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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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紫英笑道:“另有我馮家騎衞跟着,方才聽趙伯説,那幾位主兒,已平安回府了,再説,也是咸寧公主讓我不必隨行,老爺子不會見責的。”賈珩暗道,這馮紫英為將門虎子,論氣象來,富貴豪奢多有不如,但治家嚴謹之風,於路途之上就可見。

從這一路上就能看出,年輕貌美的丫鬟幾乎沒有,不是老僕就是嬤嬤。

這其實很有必要,因為家庭的成長環境對一個人的情十分重要,如從小在脂粉堆里長大,英武悍勇之氣自是不足。

而這馮紫英的確可以一

只是,訓有方,難保後不定作強梁……

若家國殘破,異族肆,強梁未必不是華夏正統。

二人説話間,穿過月亮門,來到一方佔地十餘畝的校場,空曠軒敞,土地平整。

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武將,在已有涼意的秋季,光着膀子,舉着石鎖,一上一顛,打熬力氣,古銅的臂膀上,汗水直,肌塊頭遒勁,讓人矚目。

一旁幾個家丁也是備着熱水,巾伺候着。

馮紫英喚道:“爹。”中年武將將石鎖放下,從一旁小廝手中接過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道:“回來了,吃飯了沒?”馮紫英笑道:“剛從城裏回來,晚飯還沒吃。”馮唐道:“一會兒,咱爺倆兒在廳中吃點兒,你錚叔半晌兒送來了一頭鹿,廚房這會都料理好了,那幾位都送回去了吧?”馮紫英笑道:“都平安回去了。”賈珩神情沉靜,一邊聽着父子二人的對話,平實、簡單中藴藏着濃厚舐犢之情。

尤其第一時間並不是詢問幾位王爺、公主,這就尤為難得。

比起賈珍和賈赦那等不正己,先正人,動輒打罵,常常擺着長輩的譜兒,實則上樑不正下樑歪,父子也仇視而對。

這樣的子弟出來,其實也無多少男兒志氣。

但馮紫英顯然沒有多少體會,衝賈珩擠眉眼。

馮唐披上衣服,束上帶,才看向賈珩,一張威嚴、方毅的國字臉上,有着幾分詫異,道:“這位小哥兒,倒是面生的緊。”這位神武將軍,中氣十足,聲如洪鐘,一開口就有一股威嚴、沉凝的氣度。

賈珩面一正,拱手道:“寧國公之後,賈珩見過馮世伯。”説來,他自己也有些無奈,哪怕不想提及賈家,但當與人介紹時還要提此節,這並非是有意顯擺門第出身,算是一種禮節通名。

知底,示之以誠。

馮唐果然怔了下,上下打量了一眼賈珩,神情淡漠依舊,問道:“寧公的後人?東府裏出來的?”賈珩朗聲道:“是寧公旁支兒。”馮唐倒是沒有問過,可是哪位銜玉而生的寶二爺不是,只是以詢問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馮紫英。

馮紫英笑道:“賈珩兄弟並非東西二府出來的,而是寧公遠枝兒,賈珩兄弟拳腳功夫了得,對了,還能開二石弓。”此刻的馮紫英哪裏還是先前一副談笑自若的貴公子模樣,倒像是個遇到什麼寶貝,要和長輩炫耀一番的小孩子。

馮唐剛毅面容上,果然現出一絲驚異,看向賈珩,問道:“開弓二石,當真?”顯然,方才賈家背景不以為異,唯聽到此節,目中泛起異,連冷漠的神態都消失不見,比起剛才的客套,語氣中就多了幾分親切。

軍中最重勇士,神武將軍馮唐更是尤喜軍中勇武的小校。

賈珩似現出少年人的靦腆,説道:“世伯,只是初練,用騎弓二石,但不準。”馮唐笑了笑,説道:“那也不凡了,年紀輕輕,有這般膂力、稟賦過人,至於術嘛,不急,倒可以慢慢練。”這話倒是和咸寧公主所言幾無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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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相詢幾人説話間,就向着校場旁的花廳而去,分賓主落座。

僕人奉上香茗,賈珩連忙道了謝。

馮紫英就説了遇着賈珩的經過,而後續道:“爹,賈珩兄弟初學箭術,手中二石弓不適練手,一石弓又嫌輕便,兒子就帶他過來挑選一張好用的弓。”馮唐笑道:“老夫庫房中還藏着不少弓,各種拉力都有,眼下都在庫房吃灰,賈小子來得正好,挑一張先使着,也算不使寶貝蒙塵……季寧,將庫房中一石到二石的弓,各挑二張,拿來讓賈小子挑選。”堂堂神武將軍,自然有着不少寶弓收藏,原本放在庫房中,最終結局……其實也是贈人。

賈珩拱手道:“多謝世伯。”馮唐笑道:“客氣作甚?你將箭術練好,來為我大漢在北疆多殺幾個韃子,老夫還要謝你呢。”賈珩慨然道:“若有那一天,也是賈珩身為大漢兒郎,殺敵報國,分內之事,不敢當世伯謝言。”這還真不是他投其所好,專揀漂亮話給馮唐聽,再過個十年八年,韃虜肆中原,漢家衣冠沉淪、碾落於異族鐵蹄之下,身為漢家兒郎,自是要挽天之傾!

