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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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一整天,我都呆在刑偵隊三樓的那個小房間。詢問我的,是個年紀四十來歲的男人,穿着便裝,看上去不像個刑警。旁邊做記錄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女孩,戴着眼鏡,很文靜的樣子。

早晨詢問的是些細節,現場,進電梯的男人,和我去找娜的原因。

我撒了謊。因為不知道該怎幺對他們説,我不想把自己家的事和娜的死扯到一起。

娜是被人捆綁着殺死在牀上的,牀單下的她全身赤,到處是青紫痕跡。我試着給她做了喉管接駁,試圖把這個和我關係奇特的女人挽救回來。很可惜沒能夠做到。雖然遺憾,卻也沒有多少難過,只是覺得有些可憐季然。

中午姓黎的回來,對我説:「你沒説實話,知不知道這什幺後果?碰到個新手你就完了,冤死你都沒地方喊去!知不知道你也有殺人動機?」説完和戴眼鏡的女孩耳語了幾句,她出去,不一會領着嫣進來了,後面跟着蘇晴。

嫣一直在樓下,等了一上午,下面的人不讓她進來。

她進來的時候低着頭,臉蒼白,似乎連看我的勇氣也沒有。但一進來就抓住了我的胳膊,噎起來。看得出來,她很擔心。

蘇晴則沉穩的多,先衝我笑了笑,然後轉向那個男人,伸出手:「蘇晴。」男人猶豫了一下,握了,説:「黎開。」轉身拉了張凳子坐下,用手指捏了捏自己的眉頭,對着我,説:「我在娜的電腦裏發現了一些視頻,是關於你子的,咳咳……也涉及到了你家的私隱……」嫣就一下子癱了下去,整個身體都軟在我身上。

我攬住她的肩膀,讓她像個孩子似的俯在了我腿上,輕輕地説:「我知道,那些視頻,我看過。」嫣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猛地抬頭看着我,眼睛裏充滿了驚恐!她的臉一下子蒼白到沒有一絲血,像一張宣紙。

我開始講述整件事情——在這個陌生男人面前。從陽台的身影開始,電梯的瞬間,孩子的話,樓梯,龍小騎的視頻,蘇晴、娜、季然,一直到昨天晚上……

甚至連自己當時心裏的念頭都沒有隱瞞!也許我本來應該難以啓齒,應該覺得很丟人,很羞恥。可我説得很平靜,甚至包括那些無數次在心裏到齷齪的細節,都變成好像是別人的故事。或者是這些東西壓在我心裏太久了,我已經被壓得心力瘁,此刻當着大家的面一下子講出來,反而如釋重負。很奇怪,原本以為該痛苦無比的敍述,竟然説不出的痛快!

我一直看着嫣,不停地用手指給她擦出來的眼淚。我覺得我是講給她一個人聽的,就像很多年前的一個夜晚,我對着她傾訴愛意。

她的表情很複雜,有痛苦,有愧疚,有恐懼和羞恥。

蘇晴背對着我們站在窗邊,手裏夾着一支煙,卻只是一直夾着,忘了,煙灰慢慢變長,像正在燃燒的希望,正漸漸凋零。在她的旁邊,是那個戴眼鏡的女孩,似乎也沒在記錄,也許是我講述的內容對她來説過於,她的臉就一直紅着,抓着筆的手無所適從地在桌面上移動。

「我只有一個問題……」黎開把雙腳蜷上了座位,變成有些滑稽地蹲在凳子上:「裏面……有一段關於你子被姦的視頻。你……有沒有用這個起訴那個男人的打算?哦……佟!」他的眉頭皺着,似乎遇到了什幺困擾他的事情。

我搖了搖頭:「恰恰相反,我希望這些東西永遠都不讓別人知道!」整理了一下嫣的頭髮——無論什幺樣的報復我都不要,我不想讓這個俯在我身前的女人再受到哪怕是一丁點的傷害!

「哦!」黎開吁了口氣,皺着的眉舒展開來:「你可以回家了,我可以確保這點!不會再有任何人看到這些東西。現在我去找龍小騎……小慧,記錄給我就行了,你不用管這案子了。」女孩愕然了一下,終於還是沒説話。

他從凳子上跳下來,拍了拍手,向蘇晴伸出去:「那就這樣,再見!」蘇晴看着他的手,凝視了一會兒,卻去沒握的意思,説:「不用再見了,我想沒機會再見到了。」説完拉着嫣出門,把男人曬在那裏。

案子晚上就破了。連我自己也沒想到,殺人的是龍小騎!總覺得那個人的身影似曾相識,卻從沒想過是他!

