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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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州州治整個被淹房屋沖塌,百姓溺於水中,再加上失蹤的,究竟死了多少人誰也説不清,加上淡化錯誤的一貫策略,官府都不敢統計人數。

“趙閣老,這不是天災,這是人禍。”賈珩目光深深,沉聲説道。

趙默微微一頓,凝眸向對面的少年,心神莫名。

翰林學士徐開聽着兩人的對話,目光失神,作為此行唯一陪同賈珩前來的文官,心緒也不平靜。

死傷了這麼多人,如果都能如開封那邊兒及時修河,原是可以避免之事,奈何從上到下,自五月到如今,黨爭攻訐,誤國誤民。

賈珩道:“河堤一衝即潰,內中必有貪瀆,況高斌聞聽此信,畏罪自盡,足見南河河務積弊之深,及至臟腑!本官此行,事有兩項,一抗洪備汛,二整飭河務,今淮河河堤,皆需再三檢視,即刻而起,凡有潰堤決口的堤堰、閘壩,皆要派官軍、河丁嚴守,及時通報,如有險工,及時通稟,沿河百姓即行撤往別處。”南河水系複雜,比之東河還要繁亂,他也不能保證不會再有決口之事發生。

杜季同聽着兩人的對話,目中閃過一抹譏諷。

暗道,這位少年得志武勳,還是一如往常,情剛直,咄咄人,本不給一位閣臣面子,宛如吩咐下屬,這樣在官場上處處樹敵,定然行不及遠。

趙默似早已習慣賈珩的強勢,面上倒無多少異,問道:“永寧伯如今領京營在河南防汛,未知此行帶了多少人過來相援?”如有京營來援,這些問題就不大,先前泗州救災已然證明京營訓練有素,面對洪汛,全無漕丁之畏難避險,踟躕不前。

不管如何,眼前這位永寧伯,練的一手好兵。

賈珩道:“這次從各處堤堰調了一萬人,合先前的八千騎軍,得近兩萬人備戰洪汛,如中原之地汛情稍解,再從京營調兵應援。”這幾天從北方諸省後續快馬來報,可知北方几省雨量已然大為減少,局部地區雨轉多雲而開封河堤的險工自然就減少了許多,等再觀察幾天,水位下降,也就能調一部分兵馬馳援淮南等地。

趙默沉道:“河南等地的河堤還算牢固,不若………加派一些人手?”提起此事,心頭未免也有些複雜,時時修繕加固的河堤,比不過剛修沒有多久的河堤,這個高斌,真是百死難贖。

賈珩道:“京營大軍在河南還需看守堤堰,而江北大營三萬兵馬駐紮揚州,無所事事,本官之意,調令其兵馬入淮安抗洪,而後再行招募軍民,相關員額缺口應該不大,如實在人手不足,趙閣老和我聯名行文江南總督衙門以及南京兵部,調江南大營兩萬兵馬應援。”高斌可以説留下了一個爛攤子,其治下河務,從徐州、雎寧縣再到淮安府,向東則是經漣水,濱海縣一直出海,還有洪澤湖等相關大壩、閘口,如果全部出問題,那整個淮揚之地盡成澤國,真就南北隔絕,天下震動。

不過,想來高斌再膽大妄為,也不至於每段河堤都貪,有些眼皮底子下的地段兒為繁華之地,沖垮了就是玉石同碎。

接下來,就需到淮安府訊問相關河官,估測堤壩的牢固程度,然後針對佈置,實在不行,還要炸堤洪。

趙默皺了皺眉,思忖着賈珩的對策,輕聲道:“江北大營的確是在揚州,可一向由南京兵部節制,沒有聖諭,只怕調動不得一兵一卒。”

“本官來之前,已向聖上上疏,調動江南江北大營部分兵馬應援淮河險工,本官可先以天子劍調動江北大營兵馬,護衞河堤,策應險工,想來不久之後,聖諭就會以急遞送來。”賈珩沉聲道。

以他對天子的瞭解,於他所請,必定相允。趙默目光微凝,喃喃道:“天子劍?”他都差點兒忘了,此人還有天子劍傍身,只是以天子劍調兵,一旦形成慣例,敗壞國家經制,豈非於社稷不利?

漕運總督杜季同目光也微微一縮,放下手中的茶盅,心頭湧起一股憂慮。

這天子劍,他也聽楊相提及過,可聖上怎麼還沒收走?天子劍常託此人,豈非大權旁落,太阿倒持?

賈珩看向面變幻的趙默,説道:“事不宜遲,趙閣老,你我先到清江浦訊問河官,摸排相關河堤虛實,以作強弱佈置,而後我騎快馬,前往揚州,以天子劍調撥江北大營的揚州兵馬。”去揚州一趟,除卻調兵也是為了見見林如海,其在揚州,最近身體骨兒一直不大好。

趙默沉片刻,説道:“永寧伯,可否先等朝廷旨意?也不過是這幾天的空當。”

“大雨連綿不絕,汛情不待,如是耽擱時久,不定又有多少州縣如泗州一般,趙閣老,事急從權。”賈珩凝聲説道。

趙默聞言,眉頭皺了皺,終究嘆了一口氣,算是應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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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五章用雷霆手段,顯菩薩心腸!

