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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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方堯道:“曠兒,還愣着做什麼,將婚書給甄家。”這次他自覺斯文掃地,這甄家將敗之相,有什麼底氣還如此狂傲跋扈?
怪不得,邸報上的奏疏所言,“甄家家風敗壞,子弟驕橫跋扈。”一個女娃娃都這般驕橫無禮,這豈是良配?
而且還生的這般刻薄、乖戾的面相,絕不然是什麼正良配!
方曠此刻沉默這邊從衣袖中遞將過去,年輕俊朗的面容上見着幾分猶豫,嘴翕動,
言又止説道:“三小姐……”畢竟先前寫了一些書信,雙方對彼此情況也算有所瞭解。
這時,甄蘭的丫鬟小蓮從方曠手中取將過來,脆生生道:“小姐,給。”這時,甄蘭拿過婚書,燙金的紅紙在掌中卻嫣紅刺目,似在嘲笑她。
“刺啦!!”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甄蘭將婚書三下兩下撕碎,如雪花一般棄擲於地,恨恨道:“是我甄家瞧不上你們這等人,從此以後,方甄兩家再無瓜葛!”方堯見此,目光幽幽地看向那少女,喝道:“好一個刁蠻、潑辣的甄三小姐。”以他的身份,原不好與一個女娃娃多做爭執,故而方才不予理睬,但不想這女娃娃如此狂妄!
他就不信,傳揚出去,哪裏還有人去娶這樣蠻橫、潑辣的少女?
或許都不用娶了,南京禮部教坊司送到秦淮河,一雙玉臂萬人枕!
“曠兒,我們走。”方堯臉
陰沉,拉着已是為甄蘭撕着婚書而愣在原地的方曠,然後出了廳堂。
而甄應嘉這會兒坐在椅子上,面複雜地看向那少女。
因為剛才事發突然,甚至都沒有來的及阻止。
“蘭兒。”甄軒嘆了一口氣,看向眼圈發紅,眉眼含煞,一副恨意難消的自家女兒,也不忍見責,道:“今這事兒就這樣吧,回去吧。”甄蘭盈盈福了一禮,原本蓄着眼淚的眼眶,也留下一滴清淚,旋即準備離開正堂。
而就在這時,外間傳來一個僕人慌慌張張的聲音,道:“老爺,宮中傳旨天使來了。”這幾天金陵城中的風聲也傳至了僕人耳邊,這時候的聖旨,顯然不是什麼好事兒。
的確如此,經過一段時間的趕路,從京中南下金陵的聖旨,由大明宮內侍省的一位中年都事太監,在內衞的護送下,終於來到金陵,來到了甄府門前。
而剛剛走到廊檐之下的方家父子二人以及僕從,見此,倒也沒有急着走,看向儀門方向。
方堯道:“曠兒,宦海行舟,需得如履薄冰,一個不慎就是家破人亡,
離子散,這甄家完了。”方曠面
灰敗,點了點頭,將心頭方才那憤恨的血紅童孔,漸漸拋之腦後。
不過是一個尋常的女子罷了,現在甄家倒台,她再無起勢之機。
這終究還是男人的世道!
“讓人喚着璘兒還有珏兒,一同前去接旨。”廳堂之中,甄應嘉面變了變,心頭凜然,口中吩咐着,當先領着甄韶、甄軒等人,快步向儀門
去。
而與此同時,後院的甄晴、甄雪以及甄應嘉的夫人甘氏、甄韶的夫人孫氏,甄軒的夫人許氏,甄鑄的夫人王氏,也聽到了消息。
孫氏保養的白淨的麪皮上見着惶懼之,看向甘氏,問道:“嫂子,這……這是問罪的聖旨?”甘氏臉
蒼白,手足冰涼,嘆道:“不想還是有着這一遭兒。”一旁甄珏的媳婦兒張氏,目光急切地看向甄晴,説道:“王妃,你想想辦法啊,還有王爺,向宮裏求求情才是啊。”
着眾人目光注視,甄晴搖了搖頭,聲音不見往
嬌媚,低沉道:“聖旨既下,為時已晚了。”縱然早已預想到這一天的到來,並且經賈珩的不停“打壓”,已讓麗人對解救甄家被抄沒有那般執念,但看到府中眾人驚慌失措的一幕,仍是心緒低落。
這畢竟是生活十幾年的地方……
“這怎麼就晚了?”甄軒的媳婦兒許氏忍不住開口説道:“讓王爺想想法子,我們是皇親,哪怕是議親,也不該都會怪罪才是。”其他的幾個妾室聞言,頓時七嘴八舌説着。
甄晴晶瑩玉容宛覆霜,丹
被貝齒咬着發白,旋即,低聲説道:“王爺這兩天也沒少想着法子,拜訪着一些人上疏求情。”楚王已經在兩天前搬離了甄家,既是避禍,也是避嫌。
但此事卻如一刺般橫亙在甄晴心底。
這時,甄璘的媳婦兒低聲説道:“溪兒不是在永寧伯的寧國府上,能不能讓寧國府向宮裏求求情?”甄晴默然片刻,清冽鳳眸中失神片刻,低聲道:“永寧伯去了江南大營,這幾天忙着軍務。”那個混蛋先前的態度一直很明確,誰的孩子誰來抱。