那一晚,他本來要去我家的。他的目標,是嫣。如果不是佟在,那幺,死的人將是我的嫣!這是個關於少男素無法控制的悲劇,和很多正在發生的故事一樣,既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第二天是週末,下午嫣也去了醫院,我和她一起到病房看季然。她似乎沒有預想的那樣悲傷,只是沒什幺興致聊天,説房間老是鬧鬼,很嚇人,鬧得她睡不好覺。我就疑惑起來,跑出去問蘇晴,是不是她的病情又反覆了?蘇晴就抹眼淚兒,説:「倒沒有,可這孩子是傷透了!知道姐姐是為了自己才惹上禍……心裏能好受?她就這幺一個姐姐是親人,突然就沒了!昨天她一晚上沒睡,抱着我不讓我走,説她身上招鬼,説快死的人都招鬼,她就是招了那些東西,才害死姐姐的……」我看她臉憔悴,就勸:「要不你就請幾天假吧,好好歇歇,不然邊上班還得守着她,要累垮的!我跟嫣説過了,往後她的治療費我來出。」蘇晴搖着頭嘆了口氣:「怕她不肯!自從知道了你們家受了她姐姐的累,就説欠了你……」我愣了下:「這些她都知道?」蘇晴的臉就紅了下,説:「我跟她沒秘密的……我名聲不好,招人恨,姐妹一樣的朋友是沒有的,老天可憐我,才遇到個投緣的孩子,知冷知熱的……看她了無生趣的樣子,我越難受了!真恨不得替了她受這罪!」我就有些尷尬,照蘇晴的意思,連她和我的那節怕也讓季然知道了!回想之前和娜與蘇晴的糾葛,説不出的荒唐,還不知道小姑娘內心裏是多看不起自己!

正想轉過話題,嫣也出來了,説:「季然説不願意待在醫院了,我就想給她接到家裏去住幾天,你們説行不?」蘇晴臉上就哭笑不得樣子,忸怩起來,説:「不要跟着她胡鬧!小孩子心,早先我就讓她搬過去和我住,也不肯。」嫣問:「不在醫院住,危險嗎?」蘇晴搖頭:「她這病要犯,神鬼攔不住,住哪裏都一樣……」嫣就説:「那就這樣定,接她過去和嘉嘉作個伴。」剛下過一場雨,清涼的風從陽台上吹進來,帶着丁點鹹味兒。鬧夠了的嘉嘉終於在季然懷裏睡着了,嫣坐在沙發上拿着遙控器,不停地換着台,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地看一眼陪着季然坐在牀頭的蘇晴。

蘇晴吃過晚飯就要走的,可季然不讓,説睡不慣新地方,死活要她留下來陪她一晚上。蘇晴有點犯難,完全不像以往的朗坦然,不住地推辭,最後還是嫣發了話,才勉強答應下來。她和嫣之間,似乎有了一些東西阻隔着,説話總是特別客氣,卻透着謹慎的相持和疏遠。

我一直在想事情。那天從刑偵隊出來,我和嫣之間忽然打破了一直刻以來意保持的沉默,一切都擺在了明處,彼此無所遁形。也許聽我説那晚想去殺了佟被嚇到了,她神經始終緊張着,表現出的依賴也格外強烈!晚上上牀,彼此也心照不宣地互相配合做了愛。臨終了,有幾句簡單的對話,事情坦白到這地步,有些話反而説得自然起來。她反覆着勸我放棄那種念頭,説:「只要都好好的,誰也別出事,我就滿足了。」看着她全身赤偎在我懷裏,一如既往的嬌豔動人。我卻有種説不出的陌生,覺得她似乎包裹了一層透明卻撕不破打不開的薄膜,無論我抱得再緊,卻始終找不到從前貼心和親密!

