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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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朝霞映照了東邊天際,曦光披落在宮苑之中的梧桐樹的枝丫上,霜在指頭懸掛着,映照着晨光,晶瑩閃爍,一如明淨琉璃。

已是冬天,坤寧宮東暖閣已經燃起地龍,屋內並不顯得寒冷,外間冷風呼嘯,崇平帝正在與一旁的宋皇后用着早膳。

宋皇后遞將過去紅棗糯米粥,遞將過去,輕聲説道:“陛下,子鈺去了江南這麼久了,是不是該回來了?”崇平帝放下筷子,低聲説道:“等他抄檢了甄家,差不多就可返回神京。”宋皇后芙蓉玉面之上帶着幾分關切,輕聲説道:“陛下,甄家之事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最近宮裏宮外倒是傳的沸沸揚揚的?”崇平帝沉聲道:“甄家這些年太過不像話,不知多少朝臣上疏彈劾甄家,朕都一再容忍,但甄家仍不知收斂,這次要嚴懲才是。”宋皇后道:“陛下,楚王妃和北靜王妃她們……”崇平帝面陰沉,低聲説道:“一碼歸一碼,正是因為甄家自以為得勢,這些年才如此自以為是。”宋皇后簡單説了幾句,也不再繼續説,原就不是幫着甄家求情,而是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天子對楚王的態度。

就在這時,在廊柱下垂手侍立的大明宮內相戴權,忽而見到一個內監在門口張望,連忙輕手輕腳近前,不多時,去而復返,來到崇平帝近前,輕聲説道:“陛下,永寧伯從江南遞送來的奏疏到了。”崇平帝聞言,放下手中的粥碗,拿過手帕擦了擦嘴,道:“將奏疏拿過來。”戴權招呼了下那內監,抱着一個漆木密匣,然後用着鑰匙打開,取出奏疏。

崇平帝伸手拿過奏疏,在宋皇后留意的目光下,展開奏疏閲看,旋即,臉平靜如湖。

奏疏之內奏稟的主要是賈珩前不久奉旨對甄家的抄檢,大概可以確定金陵體仁院三大織造局的虧空。

“陛下,這還有兩封。”戴權拿起兩封奏疏,遞送過去。

崇平帝聞言,從戴權手中接過奏疏,閲覽下來,而這位中年帝王拿着奏疏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楚王遇刺,世子夭亡,前趙王一黨在江南作祟……賈珩在奏疏上具體記載了事情的詳細經過。

這些關鍵詞好似尖鋭的利器,狠狠撥動着崇平的神經。

“這些亂臣賊子!”崇平帝沉喝一聲,面上怒氣現出,眉眼的煞氣翻滾,恍若一股刺骨的寒風席捲了整個坤寧宮。

殿中的一眾宮人、內監臉上都現出驚懼之,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宋皇后原是暗暗觀察着崇平帝臉的變化,驟聞雷霆之怒,芳心同樣一驚,柔聲説道:“陛下,怎麼了?”

“楚王在江南驛館遇歹人刺殺,楚王世子陳淳不幸夭亡。”崇平帝沉聲説着,面陰沉似水。

宋皇后聞言,心頭“咯噔”一下,那張雪膚玉容上見着訝異,低聲説道:“陛下,這怎麼回事兒?”楚王遇刺,這誰能這般膽大妄為,而且連楚王世子都不幸罹難?

崇平帝冷聲道:“背後是趙王餘孽作祟,趁着甄家被抄,楚王搬至驛館之時,趁勢刺殺,這些江南之地官員究竟在幹什麼?連錦衣府衞都瞞將過去,還有這個方堯,竟在楚王遇刺的當天到甄家退親。”最後關於南京國子監祭酒方堯的動向,自然是賈珩提了一筆,就是這般一筆,某種程度上宣告了方堯的命運。

一聽趙王兩字,宋皇后玉容倏變,目光閃了閃,輕聲説道:“陛下,趙王不是……”

“趙王雖死,但他的兒子、餘黨,還有一些懷念趙王的同黨裏應外合,派了死士刺殺藩王,這是衝着朕來的。”崇平帝面冷硬,説到最後,起得身來,目中心頭正在抑制着一股滔天怒火。

這麼多年了,廢太子、趙王這些人仍懷謀逆之心,上次的慈雲寺刺殺一案,就是這些人的手筆!

還有江南之地,當年不少官員心向廢太子,一些御史清被打發到南京,時隔多年仍不死心!

戴權遞將過去奏疏,道:“陛下,這還有一份永寧伯遞來的奏疏。”崇平帝壓下心頭沸騰的殺機,看向戴權,伸手接過奏疏,展開閲看。

其上詳細記載了楚王遇刺的一些細節,最終自請罪責,因為忙於江南江北大營營沒有提前察覺弊,有負聖恩。

“陛下。”宋皇后看向崇平帝,美眸滿是擔憂。

廢太子、趙王一黨每一次出現,都會讓陛下大發雷霆,有時候她見着都覺得害怕。

“子鈺自請罪責,説忙於對虜軍務,疏漏了對楚王的保護,並在奏疏中提及福州水師、杭州水師亟需如江南江北大營整飭,想讓北靜王水溶南下整頓水師,他好全力偵破此案,揪出逆黨。”崇平帝面幽幽,臉上倒也看不出喜怒。

宋皇后柔聲説道:“陛下,子鈺前一段時間好像是在全力應對虜事。”崇平帝冷聲道:“這些逆黨定是以為為大漢應對不了女真,這才潛入金陵興風作,趁機起事,如今更是喪心病狂,行刺藩王。”心頭不由聯想起先前江南那如雪花一般的彈章,其中有沒有趙王逆黨,想要藉機壞他大事?