馮唐聞言,面上現出欣然,手捻頜下黑鬚,朗大笑道:“賈小子這話,老夫愛聽!”幾人又敍了一會兒話,馮唐越看賈珩,越是歡喜。

不多時,家將帶着幾個家丁,一共拿來了六張弓,放在長條凳子上,笑道:“老爺,這是一石五的兩張,這是一石六的兩張,這是一石八斗的弓兩張。”馮唐笑了笑,看向賈珩道:“試試看。”賈珩點了點頭,上前,先拿起一石五斗的弓,這是騎弓,軟硬適中,通體烏黑沉沉,浮雕着蒼鷹,弓弦是以牛筋鞣製,柔韌堅實。

在馮唐和馮紫英以及一眾馮家家將的矚目下,賈珩面沉靜,氣沉丹田,雙臂橫平,開弓如滿月,箭矢搭弦,對着遠處的箭靶瞄了一會兒,陡然鬆開,弓弦震盪,聲如霹靂,久久不絕,然箭……並未上靶。

馮唐見此虎目熠熠,剛毅、方正面容上的笑意更為濃郁,説道:“這弓還是輕了,若是練習,還是有些輕便。”誠如馮唐所言,這弓對賈珩而言還是有些輕的。

賈珩又拉了幾下,就是放下。

“試試這張一石六鬥,老夫估摸着這張弓應該趁手,待箭術練出來後,再上二石弓,也更為便宜一些。”馮唐指着一張弓,看着賈珩的虎目之中,已然是看子侄輩的温和與認可。

寧榮二公當年何曾了得,率騎深入大漠,追亡逐北,靖邊疆近二十載安寧,本來以為其幾代下來,後人多被富貴榮華了眼,再無悍勇血氣,不想還出了這麼一個異數。

如今國家邊事艱難,如能為大漢培養一位騎將,他又何吝這幾張弓?

這位老將軍心底並沒有賈家以軍功復起,重聚舊部之後,在大漢軍方的影響,而只有為國家選才,薪火相傳的欣喜。

賈珩依言拿起一張通體棗紅的弓,拉了拉,果然如神武將軍馮唐所言,比起那一石五斗的弓,倒是更適用一些。

再試了一下一石八斗,拉了下,倒也能自如拉開,但估計拉不三五十下,就會力竭待復。

賈珩情知這一石六鬥應該就是最適他習練箭術的力量,轉頭看向馮唐,笑道:“世伯,就選這張了。”馮唐手捻頜下鬍鬚,朗聲笑道:“那就這張!不過這張二石弓,老夫也給你留着,男兒就該拉這樣的弓。”説着,拿起一張浮雕有虯龍的褐硬弓,隨意拉開,弓如滿月,箭扣於弦,霹靂弦驚,箭中靶心,而錚錚之音,久久不絕。

賈珩面就是一肅,讚歎道:“世伯當真是好膂力!”馮唐哈哈一笑,道:“這張弓,你也帶着。”馮紫英一臉與有榮焉,笑道:“爹,你這張虯龍弓還是東平王爺送您的,可算給他找到主人了。”眾人説着話,已是近向晚時分,馮唐就讓廚房做好的鹿,端了上來,一壺酒,邊飲邊敍話。

幾杯熱酒下肚,酒酣耳熱。

馮紫英起了話頭,説賈珩拳腳功夫如何了得,半晌午在寧榮街單手對敵,打得幾個惡奴滿地找牙。

“爹,你是沒見着,那單手對敵的起手勢派頭兒,還有那出手,太乾淨利落了。”馮紫英想了想,實在想不出什麼詞,猛嚥了口酒,道:“倒像是掛畫一樣。”賈珩在一旁拿着酒盅小口抿着,微笑不語。

有道是,內家拳打人如掛畫,他練的內家拳法,此類拳法不管是架勢,還是宗師氣質,都是拿捏的死死的。

馮唐手中拿着酒碗,微笑傾聽着,但剛猛面容上就是現出詫異,問道:“賈小子怎麼和東府裏的人衝突起來了?”這就一下子問到了關鍵,也讓馮紫英手中酒盅一停,看向賈珩。

賈珩放下手中的酒盅,面沉靜道:“此事一言難盡……”説着,就將與賈珍父子的衝突,一五一十説了。

“珍大哥先讓蓉哥兒利誘,見利誘不成,又以族長身份壓我,讓惡奴找來,小侄也是被迫無奈,這才小懲大戒。”賈珩説完,清雋面龐上也適時現出幾分無奈,拿起酒盅喝了一杯。

馮紫英面一肅,用懇求的目光看向自家父親,喚道:“父親……”他先前以子侄輩不好手賈家,而且説話也沒什麼分量可言。

若是他爹……不過,老爹情嫉惡如仇,若從中説和幾句,或許……

馮唐眉頭緊皺,一雙湛然有神的虎目中帶着幾分莫名之,問道:“那賈小子,你打算如何解決此事?”賈珩沉聲道:“這事説破天去,左右不過一個理字,我已出手懲戒了那東府的賴升一干惡僕,先拖延着,但東府想來也不會善罷甘休,此事我已有幾分謀算,還要請教世伯幾項關鍵之處。”馮唐道:“這拖字決,倒是可行。哦,倒不知是什麼關鍵之處?”賈珩聞言,心下稍定,情知這位馮老將軍在此事的情上是傾向於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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