嫣閉着眼睛問了我個問題:「你那幺想留住我,為什幺那次會那幺暴的對待我?那天我覺得你已經放棄我了!」我呆了一會兒,才回答:「我想知道,如果我們之間沒了愛,你還會不會愛我,會不會繼續留在這個家裏。」她就死命地抱着我,緊緊的,説:「我不會走,永遠都不會離開這個家!」這是我非常想聽的答案,可當時我卻有點悵然,好像她在很做作地敷衍我。

蘇晴從季然懷裏接過嘉嘉,小心翼翼地往小牀裏放,嘉嘉睡着沒醒,手卻勾住了她的胳膊,像是要拉住她。嘟着小嘴兒咀嚼了幾下,將一隻腳翹起來搭在了牀圍欄上。蘇晴無聲笑了下,輕柔地俯身在她額頭上吻了下,她的表情很像嫣,目光裏都是縱容和憐愛,母昭然。

季然招手叫:「都過來都過來,我有話説。」我和嫣都有些意外,不知道她想幹什幺,疑惑着走過去。嫣坐在了她身邊,我則站在了她們兩人面前。蘇晴倒沒動,仍舊守着小牀,可臉卻是紅紅的,像是做了什幺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

「今晚,我們就都睡這牀好了。」季然語氣輕鬆地説,明亮的眼睛盯着嫣。

「啊!」嫣的吃驚寫在臉上。

「我一直以為,一個人如果自己沒做錯事,就能永遠理直氣壯……」季然還是一貫的那種不在乎的表情:「可現在我卻欠了你們很多!我姐姐對不起你們,歸結底還是因為我……」她停頓了一下,接着説:「我不喜歡欠人東西,嫣姐沒了貞,那是女人最寶貴的東西,我補償不了,可我卻能還你們一個處女!」説完,她開始自己的衣服,沒有絲毫猶豫,坦然從容。

嫣被嚇了一跳,急着給她遮蓋:「你……你這是什幺邏輯!傻孩子,別胡鬧行不?姐姐求求你了……」她被完全意外的情況得手足無措,有些慌了。

季然把嫣圍在身上的毯子丟開,赤着身體站在我面前,大大方方地轉了個身,將身體完全展示給我:「我這身體,沒有男人看到過,還是乾乾淨淨的,你不管多難過,多遺憾,要了我以後,就不能再對嫣姐有任何一點芥蒂了!」我突然十分尷尬,側過身子去不敢看她,求助地望着蘇晴:「快給她穿起來衣服!這像什幺樣子?這事情和孩子有什幺關係,再這幺鬧我就生氣了!」蘇晴沒動,卻豎起一手指在邊:「噓!小聲點兒,別把孩子吵醒了!」我只好壓低了聲音:「季然……季然……你聽我説……」

「你不要説,什幺都不用説。」她一把抱住了我:「如果我沒有病,如果我有大把的未來,我一定會來搶你!你就是讓我動心的男人!不管你們之間有多相愛,不管你們的婚姻多牢固,也不説我有沒有機會成功,我都要試着去爭取!可是現在我放棄了,連最後的希望都放棄了!過了今晚,我就拿你當哥哥,到死都不改,就當老天沒有給我愛男人的機會!」我僵硬着身子,看嫣。她的臉有些不好看,卻努力保持着平靜,沒有上來繼續勸阻的意思。

「嫣姐肯讓蘇姐和你上牀,就是補償你的意思,這裏有資格反對我的,只有你一個人。可如果你不接受我,那我要恨你到死!我乾乾淨淨的來,陪你過了這一夜,就能心滿意足地去,我就在一個男人的生活裏留下了印記,不白來這世上一遭!到了那邊,也能和姐姐説,我舍了清白換了安心……」一張牀,四個人並排躺着。嫣在最外面,她背對我,面向着房門的方向。我的另一邊,是季然,赤着青的身軀,緊緊貼着我。再過去是蘇晴,平躺着,仰望天花板,雙手安放在口,那豐滿的起伏不定,手就如同放在波濤上面一樣。季然還在努力,她的手不停地在我身上撫摸,靈巧而輕柔,大膽又莽撞。

拔的部摩擦着我的胳膊,柔軟且光滑。她的臉靠着我的頸,不太均勻的呼噴出炙熱的氣打在我皮膚上,她已經成功地撥起我的慾望,脹大的陰莖在她柔軟的手裏矗立着。

我幾次按住了她要翻身上來的動作,也許我還能更堅決,也許我能更道貌岸然地表現自已的高尚,可我還是選擇了這樣一種近似妥協的方式來接受這個女孩的部分。接受意味着寬恕,寬恕意味着解

兩人無聲地在曖昧中僵持。她的一條腿搭在我身上,不停地低聲在我耳邊低語:「我不美嗎?你不想嗎?」光滑細膩的皮膚觸,輕聲細語的呢喃,青體發出的朝氣蓬,無時無刻不在誘惑着我。她的身體的確很美,可我看這身體的時候,心裏湧動的卻是一種憐憫,我的心裏,還有道堤壩,暗洶湧也不能摧毀。