甄韶的一個姨太太眉頭緊皺,道:“這怎麼能這樣呀,我們幾輩子的老親,他現在正得寵,讓他給宮裏求求情,又不費什麼勁,這怎麼還能躲起來了?”甄韶以及甄軒的幾個妾室開口附和説道。
“這還是一家人呢,怎麼臨事都指望不上。”聽着周圍鶯鶯燕燕你一言、我一語,也不知是説賈珩還是在説楚王,甄晴玉容凝滯,心頭一時煩躁莫名,對着一羣年輕的妾室女子,嬌斥道:“住口!這個時候,還吵吵鬧鬧?還嫌不夠亂?”畢竟是王妃,身份地位尊崇無比,這般一呵斥,幾個聒噪嘴碎的年輕妾室一下子安靜下來。
甄韶的那個姨太太,臉微變,目光看向甄晴,多少有些畏懼,但被晚輩訓斥多少也覺得丟臉,囔囔道:“現在正是想法子共度難關的時候,王妃向來主意正,有本事,可得拿個主意才是。”有道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甘氏目光眺望着前院方向,心頭正自焦慮莫名,見此,打了個圓場説道:“這是宮裏的旨意,別人也説不上話的。”一旁的水歆揚起瓷娃娃的小臉,低聲道:“孃親,怎麼提起乾爹了?”甄雪伸手摟着自家女兒,秀雅端麗的玉容上也蒙上一層擔憂之,道:“歆歆,等下午送你去幹爹府上,好不好。”這畢竟是自己孃家,雖然這兩天已經擔憂了不知多少回,但也沒個解決法子。
另外一邊兒,甄寶玉如中秋滿月的臉盤上見着茫然,問着甄雪道:“二姐姐,這幾天下人們傳着宮裏要降罪,究竟是怎麼回事兒?”甄雪看向甄寶玉,柔聲道:“寶玉,家中遭了禍事了,等會兒你跟着孃親,別往哪裏去。”而就在眾人擔心的空暇,一個嬤嬤跑將過來,帶着哭腔道:“大太太,二太太,王妃,聖旨説要將大老爺、二老爺他們都下獄問罪,還有璘三爺,珏四爺,都要一體拿問呢。”周圍臉各異,小聲都囔的一眾女眷,聞言,都是花容失
,噤若寒蟬。
甄晴聞言,臉如冰,看向不遠處的甘氏,道:“母親,我去看看。”這時,北靜王妃甄雪也開口道:“姐姐,我隨你一同去。”此刻前院之中,已是一片兵荒馬亂,內監居中而站,周遭都是錦袍華服的內衞,大約有幾十人,從大門一直列到儀門,捉刀而立,面
冷然,無形中將一股煞氣鋪染開來。
前來傳旨的中官姓葛,身形微胖,臉陰沉,不苟言笑起來明顯有些兇,此人是內侍省的一位管事太監,而旨意説着一體拿問,但並未就地拘那拿。
葛太監將明黃絹遞送過去,説道:“甄應嘉,接旨吧。”甄應嘉此刻面如死灰,而那傳旨的內監方才念着由內閣擬定的聖旨,其中對甄家的訓斥以及問罪六條,恍若一盆冷水在冬
將庭院中跪下聽旨的甄家族人澆了個透心涼。
只最終聽到了嚴厲的處置之語。
“着犯官甄應嘉、甄韶、甄鑄等悉數革職拿問,族中男丁一體打入詔獄,鞠問其罪,女眷監押宅邸候審,家財查抄入官……”其實,這已是考量到楚王妃和北靜王妃的面子,對女眷沒有都一同打入詔獄。
甄應嘉此刻恍若癱在原地,一張養尊處優的白淨面皮,幾是面如死灰,兩隻顫抖的雙手舉過頭頂,頹然道:“罪臣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不遠處的甄韶、甄軒以及被葛姓內監方才“點名”喚來的甄家四爺甄鑄,此外,還有甄璘、甄珏等甄族年輕子弟,全部面灰敗,一臉惶懼地叩謝聖恩,山呼萬歲。
至於當初什麼受母遺命,孝期從軍出征,完全就不存在一般。
這就是帝王之雷霆,犯了罪過,再細數先前立了多少功勞,全然無用。
更何況先前本就沒有立什麼功勞。
方堯此刻在儀門西南的假山後堂,方才傳旨之時,就帶着兒子方曠躲至花牆之後避讓,此刻見得傳旨已畢,暗暗搖了搖頭,卻從着側門離去。
那中年內監卻目如鷹隼,一眼瞧見,陰笑道:“爾等又是何人?”甄家的人?膽敢推拒不聆聖旨?
正要喝問着人當場拿下。
方堯連忙拱手近前,笑道:“這位公公,下官為南京國子監祭酒方堯
,領着犬子前來甄府辦事,方才未及聆聽聖訓,實為憾事,未知聖躬安否?”葛太監聞言,目中冷
散去幾分,澹澹説道:“聖躬安。”
“既是來甄府做客,不必多作盤桓,即刻離去。”葛內監冷冷説着,擺了擺手,示意着方堯以及方曠離去。
見那內監如此倨傲,方堯暗罵了一句閹人,然後對着方曠低聲道:“我們走。”方曠見得這拿刀動槍一幕,心頭也有幾分驚懼。
此刻,在廳堂拐角處的花牆假山之下,甄蘭一手扶着硃紅廊柱,柳葉細眉之下,丹鳳眼靜靜地看着這一幕。
這一刻,甄家四四方方,佔地宏闊的庭院,裏裏外外都是凶神惡煞的內衞,目之所及都是滿庭跪下的甄家族人,而諂媚陪笑的方堯,恍若一幕永遠揮之不去的夢魔,在少女心湖留下濃重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