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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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季同看着這一幕,拿起蓋碗茶,啜了一口,蒼老目光中見着淡淡笑意,坐山觀虎鬥。
“沈大人是不是少説了一項?有來自金陵的商賈囤貨居奇,哄抬糧價?”賈珩面如玄水,冷聲説道。
沈邡面不改,只是以不陰不陽的語氣説道:“米糧奇缺,才有人囤貨居奇,物以稀為貴,如何能夠本末倒置?”徐世魁見兩位封疆大吏的談話氣氛漸漸有些僵硬趨勢,連忙打了個圓場,説道:“永寧伯江左已從蘇松常鎮四府府庫,全力調撥糧米,供應金陵、淮安、揚州等府縣,也就這幾天就可保饋給米糧無虞。”賈珩點了點頭,説道:“沈大人,這些人本官會給他們三天時間,米糧之價即刻降下,不然後果自負。”沈邡眉頭皺了皺,目中現出一抹冷
。怎麼,又要大開殺戒,以刑戮威懾?
兩江可不是河南那等窮困之地,方經大亂,百廢待興,你賈子鈺總督一省軍政,重兵在握,自可大刀闊斧百無忌。
兩江是國家財賦重地,如是將兩江得亂成一團,朝野羣起而攻,縱是宮裏的聖上再是對你寵信殊異,也要估計兩江之亂的影響。
賈珩轉而看向杜季同,問道:“杜大人為淮揚巡撫,如今淮安糧價上漲,可有良策應對?”杜季同放下手中的茶盅,思忖了下,訴苦道:“永寧伯,漕運衙門是運糧的,也不是產糧的,如今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不過,江左藩司若有米糧供應淮北、淮南,漕運衙門隨時都備有大批舟船,可保輸送通暢。”賈珩點了點頭,説道:“杜大人可着漕糧衞準備好舟船,徐大人,江左藩司還能調撥出來多少米糧?”徐世魁回道:“現在藩庫還有十萬石,不過,蘇松常鎮等府府庫正在加緊供應米糧,前後能調撥三十萬石,還有一些缺口。”
“需要多久?”賈珩問道。
“永寧伯,可能還需半個月。”徐世魁遲疑了下,説道。
“半個月,讓這些人在淮安府和徐州再發半個月的國難財?”賈珩冷聲説道。
徐世魁一時面變幻,不好應着。
賈珩沉片刻,説道:“這些糧食先輸送給淮安府,徐州等地從河南藩府調撥十萬石先解燃眉之急,河南那邊兒雨汛已緩,等江淮秋糧豐收之後,再還給河南。”實在不行,還要從太倉運糧,沿運河以濟淮徐等地,在此之前,先將一些倒賣藩庫糧食的幾人抓一抓。
將幾人送走,賈珩單獨留下了杜季同,道:“杜大人,舟船也當準備好。”杜季同道:“永寧伯放心,漕運衙門最不缺的就是舟船,要多少有多少。”賈珩點了點頭,説道:“杜大人,本官不會在河道多待,淮安之事還要多多仰仗杜大人。”此刻,對付兩江官場,也需要給齊黨一胡蘿蔔吊着,而且經此一事,他突然發現一個問題,齊黨不能徹底被拍死,不然朝局失衡,浙黨再難遏制,那時候就是明末的結局。
這是隨着地位上升以後,站在更高視野上對朝局的審視。回去他就向崇平帝建言,尋機拆分兩江,在安徽和江蘇分置巡撫,拆廟請菩薩,扶持楚黨,以使來對虜戰事不得掣肘。
杜季同聞言,心頭一跳,目光微動,説道:“永寧伯,下官不知永寧伯是什麼意思?”賈珩道:“沒什麼意思,杜大人,協調舟船、人手的事兒,還請持。”杜季同聞言,心思卻活泛起來,看着那張年輕的面容,只覺許是浙黨這些人讓這位永寧伯
受到壓力陡增,要和自己聯合?