突然發現多了一隻手,越過季然的身體,看到蘇晴已經側身過來,身子和她貼着,手伸過來握住了我的陰莖。回頭看了一眼嫣,仍舊背對我一動不動,可我能清楚的覺到她是醒着的。這場景,讓我想起了那個荒唐之夜,這一段時期,我不但行為荒唐,甚至在某些反應上算是很幼稚!或者是因為太在乎了,或者是因為太恐懼了,總之我一直沒能很正確地面對這些問題。也許這算是當局者,即使到了我這年齡,仍舊不能稱得上成

蘇晴已經起身,隔着季然俯身在我腿間,將陰莖含進口中。舌尖的刺讓我深了口氣,不受控制地了下部。這時候季然伏在我耳邊,用極低的聲音悄悄説:「以後,你一定要對蘇晴姐好……」我驚了一下,猛地坐了起來,蘇晴也被嚇了一跳,陰莖從她口中落出來,濕淋淋地擺動着。

我對她笑了笑,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轉過身,伸出手臂抱住了嫣,堅硬的下體自然地從兩腿之間的空隙了進去。那裏很濕潤,泥濘不堪。嫣動了一下,然後順從地向後移動了一點,讓自已以更親密的姿態躲在我懷裏。

我看不見她的臉,慢慢在後面動着,手從她的腋下環繞,撫摸着房。嫣的手就圈回來,按在我手上,用力壓着,讓手掌深陷在中間。她的呼很快變得急促,身體繃緊雙腿伸直,不住地輕微顫動。看上去,她比以往都要動情,甚至壓抑不住低聲呻出來。

我胡亂在她脖頸上親吻着,散亂的髮絲被進嘴裏,這一刻,忽然覺得她一下子鮮活起來,那種久違的心意相通的覺重複再現,不用説,不用表白,什幺都瞭然於心!

天下誘惑不計其數,我卻獨鍾情於此。

沒有持續很久,我一如注。嫣頭也不敢回,有些狼狽地了紙巾按住下體跑去衞生間,身影猶如小鹿驚逃。

我對着身後的季然和蘇晴坦然笑了笑,用輕鬆的口吻説:「現在沒有了,大家都死心吧,可以安心睡了。」季然也笑,卻倔強地掩飾着,説:「我反正給了,你不要是你的損失,我自已要安心了。」回身抱了蘇晴,不甘心地説了句:「真失敗,兩個人打不過她一個……」蘇晴就緊緊抱了她,輕輕拍着,眼睛卻看着我,意興闌珊。

清晨起來,蘇晴要去醫院值班,我送她,嫣邊收拾碗筷邊代,要我幫她換手機卡,説:「手機在桌上,給我換聯通的吧,我用的不多,省錢。」季然也跟了下來。等我從車庫開車出來,她剛坐進去卻突然叫不舒服。説讓我停車。要安靜地躺會兒。我回頭看坐在後面的蘇晴,無奈地笑了笑,她也正看我,手從座位的縫隙裏伸過來,抓住了我的胳膊。一時間相對無言,卻都有股淡淡的傷。這一天,是個新的開始,可我們都知道,這新的開始裏,彼此卻已經悄然分開……

「去幫我買口香糖吧!」季然皺着眉,很難受的樣子:「我想吐了都……」我應着,下車,往旁邊的小賣店走。手在兜裏摸錢,卻摸到了嫣的手機。掏出來,正準備關機取卡,忽然心中一動,翻開通訊記錄看了下。有個陌生的已接電話號碼。拿起小店的公用電話,按號碼撥過去,片刻,有人接了,是個男人的聲音:「你好,我黎開,你哪位?」我沒出聲,掛斷。

記得有句話:真愛猶如鬼魅,眾口相傳,然目擊者鮮矣!

如果你不相信有真愛,那她就不存在。但是,你肯相信,就一定會存在。

我還相信。

「口香糖……」我對着店主説。他卻沒反應,只是瞪大了眼睛,滿面驚恐的樣子,嘴張着,像是看到了很可怕的東西。跟着,是一聲巨響,和驚叫。

回頭看,我的車已經衝出去很遠,剛剛停下來,季然正從窗口探出頭向後張望,表情平靜無比。

後面,是個衣着鮮豔的男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血模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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