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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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此刻,女真人和大漢的水師都沒有紅衣大炮,這是葡萄牙和荷蘭人的壓箱底東西,在前世也是因為機緣巧合為明王朝仿製。

果然過了一會兒,劉積賢進入營房,抱拳道:“都督,女真親衞與海寇衝上戰船廝殺,直奔旗艦,周圍一片大亂,紛紛潰逃。”賈珩看向陳瀟,道:“那麼戰敗的原因就知道了,制勝之策,還是得真刀真槍的廝殺。”陳瀟暗暗佩服,見微知著,料敵機先,這等眼光是不分水陸之戰的,但秀眉之下的清眸不見絲毫變化,問道:“海寇如是上岸竄,又是如何?”

“那可真是正合我意了,焚其船隻,十面張網,被水師堵在岸上,水陸夾攻,多鐸不會這麼蠢,他手下那些海寇也不會冒險,頂多在臨海的縣城搶掠一番,不敢深入,況且多鐸深恨於我,他也不會逃,多半是要與我大戰一場的。”賈珩目光幽深,沉道。

大漢水師戰船其實還好,尚有豐厚的家底,但人員訓練,也就是將校士卒久疏戰陣,普遍有怯戰心思,這是南國承平久,許久未見血,心理畏難。

他接手江北大營攏共也沒有多久,説實話比起海寇而言,也就是裝備上勝之一籌,而且戰鬥意志上與有了女真加持的海寇,也就五五開,樂觀一點兒就是六四開。闌陳瀟目光一瞬不移地看向那思忖的少年,也不知為何,就有幾分失神。

她小的時候,依稀記得父王……

嗯,連忙壓下紛亂的心思,問道:“那麼這一戰,不可避免了?”

“我是擔心還有後手,多鐸此人,陰詭狠辣,不會甘心搶掠一場,他擺了這麼大的陣仗,其必是有着後手。”賈珩看向地圖,目光從南向北掠去,低聲道。

陳瀟默然片刻,心神也順着賈珩的目光望去,問道:“南洋之地的海寇?那些人不敢與朝廷作對,閩粵之地也有朝廷水師,雖不知戰力如何,但對付海寇應該綽綽有餘。”賈珩手指點着輿圖的北方,其實只是不太真切的輪廓,道:“或許是遼東,或許是朝鮮。”朝鮮在崇平初年丟失,整個遼東都失陷了,朝鮮自也保不住。闌無論是平行時空還是此世,多鐸都是皇太極征討朝鮮一戰的功臣,如是從全羅道調度水師,不會比嘉靖年間從人渡海而來更難,至於風險,反正是朝鮮人承擔,在乾朝鮮人最後一滴鮮血前,多鐸不會放棄。

如果他是多鐸,也會想盡一切辦法,趁着陳漢水師腐朽,戰力低下,擾得陳漢江南大亂,疲於奔命,這是最小的代價。

賈珩沉聲道:“範經歷,向山東方面行文,讓其司警女真方面動向,隨時派出水師策應。”一旁的經歷司範姓經歷應命一聲,在案後提起筆墨,開始擬製公文,而後鈐印。

賈珩再次抬眸看向劉積賢,道:“明天一早兒向京中飛鴿傳書,還有等會兒我書就的奏疏一併遞送至京。”通州衞港水師損失大半,鎮海軍節度使甄鑄被俘,女真聯絡海寇作亂東南,這般大的事,勢必要與崇平帝通報,而且還要保持聯繫。

不然天子又該急得寢食難安了,又將宋皇后擔憂的不輕。闌嗯,後者不是他該心的。

而且,他要上疏嚴參兩江總督沈邡識人不明,南京兵部侍郎蔣夙成、孟光遠三貽誤軍機。

賈珩壓下心頭思緒,看向陳瀟,温聲道:“瀟瀟,你先去睡着,明天我叫你。”陳瀟抿了抿粉,輕聲道:“我還不困。”賈珩點了點頭,也沒有再堅持,讓經歷司經歷準備好空白奏疏,開始書寫。

天光大亮,晨曦的第一縷陽光照耀在水寨之前的江面上,波光粼粼,霞光彤彤,火焰早已熄滅,而硝煙也散將而去,只有一些焚燒的舊船殘骸還在港中,黑乎乎一片。闌賈珩在劉積賢以及李述等一干錦衣將校的扈從下,檢視鎮海軍的水師以及戰船。

