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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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陽長公主品味着如金石錚錚的話語,看着對面的側對着自己,正襟危坐的少年,慨説道:“聽先生一言,勝讀書十年,先生宏論,別出機杼,竟如黃鐘大呂,振聾發聵。”賈珩輕輕笑了笑,道:“如殿下先前所言,不過閒談罷了,不當殿下之贊。”説話間,下意識轉頭拱手。

然而,抬眸凝顧,四目相對,就是一愣。

只見對面雲牀之上坐着一個着硃紅宮裳,鳳釵雲鬢的麗人,年歲看着也就二十五六歲,身材豐腴,容顏豔冶,鳳眸狹長,黛眉間更是溢着輕的風韻,此刻巧笑嫣然,如芙蓉花蕊般,賈珩眸光微垂及下,只見秀頸肌膚白皙,如玉瑩潤,當真是冰骨雪膚。

雖説美人在骨不在皮,但皮膚也是重中之重。

似乎捕捉到少年沉靜目光深處的一絲驚豔,對面的宮裳麗人,嫣然笑道:“先生方才似還有未盡之言?不知對本朝可有宏論?”賈珩收回目光,面平靜,沉道:“珩未入仕,不宜擅言政事。”晉陽長公主聞言,明媚、豔冶臉蛋兒上,笑意不減,只是目光幽幽若有深思,輕聲道:“若只是閒談呢?”賈珩道:“公主殿下,政事自有廟堂諸公等食者謀之,賈珩不過一介白丁,不好多言。”

食者?食者鄙,未能遠謀,小賈先生是在意有所指?”晉陽長公主鳳眸微眯,看着對面的少年,心底漸漸起了幾分興趣,笑了笑説道。

賈珩聞言,就是一頓,暗道,這一會兒,他卻變成小賈先生了。他可……不小。

不過還沒有接這話。

看着少年怔了下的神態,晉陽長公主輕輕笑了笑,也不再繼續追問,而是清聲説道:“本宮這裏,確實也不好説朝堂之事,還説你後文的《三國演義》罷,剩下的稿子你打算何時稿?”賈珩默然了下,説道:“殿下,這稿子之價金,可否再議?”

“哦?”晉陽長公主風眸閃了閃,似笑非笑説道:“憐雪説給你名家千兩之資,你覺得還有什麼不妥?”她倒想看看這少年,如何開口給她討價還價。

方才還坐談青史,揮斥方遒,轉而又汲汲於財貨,這少年倒也有趣。

説來,若是賈珩先談議價,説不得晉陽長公主拂袖而去,這就是説話前後順序不同,造成的效果。

從這一點兒上,憐雪先前的提醒之言,的確見着好意。

賈珩朗聲道:“千兩之資,實為明珠暗投,不足以稱文稿之價值,公主殿下,應重議書稿價金才是。”晉陽長公主聞言,拿起一旁的茶盞,抿了一口,故意作冷説道:“千兩都嫌少,小賈先生,未免也太過貪婪了。”賈珩沉片刻,道:“公主殿下,如果覺得虧得慌,可以作毀文契,按着行例,賈某會歸還翰墨齋一百兩。”晉陽長公主忍不住輕笑一聲,鳳眸眸光燦然,咄咄地盯視對面的少年,道:“你覺得本宮在意你那百兩紋銀?還是説,你有心想撕毀契約,做那無信之人?”賈珩默然道:“那殿下……不妨這樣,三國書稿仍在貴號雕板印刷,只是不再一次買斷,如售賣一本,轉而分成一半之利。”他和劉通談分成,那叫不合時宜,異想天開,與虎謀皮,但和晉陽長公主説分成,就有可能。

因為,二者眼中的他,價值是不一樣的,而且後者家資豪富,沒有萬兩銀子之利,恐怕很難引其側目。

晉陽長公主聞言,看向一旁的憐雪,饒有興致道:“齋裏有這個行例嗎?”

“齋裏沒有。”憐雪輕輕搖了搖頭,想了想,又道:“倒是聽説其他幾家,做坊刻賣書生意的有這麼做的。”晉陽長公主語笑嫣然,目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憐雪,轉頭看向賈珩,清聲道:“看來小賈先生是有備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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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隆福客棧閣樓之中——賈珩笑了笑,抬眸看着對面盛世美顏,芳華絕代的宮裳麗人,目光也有幾分真摯,説道:“如非聞公主殿下雅量高致,氣度恢弘,珩不敢冒昧。”晉陽長公主聞言,輕笑了下,如玫瑰花瓣兒的彎起弧度,心道,還真是小滑頭。

