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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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珩默然片刻,面莊肅,道:“鄔將軍,明天我要前往水師大營視察相關水師兵卒。”鄔燾心頭咯噔一下,連忙低聲應着,看向面如霜的少年,試探問道:“永寧伯,朝廷可是要收復濠鏡?”賈珩道:“此事還未確定,不過水師備戰,策應濠鏡方面,也算是未雨綢繆。”鄔燾連忙説道:“那是自然。”但以粵海水師的戰力,如果與紅夷一戰,必是一場苦戰啊。

賈珩又與鄔燾閒談了一會兒,詢問了廣東水師的情形。

待鄔燾離開,賈珩放下手中的茶盅,看向一旁的陳瀟,道:“粵海水師只怕也不樂觀。”縱然是與葡萄牙派駐濠鏡的澳督布加路談判,但粵海方面的水師也要保持一定的威脅力度,才能迫使葡萄牙人妥協讓步。

陳瀟道:“從邊軍到京營,再到江南江北大營,就可窺見全貌,粵海方面的水師因行船,雖不會如江南江北大營那般不堪一擊,但想要剿滅紅夷,只怕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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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二章賈珩:薛家的人?哪個薛家?

賈珩送走了粵海將軍鄔壽,返回後堂,繼續翻閲着廣東相關官員的履歷檔案。

廣東布按兩司的官員履歷,據異地不為監臨官的常制,都是其他省籍的官員,從履歷上也並無出奇之處,多是科甲進士出身。

之後由錦衣府的探事記載着一些官員的言行和官聲,中規中矩。

而粵海水師的將軍鄔燾還算老實本分,或許原就知道隱瞞也隱瞞不過,其所言基本屬實,水師三萬五,戰力不説,起碼還算年輕,只是要照看長達數百里的海岸線,難免捉襟見肘。

不過——“鄔家通過水師船隻向南洋諸國貿易,水師將領參與獲利銀者眾。”賈珩目光閃過其上的記載文字,抬眸看向外間的天空,低聲道:“軍隊經商,武裝走私。”這是錦衣府的密檔記載,錦衣探事作為朝廷的耳目,在地方只負責記載,歸檔封存,只有特別惡劣的言行,才會及時報給中樞,當然,報不報也取決於錦衣府的將校和當地官員的關係。

錦衣府並不是絕緣於地方官府的衙門,越是山高皇帝遠的地方,越是如此。

賈珩看向一旁恭謹而立的錦衣千户焦可,問道:“焦千户,鄔家在廣州府風評如何?族中子弟在廣州城中可有橫行不法之事?”焦千户拱手道:“回都督,鄔家在廣州城中原就是名門大族,無人敢於得罪,族中子弟大多都做着向南洋諸國的海貿生意,講究和氣生財,倒並未聽出惹出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來。”賈珩聞言,目光幽幽,面上現出思索之

他也只是簡單詢問兩句,至於藉此打擊粵海的官場,此行……不宜節外生枝。

他從來不覺得僅僅帶着兩百緹騎來到廣州之地,就能動搖本地軍政大吏的基,而且他來此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改變粵海的政治生態。

水至清則無魚。

只要廣東軍政兩界積極配合他解決濠鏡問題,然後引進一些火器技術,那麼暫且不宜節外生枝。

“濠鏡之地,可有錦衣府衞探事連盯視?”賈珩沉片刻,目光咄咄地看向焦可,問道。

焦可低聲説道:“佈置有一些眼線,但不多,先前南鎮撫司的趙千户領着人前往濠鏡之後,探事幫着蒐集情報策應,為濠鏡的紅夷發現了一些。”賈珩點了點頭,沉道:“加派一些人手,盯着紅夷。”濠鏡之地的澳督布加路身邊兒的親信必然都是紅夷,當然其實説紅夷並不準確,因為葡萄牙人的頭髮也不全是紅的,只是前明和漢廷的粵海官民將荷蘭、葡萄牙人統稱為紅夷,不加甄別,後者也被稱為佛郎機人。

賈珩念及此處,擺了擺手,讓焦可離去,看向不遠處的陳瀟,少女剛剛沐浴過後,一頭秀鬱青絲隨意以青繩系在間,也不知從哪來的一盤晶瑩剔透的葡萄,清洗完畢,其上還帶着水珠。

“瀟瀟,濠鏡之中可有白蓮教的人?”賈珩放下手中簿冊,笑意微微地看向陳瀟,問道。

陳瀟玉顏清冷,只簡單道了一字:“有。”然後,少女端起一盤水靈靈的葡萄放在小几上,摘了一口,輕輕剝着,放進嘴裏。

賈珩看着動作慢條斯理的少女,輕聲説道:“看能不能讓人幫着傳遞消息,觀察紅夷水師的動向以及兵力構成還有部署。”據先前的廣東都指揮使方峻説,紅夷僅僅有兩千水師,但真到戰時,可能澳督還會招募一些在濠鏡的漁民和海寇充入水師。

陳瀟點了點頭,道:“我讓人幫你留意着。”少女説着,坐在一旁,蹙眉説道:“你到了廣州,紅夷那邊兒應該就已經收到消息了。”賈珩沉道:“我現在就穩坐釣魚台,等他們派遣使者過來。”不管怎麼樣,大漢人多勢眾,而且還佔有地理優勢,不管是葡萄牙還是荷蘭都無法在遠離本國數千裏外的異國他鄉連續作戰。