淮安府,清江浦賈珩與趙默,沒有在徐州停留,先一步領着五百錦衣府親衞以及京營護軍,而京營大軍則是在護軍將軍謝再義的率領下在後方行軍。

一行人沿着河堤,直奔淮安府,此刻整個淮安府城籠罩在漫天雨霧中,前河督高斌之死,並未讓天穹上的雨有稍稍停下的跡象。

進入河道衙門官署,這是前衙後邸的設計,進入官廳中,賈珩第一時間就讓人前往河庫道,搬運相關圖冊、賬簿。

淮安府,欽差驛館中,二樓左副都御史彭曄,將官帽放在一旁,坐在牀上,就着燭火看着。

“老爺,衙門的人過來,説永寧伯還有趙老從徐州過來了。”一個吏高聲説道。

“準備馬車,本官這就過去。”彭曄眉頭之下,目光一閃,暗道,終於來了。

掩起卷,放下手中的冊,藉着燭火而照,可見藍封皮上,赫然寫着三國。

嗯,是的,這位齊黨干將雖然視賈珩為政敵,但賈珩寫的三國話本,卻時常在手中翻閲,對其上智計頗為推崇。

隨着對這本閲讀的深入,彭曄是對永寧伯的詭譎多謀有了一些瞭解。

彭曄拿起烏紗帽戴在頭上,整了整衣袖,瞥了一眼桌上的本,冷笑一聲。

該上的奏疏已經遞送到京裏,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遭兒,反正現在是浙黨挨錘時刻,這時候在一旁隔岸觀火就是了1江南河道總督部院,官署大堂——賈珩已經與趙默、漕運總督杜季同落座,翻閲着河庫道遞送而來的相關圖冊。

這時,吏已將相關南河轄下的河道地圖,一箱箱抬將過來,按着賈珩的吩咐,先將花名冊、錢糧冊以及水利圖尋找出來。

河庫道作為南河衙門通掌河工錢糧的內設官署,掌管物料、資金出納、倉儲事宜,府中設有銀庫,一應糧銀圖冊籍俱在。

賈珩拿起一卷水利圖翻看着,循着河圖查看各處堤堰、閘壩的分佈情況。

能夠明顯看到,不少堤堰、閘壩在一些人煙稠密的州縣,一旦決堤,後果不堪設想。

賈珩面晦暗不明,一雙湛然轉的目光投向聞訊而來,坐在下首相候的都察院右僉都御史於德,沉聲問道:“於大人,如今暴雨成汛,南河衙門下轄道、廳、汛諸官官長,最近在做什麼?”着那雙咄咄的目光,於德一時心緒複雜,説道:“永寧伯,自從高斌畏罪自殺後,相關河道官員惶惶不可終,除一些前往治下廳、汛坐鎮,不少都在府中,等候朝廷查訪。”南河凡四道二十四廳,包括河庫道、淮徐河務道、淮揚河務道、淮海河務道、江南河標營,文武官員眾多。

“在此地引頸而望、忐忑不安者,多為心懷鬼胎之輩。”趙默皺了皺眉,面幽幽,冷聲説道。

賈珩放下茶盅,問道:“於大人,前些時在南河巡河,河庫道中如葦柳、土石等諸般物料可有備齊,糧銀幾何?”於德先前和彭曄在河道衙門巡河,作為都憲,肯定對這些情況要有一個基本掌握。

於德道:“彼時,銀庫藏銀兩萬一千三百七十八兩,據高斌以及河道官員所言,諸般物料因各修河堤,廳汛官署庫房中多有不齊。”賈珩皺了皺眉,沉半天,説道:“按着這份兒名單,將在淮安府的相關管河道官員,都請過來。”説着,從小几上拿起一份簿冊遞送給劉積賢,正是河道衙門的官吏花名冊。

“卑職領命。”劉積賢抱拳應着,領着錦衣府衞去了。

賈珩轉而看向刑部尚趙默,道:“賬簿和河堤一樣,做的表面滴水不漏,本官這般查核,多半也是查不出來什麼的。”某年某用了多少物料在河堤上,一筆筆賬目寫的清清楚楚,可河堤就是坍塌,總不能將河堤被沖垮的物料拆出來,一一核驗。

趙默沉聲道:“先前如有異常,都察院不會視而不見。”

“那就先不查賬,查人,淹沒泗州河段的河堤監修者,一體下獄拿問。”賈珩端起茶盅,抿了一口。

就在這時,進來一個吏稟告道:“諸位大人,彭大人來了。”説話間,左副都御史彭曄自外間而來,其人一身緋袍官服,進來朝着趙默以及永寧伯行了一禮,然後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

賈珩看了一眼彭曄,問道:“彭大人來的正好,先前彭大人巡查南河,清點河工錢糧,也可説説,先前究竟有何貓膩?”彭曄面平靜,徐徐道:“下官先前巡查南河,參劾高斌其人,得以查察河庫道中賬簿,每筆支取都有實據、憑證,表面看不出什麼文章,然用在河工之上的錢糧、物料,委實不知幾何。”賈珩思忖了下,説道:“等訊問過相關官員,詳情自知。”趙默沉了下,説道:“永寧伯,現在當務之急,是清河堤虛實,佈置兵丁才是。”河道衙門貪腐甚重,現在問題的關要是不知道河堤虛實,也就無法針對佈置,比如提前洪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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