她的瞳孔染上血。

三十九樓陰風大作，看不見的黑暗裏有刺耳的尖嘯傳來。

温度驟降，白霜遍地。

“她失去理智了。”千面鬼的掌心滑出一柄降魔杵。

梅雨軒凝出一把血長刀。

臣晨也從道具箱裏摸出一沓鎮鬼符。

陰風捲着白霜在小小的轎廂裏怒號，空氣凍得刺骨。呂亦涵的眼瞳由血變成黑，已經沒有眼白。她狂化了。

殺了她必然會打破平衡，助長廖燕的實力，但梅雨軒等人已經沒有別的辦法。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小音幽幽響起：“你想知道子琪身上發生了什麼嗎？我可以幫你。”

陰風的怒號微弱一瞬。

小音繼續道，“我讓子琪自己告訴你。”

陰風瞬間散去，呂亦涵直勾勾地看過來，語氣急切，聲音沙啞，“自己告訴我？你能讓琪琪活過來？”

“不是。”梅希望踢踢小短腿。

梅雨軒將他放在地上。

他掀開衣襬，用小胖手揪下肚皮上的一坨，捏成一顆粉紅的小丸子，從子琪空的眼眶裏進去。

所有人都在看他，不知道他究竟在幹什麼。

片刻後，兩細小的粉觸鬚從子琪的兩隻耳朵裏探出來。

呂亦涵看得呆愣。梅雨軒、臣晨、千面鬼也都出驚訝的神。這是什麼東西？

梅希望吩咐道：“你把腦袋湊過去，讓觸鬚摸你的太陽。它們會把子琪最後的記憶傳導給你。”

呂亦涵竟然沒有懷疑，慢慢將腦袋湊過去。

不管這些人是不是在騙她，是不是想借這個怪異的東西殺了她，只要還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她都願意抓住。

第30章副本4猛鬼小區

呂亦涵的額頭輕輕貼上女兒枯乾的額頭。兩條粉觸鬚先是在她的太陽來回動，然後便長出細如蠶絲的分叉，緩慢攀爬覆蓋她整塊頭皮，像一張密佈的神經網。

呂亦涵很想把身體虛化，躲避這樣的碰觸，卻硬生生忍住了。

無論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都必須知道女兒的死因。她因這個執念瘋魔，也因這個執念化為厲鬼，又豈能在最為關鍵的時刻放棄？

她始終記得自己的身份。

她是一個母親。

呂亦涵閉上着血淚的眼睛，垂下頭顱，默默等待。等待一次戲耍，等待一次襲擊，又或者等待一個真相，一個希望。

腦海中浮現女兒歡笑的臉龐，鮮活如初，燦若朝陽。

呂亦涵不住勾起，幸福地笑了。

就在這時，女兒歡笑的臉變作驚恐，然後開始哭泣。

“放，放開我，小寶哥哥。”

女兒趴伏在電梯轎廂裏，脖子上套着一繩索，嗓音破碎，面漲紫。

幸福的笑容凝固在呂亦涵低垂的臉上。她猛地睜開眼，瞥見耳朵兩側緩緩動的粉紅細絲，這才意識到剛才的畫面絕非幻境或者臆想，而是這些詭異的絲線傳導給自己的記憶。

剛才那幅場景，是女兒的親身經歷。

有那麼幾秒鐘，陰氣完全染黑了呂亦涵的眼睛。女兒遭到那般非人的對待，做母親的怎麼能心平氣和地旁觀？可是當她想要發狂的時候，她猛然抬起的頭被女兒伸在推拉門外的手輕輕碰了一下。

只這一下，想要毀滅一切的怒火便和着血淚，被呂亦涵強行嚥下去。

她是一個母親。

為了孩子，她可以丟棄理智，跳入復仇的深淵，從人變鬼。為了孩子，她也可以從深淵的最深處爬上來，由鬼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