不過,嗯,這話受用。

同樣類似的“奉承”話,這位長公主不是沒有聽過,但一來賈珩這樣見識通博的“國士”,二來也是少年清冷,一看就不是那種嬉皮笑臉之人。

“小賈先生,本宮倒是可以答應你,但……還有一個條件,嗯,也不能説條件罷,就是本宮對三國史頗有興趣,你每隔五,過來説史。”晉陽長公主輕聲説道。

眼前這少年,方才之言分明有未盡之意,若是個人才,就舉薦給到皇兄。

晉陽長公主之所以得崇平帝寵愛,除卻是一母所出胞妹外,可以調和、轉圜崇平帝與榮養深宮的太上皇以及皇太后的隔閡,另一個會舉薦一些治事之才給崇平帝。

崇平帝聖心獨運,自持權術高明,並不擔心長公主亂政,如今的陳漢經過前明的文官政治洗禮,文官集團已經成長為可以和皇權抗衡的勢力。

因此,崇平帝並不擔心晉陽長公主如李唐公主那樣干預政事,因為文官政治背景下,可能已經被降到最低。

而晉陽長公主並不持寵而驕,更是潔身自好,也從未傳出畜養面首之類的醜聞來。

賈珩聞言,神頓了下,抬眸,看着對面的麗人,道:“不瞞殿下,在下最近忙於瑣事,恐無空暇,按時而來。”一旁的憐雪,低聲道:“殿下,賈公子最近在備考縣府二試。”晉陽長公主玉容微頓,柳葉細眉下的一雙鳳眸熠熠波,詫異説道:“縣府二試?小賈先生還未進學嗎?”賈珩面如常,説道:“不瞞殿下,某前幾年痴於習武,讀經史,於時尚之學並不用心,再加之瑣事纏身,一直未曾出時間。”這也是他為這些年的轉變尋得一個説辭,舞刀槍怎麼了?舞刀槍一樣可以讀書,只是沒有將心思、力投放在時文八股上。

晉陽長公主明媚的臉蛋兒上現出一抹恍然,道:“讀史?怪不得見地這般深,只是習武?”説話間,打量了賈珩一眼,笑道:“倒是沒想到小賈先生還喜歡舞刀槍,難道要做赳赳武夫,説來賈家當年也是以軍功隨太祖南征北戰,而位高爵顯的吧?”這位宮裳麗人着大紅宮裝長裙,一顰一笑,煙視媚行,美眸盼,笑靨更是一如花嬌媚。

這並不是有意招蜂引蝶,而是宮廷貴女從小養成的端莊儀態,與花信婦人的雍容豔麗,集合而成的豔冶和端嫺,兩種氣質的渾然天成。

賈珩道:“道如今東虜肆於北,珩未嘗不切齒痛恨,若有機會,願報效社稷,驅逐韃虜。”這話題多少有些沉重,晉陽長公主也斂去了笑容,道:“難為小賈先生一少年,憂於邊事,我為大漢長公主,受國家供奉,如非為一介女,不通兵事,也會毅然前往北疆,為天子御守國門。”賈珩讚道:“殿下好志氣。”提及邊事,氣氛終究變得沉悶,晉陽長公主似乎也失了談興,笑道:“小賈先生,今就先到這裏吧,待改再談經論史,後續文稿也儘量快些,本宮還等着一睹為快呢。”賈珩點了點頭,起身,拱手説道:“殿下,在下告辭。”初次見面,也不適宜説太多,今已顯過多,剩下得就留待這位長公主慢慢思量,説不得好奇之下,還會派人調查於他,以他估計,這都是大概率事件。

這些貴人就是這樣,只願意相信他們綜合幾個渠道,獲得印證過的消息。

“憐雪,替本宮送送小賈先生。”晉陽長公主明媚玉容之上,神情恬然,語笑嫣然説道。

憐雪應了一聲,上前,説道:“賈公子,隨我來吧。”賈珩開口道了謝,然後隨着憐雪下了閣樓。

待賈珩離去,晉陽長公主平復了下莫名的心緒,端起一旁的茶盞,還在回味着方才少年的話語,她之所以沒有再繼續留客,而是方才她猛然意識到,自己竟被一個年歲未及二八的少年一席鞭辟入裏的話,説得心神失守,應對失態。

這……就不能再繼續聊下去了,需得整理、平靜一下。

晉陽長公主默然半晌,輕笑了一聲,喃喃道:“許久沒有碰到這麼才華橫溢的少年郎了,有趣的是,竟還是賈家的人?其人縱論青史,隱有國士之風,如論詩詞文采,想來從那首《臨江仙》而言,應也是不差的,這樣的人物,説來也巧,前漢之時,倒是有一位姓賈的年輕人……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晉陽長公主説着,忽地眸光一亮,喃喃道:“這賈珩年齡,倒是和嬋月年歲仿若……”清河郡主李嬋月也才十三四歲,再過一二年,同樣到了定親的年紀,但京中青年才俊,卻無一人入晉陽長公主眼者。

當然,有一説一,這是晉陽長公主平時遊都是名士,勳戚子弟,眼光不自覺就高上許多。

“再看看吧……”晉陽長公主這般想着,纖纖手指捏住茶盞放下,端莊、華美的玉容上,清冷之寸寸而覆,默然片刻,説道:“夏侯,讓手下人查查這個賈珩。”

“諾。”從屏風處悄然走出一個頭戴山冠、着紅雲羅飛魚服,間懸着一把柳葉刀的女子,衝晉陽長公主一躬身,而後領命而去。

晉陽公主這樣的天潢貴胄,接見外人,除卻丫鬟隨侍左右之外,豈能不留人在一旁警衞。

方才的女子名為夏侯瑩,就是晉陽公主的侍衞,同時兼領錦衣衞鎮撫使,這是崇平帝對其妹的特殊恩典。

陳漢起兵於南,承接明制,同樣設錦衣衞南北兩司,北司暗中司察百官,職掌直駕侍衞,巡查緝捕,典詔獄。

晉陽長公主正思忖間,外間廊檐下傳來嬤嬤的聲音,笑道:“殿下,郡主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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