“你要小心,迫過甚,他們再和多鐸同合污起來,到時候反而將那紅夷大炮以及火器制藝販賣給女真,整個閩粵之地將再無寧。”陳瀟提醒道。

賈珩拿起一個葡萄,放進嘴裏,又酸又甜的汁在口中溢,輕聲道:“不會,我有分寸,再説女真人還在北方,遠水解不了近渴,紅夷如果識時務,只能選擇與我大漢合作。”陳瀟坐將下來,剝着葡萄,輕聲道:“那租借濠鏡,你打算怎麼?”賈珩看了一眼素手破葡萄,汁的纖纖柔荑,道:“續租可以,仍是十五年一簽,但過往二三十年欠繳的銀子,應該歸還朝廷,當然也可以用這些銀子摺合成紅夷大炮以及火銃償還。”自陳漢太宗年間,租借濠鏡給與葡萄牙人後,葡萄牙國內就派來了總督以及衞隊,用以管理本國僑民,抵禦荷蘭人入侵。

當然,據太宗朝定下的租約,葡萄牙國內每年需要繳納給廣東布政司五萬兩白銀當作租金,數目不多不少。

但近些年,隨着葡萄牙在隆治年間打贏來犯的荷蘭人後,就以租約到期未得續簽為由,將這筆銀子賴掉,而陳漢遼東大敗後,內部政治風波不斷,廣東地方官員擔心引起戰爭,在二十年的時間裏,皆是敢怒不敢言。

濠鏡,總督官邸在賈珩來到廣州府的第二下午,此刻,官邸之後則是一片花園,白欄杆石柱圍攏而成的樓房中。

澳督布加路年歲四十出頭,身形高大,淺紅的頭髮捲曲着,鷹鈎鼻,眉骨聳高,眼窩深陷,目光深邃。

這位總督已履任澳督五年,頗受葡萄牙布拉幹薩王朝國王的信任,身旁的則是夫人海莉,三十多歲的婦人,身材豐腴,鵝蛋兒臉柔美恬靜,鼻樑高,烈焰紅,穿着百合的連衣裙,織繡美的衣襟,宛有豐盈滿月裂衣出。

一旁的小女兒諾娜則是十三四歲模樣,瓜子臉蛋兒麪皮白皙,鼻樑直,粉潤的嘴略薄,因為擁有四分之一的北歐血統,彎彎睫之下的深邃眼窩裏是一雙寶石藍的眼睛,水汪汪,亮晶晶。

一家三口正在喝着咖啡,享受着靜謐的午後時光,不遠處的侍者似乎吹着鼓笛,悠揚婉轉的曲調飄蕩在空氣中,歡快愜意。

就在這時,一個淺栗短髮,身穿戎裝的青年,上了花園,行了一禮,遞上了一封信箋,道:“尊貴的爵士,這是廣州巡撫衙門的官員遞送而來的密信。”布加路放下手中端着的咖啡,轉頭而去,目光鋭利地盯着那位青年,也是侍衞長,問道:“信上説了什麼?”這位澳督出身葡萄牙貴族在濠鏡待了幾年,對中國的文化其實瞭解了不少,也能説着一口利的中國話。

“漢國的伯爵賈珩,已經到了廣州,並説要廣州地方官員訓練水師,時刻準備打仗。”青年拗口地念着賈珩的名字,敍説着信箋內容。

布加路皺了皺眉,低聲道:“驛館裏的兩位漢國的官員,不是要向我們購買大炮還有火槍?難道用購買的大炮和我們打仗?”不遠處的海莉聽着自家丈夫議論着,深邃的眸子見着思索之

諾娜也放下手中的樂譜,藍眸如一汪清泉地看向自家父親。

“爵士,這可能是漢國人在炫耀武力。”那青年起得身來,目光閃爍宛如星辰明亮。

布加路點了點頭,冷聲道:“這次是續約的契機,我要把這裏變成我國在漢國的一座橋頭堡!”那侍衞長重重點了點頭。

布加路想了想,吩咐道:“你前往廣州城,就説我要約見漢國伯爵在濠鏡見上一面。”而在布加路吩咐着侍衞長前往廣州城時,就在濠鏡一座漢人開設的客棧中。

錦衣南鎮撫司錦衣千户趙毅,進入廂房之中,看向坐在窗下的桌子上,正在聚會神研究着火銃的軍器監的監丞徐庭業。

“老徐,吃飯了。”趙毅笑着了笑,從食盒中,將幾個菜餚的碟子擺放在几案上,不由慨道:“這些菜樣可不容易,讓手下兄弟跑了幾條街。”徐庭業放下手中的火銃,目中見着驚歎之光,翻來覆去撫着火銃,道:“這紅夷人的火器,的確有獨到之處,你瞧這這槍管順滑的和女人的手沒什麼兩樣。”趙毅臉一黑,忍不住笑道:“老徐,你這是什麼比方?出來久了,這是想女人了?”兩人從神京城中,經過大半年來到濠鏡,早已漸漸悉,平常開着一些玩笑。

徐庭業嘆了一口氣,慨道:“當年我大漢神機營就取法於紅夷,建造弗朗機炮以及其他火銃,後來歷過百年,人家已將火繩點燃,改成以燧石點火,只是這種銃管不好鑄造,還有槍彈,同樣不好大量製造合用的。”在明代末年,火器研究專家畢懋康製作了燧發槍,此刻已是崇平十五年,也就是十七世紀中期,而燧發槍已經廣泛裝配至法國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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