如是永寧伯來保舉自己兼領河道總督,那或許……
待杜季同浮想聯翩地離開河道衙門,徐開近前,默然片刻,説道:“永寧伯,齊黨也並非治河良臣,先前河東一事,就有明驗。”賈珩看着外間朦朧的雨霧,道:“我又何嘗不知道彼等皆為一丘之貉?只知爭權奪利,心頭全無社稷。”他現在的問題是勢單力孤,夾帶裏沒人。
在河務一事上,一個在開封府收復的關守方,這次治河之後,也只能因功提升到河東副河位置,已是格外超擢。
而身為總河的南河總督,不好還是在浙黨或者齊黨裏面挑,而南河總督與兩江總督的職能,一直以來都是有衝突的,那麼與其給浙黨,讓彼等沆瀣一氣,還不如讓齊黨上,這樣兩江總督的浙黨,肯定死死盯着南河衙門的河帑。
徐開頓了頓,嘆道:“成事者難壞事者易,永寧伯要與東虜一決高下,為我大漢謀北疆太平,也不宜節外生枝,也只能和杜季同之虛以委蛇。”賈珩笑了笑,看了一眼徐開,説道:“難得徐侍講這般推心置腹。”徐開面
微頓,道:“永寧伯心懷大志,相忍為國,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下官佩服。”
“可本官同樣快意恩仇,有仇必報,這些人雖暫不能動,那就先收點利息!”賈珩面微頓,説道:“劉積賢,將潘家還有紀家在淮安府的管事全部抓了,去揚州抓了潘家公子,倒賣官糧,人證物證俱全,本官要一體嚴參!”這麼多人他不好都動但他可以得住一兩個狠捶。
從南京府庫倒賣官糧的南京户部尚書潘汝錫的兒子以及家人,還有户部侍郎錢樹文的妹夫,因為這幾人所得之糧,皆系賒欠至南京户部的倉儲,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他要嚴參南京户部尚書潘汝錫和户部侍郎錢樹文,縱容子孫倒賣官糧,牟取私利。
至於其他一些哄抬物價,多是產自自家的糧食,屬於囤貨居奇、投機倒把,就不好動刀動槍。
但可以威懾、約談。
“是,大人。”劉積賢面凜然,高聲應道。
“另,再以快馬急遞至洛陽,從開封府藩庫調撥糧食,沿河運支援徐州等地。”賈珩又吩咐道。
劉積賢拱手應是,正要出去吩咐着人辦此事,忽見外間一個錦衣府衞,大步而來,拱手道:“大人,京中的夏侯指揮,前來拜見大人。”賈珩就是一愣,心頭微訝説道:“夏侯瑩?”不多時,夏侯瑩從外間而來,摘掉頭上戴着的斗笠,大步進入官廳,其人英麗的眉眼間現出堅毅,聲音清澈、
越,拱手道:“卑職見過都督。”賈珩打量着飛魚服的夏侯瑩,將其引入內堂,讓其落座,提起茶壺,沏了一杯茶,遞了過去,微笑問道:“夏侯指揮不在洛陽,怎麼來了?”夏侯瑩是晉陽身旁的典軍,統率府衞,除先前護送咸寧公主,一直都在晉陽長公主身旁,這次過來,別是送信的吧?
夏侯瑩清聲道:“都督,晉陽殿下已經從洛陽太倉,調了五十萬石糧食,以糧船沿運河而下,此刻押送糧食到了徐州。”賈珩面
微頓,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兒?”夏侯瑩解釋道:“都督從開封府前往淮安府坐鎮清江浦這段時間,晉陽殿下也派了幾波府衞在淮安府打探消息,預料到淮河氾濫,米糧匱乏,故而在太倉中
調了五十萬石糧,以解都督之難。”原來晉陽長公主雖然與咸寧公主、元
一同返回洛陽,但並未停止關注在淮安府清江浦的治水的賈珩,到了洛陽以後,第一時間就暗中着夏侯瑩派了幾波府衞,前往淮安府打探消息。
而後,從邸報上見到賈珩從江北大營調兵,已知淮河域堤堰防汛形勢嚴峻。
在之後,又得知賈珩在幾天前,奔赴潁州洪,以紓解淮海、淮揚等地的汛情,估計出糧價可能上漲,第一時間就從太倉調撥了五十萬石糧食,南下徐州增援。
恰逢河南險情已解,運河水位平穩,船隻沿河順而至徐州,睢寧已為河水沖垮,也就不再南下,而是在徐州停留。
賈珩聽完,點了點頭,欣然道:“方才我還正説要往河南藩庫調撥糧食支援徐州的災民,這五十萬石真是及時雨,至此,淮徐、淮揚等地乾坤大定。”嗯,他也不是孤立無援,夾帶裏………還有一位賢內助。
“我這就準備舟船,前往徐州接應。”賈珩想了想,沉聲道。
這批糧食他要出來一些,調撥給淮安府。
夏侯瑩道:“都督,殿下説這邊兒如是需要幫襯,親自過來也可。”賈珩道:“這邊兒汛情情況未明,她們不好過來的,我先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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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三章公怫然不悦,攜扈從微服暗訪……
淮安府,清江浦。
在淮安府城內,懸掛着“賈家米店“布招子以及匾額的店鋪,門前人頭攢動,熙熙攘攘,一個個淮安府城中購糧的淮安府城百姓,排成三隊,或是撐着雨傘、或是披着蓑衣,身上多是揹着米糧布袋。
就在這時,鋪前桌子上的米桶上,白花花的米糧上,着的一
木牌子,被一個夥計拿去,重新換上了新的木牌。
“唉,怎麼又漲了二百文?”這時,一個穿着衫短打,
出上臂胳膊的青年大漢,來到近前抱怨説道。
那夥計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現在淮安府都是這個價兒,趕緊排隊去。”身後排起長隊的男女老少,議論紛紛,抱怨不停。
在米鋪的後堂中,正在一張黑木几上,就着燈火,看着賬簿,打着算盤的掌櫃李掌櫃,忽而起得身來,一張滿是褶子的臉上堆着笑,向着穿着員外府的中年男子,以及一個少年去。
“老爺。”李掌櫃開口喚道。
“這幾天賣了多少了?”賈攸在其子賈瑜以及府中周姓管事的簇擁下,揹着手來到近前,留着短鬚的面容上見着儒雅,問道。
李掌櫃笑道:“昨個兒累計收了三千兩銀子,今天鬥米之加上浮了二百文,外面的隊還排着呢,今天應該還能多一些。”賈攸點了點頭,道:“一天幾千兩銀子,還好,這次我們的糧米是少了,不然能多開幾家米鋪。”李掌櫃笑道:“老爺可不是,現在整個淮安府幾個縣都缺米糧,聽説那甄家可是收幾萬兩銀子,這還不連他們賣給其他米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