或許見他江山穩固,他們不好暗中起事,所以處心積慮地破壞。

事實上,正如賈珩先前所料,天子陷入了一種風聲鶴唳的被迫害妄想症中。

江南官員仍有一小撮的逆黨勢力正如毒蛇一般,伺機而動,就等着大漢虛弱之時搞風搞雨。

心念此處,這位天子目中戾氣叢生,但仍是強行按捺住,對着戴權道:“派人召水溶進宮,朕有事囑託。”戴權心頭一凜,恭謹應命,然後去軍機處值房尋找水溶去了。

大明宮,內書房水溶一身銀白蟒龍服,頭上戴着烏紗官帽,而帽子正中扣着一塊兒綠翡翠,綠意惹人,其人二十出頭,容貌俊美,身形修長。

“陛下駕到。”水溶循聲而去,向着那位面如玄水的中年皇者上去,行禮道:“微臣,水溶見過聖上,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水卿平身。”崇平帝説着,來到書房御案之後的椅子上坐下,因為時節入冬,椅子上也鋪就了褥子。

“謝聖上。”水溶起得身來,年輕俊朗的面容上見着恭謹,説道:“未知聖上召見微臣,有何吩咐。”崇平帝也不繞彎子,説道:“這次召見水卿,是有差事下派,賈子鈺上疏,提及江南之地,水師尤重,而江北江南大營已得整飭,粵海水師也可鎮守粵灣,唯杭州、福州二地水師,經先前大敗,亟需整飭,賈子鈺向朕極力舉薦水輕”水溶聞言,心頭一驚,欣喜説道:“永寧伯向聖上舉薦微臣?”此刻的水溶心頭振奮,頗有一種“明公竟也知我名”的動和振奮。

不怪水溶如此,因為賈珩現在的威名就是有了這麼一些意思。

崇平帝沉道:“賈子鈺説水卿為忠貞英睿之士,可堪整飭兩地水師大任,水卿也知曉,先前女真通過海上犯我大漢疆土,如賈子鈺所言,水師以後當為我大漢進略女真的主要用兵方向。”其實,這位天子心底深處也有些費解。

按着先前大同、太原整軍的成果來看,水溶太過年輕,不夠雷厲風行,而且才幹是要差上一些,但賈珩在奏疏中將水溶誇讚為英才之士,可堪大任。

水溶聞聽崇平帝之言,心頭動不已,拱手道:“聖上,微臣願往江南,整飭福州、杭州兩地水師。”士為知己者死,這大漢朝堂之上,唯永寧伯知他!

水溶從大同、太原返京以後,其實沒少聽到一些閒言碎語,主要是對自身能力的質疑,各種閒言碎語很不好聽。

見水溶神情誠摯,崇平帝暗暗點頭,不管如何,這份主動任事之心,倒也有可取之處。

片刻,説道:“此外,還有一事,楚王在金陵遇刺,世子夭亡,賈子鈺目前在處置此事,你向子鈺傳旨,讓他以錦衣府衞探事查察逆黨,以天子劍肅正,不論牽涉到誰,如有謀逆情事,嚴懲不貸!”

“微臣遵旨。”水溶拱手應命,但心頭已是掀起驚濤駭

廢太子、趙王逆黨真是陰魂不散,每一次出現都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等水溶走後,崇平帝臉陰沉,心頭殺機沸騰。

只是想的深了,難免也有一些猶疑不定。

江南如果再行大肆株連,是否有損聖德?使更多的人懷念……那人?

其實,在隆治帝諸子當中,廢太子仁厚,相比如今的崇平帝,尤其是數興大獄以後的崇平帝,江南一些上了年齡的官員的確對那位禮賢下士,待下寬厚的廢太子有着好

想起那位待人寬厚的長兄,崇平帝目光復雜,手中握着硃筆的手都在輕輕用力。

當年那人與靜妃偷情一事,原是他的一場設計……

“卡察……”一聲,打斷了中年皇者的久遠思緒,清脆的聲音,讓不遠處的戴權嚇得一哆嗦,連忙將頭緊緊垂下,心頭凜然。

分明是因為太過用力,手中的硃筆從中折斷,帶着紅墨汁的筆頭落在黃龍袍之上,頓時污了龍首圖案。

崇平帝瘦松眉宇之下,眸光遠眺向窗外冬的宮殿,冬的長安,西北風有些大,呼呼吹動着琉璃瓦,帶起一片灰塵。

中年帝王面如霜,目光現出堅定之

他沒有做錯,這都是為了大漢的江山社稷!

而他即位以來,苦心孤詣,勵圖治,志在中興大漢,所以才有京營迅速平定河南之亂,取得江南大捷。

而這只是開始,將來遼東也要在他的手中收復,再造乾坤!

否則,如是以那人的柔弱子,焉能治理得了這搖搖墜的漢家天下?

此刻,這位面冷硬的天子,將心頭深處的一絲異樣思緒斬斷。

而在神京城中,隨着楚王在江南遇刺,背後是趙王餘孽搞風搞雨,內閣的楊國昌以及韓癀、趙默等人也都陸續知道消息,都是心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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