水師自不用説,面上除卻疲憊神態之外,還殘留着劫後餘生的驚懼,顯然昨一場大戰讓彼等畏懼不已。

對於女真人,不僅北方邊軍害怕,聽着“女真滿萬不可敵”種種言的南兵,手之後同樣畏懼。

賈珩掃過鎮海軍的兵卒神態大,都是暗暗皺眉,軍心如此,只怕接下來的戰事也不好打。

馮績身旁的遊擊將軍韋徹,提醒道:“賈大人,這些船隻的炮銃已經集中在一起,如是出擊,可壓制敵船。”賈珩心頭微微一動,凝眸看向韋徹,這是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將校,國字臉上還帶着硝煙燻出來的灰,只是濃眉之下,目光堅定。

能在這時,還能想到與敵手策略之人,往往膽氣藏心。

與京營編制大差不差,在鎮海軍編制中,遊擊將軍位在千户之上,參將之下,屬於差遣將,即平常並不領兵作訓,等到戰事,與參將一樣作為中級將校廝殺拼搏,聽從節將差遣,領兵廝殺拼搏。

鎮海軍之下,也就兩個參將,四個遊擊。

遊擊將軍、參將都是低級武官成為六品千户之後的武將廝殺能夠到達的普遍位置。

至於衞指揮使一級,這都是高級將校,經過一衞擴編而成的鎮海軍並未配置。

賈珩並未説話,而是看向一旁的節度判官,問道:“鎮海軍中其他參將遊擊呢?”馮績道:“兩位參將都與甄節帥在一塊兒,張參將戰死,俞將軍目前還在營中,先前就是俞將軍的親兵提及甄節帥被賊寇生擒,至於其他楊、王、李三位遊擊將軍,目前尚未領兵回返。”甄鑄帶出了八千水師,逃回來了兩千多人。

賈珩面陰沉,目中殺機湧動,冷聲道:“兵卒初練,遇敵疑懼,潰逃尚有情客源,然彼等身為武將,累受國恩,遇敵卻無死戰之心,致使主將深陷敵陣,為寇所俘,丟人現眼!”昨天跑回來的不止一個俞誠,還有其他三位參將全部不知所蹤,也不知是戰死了,還是上岸了。

這幫人沒一個傻的,跑回水寨?萬一被海寇堵進去一通亂殺怎麼辦?

“來人,去將俞誠連同逃歸千户以上將校,悉數帶至中軍營房之前。”賈珩沉喝道。

郭威整軍之時,悉斬樊愛能、何徽等七十多位將領,至此,諸軍警然。

現在這些水師,一眼望去,鬥志渙散,除了重金厚賞,唯有執行軍法,才能喚醒血勇之氣。

馮績聞言,心頭一凜,但卻不敢多言。

賈珩讚道:“昨晚水寨不失,馮主簿與韋遊擊是有功的。”馮績與韋徹連道不敢。

不多一會兒,賈珩檢視完整裝待發的戰船以及水卒,返回中軍營房之外,而俞誠連同一眾千户七八人都被捆縛而來,跪伏於地,面上都現出懼,吵吵嚷嚷。

這一幕頓時引了大營中水師將校的目光。

賈珩問道:“馮主簿,眼前可有昨晚登寨與敵戰鬥者?”昨晚海寇船上佛郎機炮火向着圩牆傾瀉,而眼前這些人是否上水寨守禦,決定接下來的處置結果。

一時間,一道道目光都投向馮績。

馮績心頭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此言一出,俞誠連同一眾千户,都是紛紛喊道:“馮判官,你怎麼能這樣?”賈珩道:“爾等棄主帥而逃,返回水寨,仍無固守之心,貪生怕死,妄為武官,來人,將眼前這幾將斬首,懸首戰船旗杆,號令諸軍!”劉積賢應諾一聲,吩咐着一眾錦衣拖着幾人就向外去。

伴隨着叫罵以及求饒聲,不多時,“噗呲呲”,十來人人頭落地,然後被錦衣府衞捧着頭顱,往來縱橫。

正好九艘戰船,一艘一顆。

賈珩走到水寨,看向原鎮海軍的水師以及江北大營的兵將,道:“凡再有遇敵潰逃者,一律軍法從事!斬虜寇一人,升官一級,現在八位千户四位遊擊,兩位參將空缺以待猛士!”闌如果一個小卒能夠連殺六虜寇,那麼這人也就有了做千户的資格。

説着,看向不遠處的韋徹,沉聲道:“今起,原遊擊將軍韋徹升授為鎮海軍參將。”韋徹聞言,面一頓,拱手一禮。

此刻,鎮海軍從上到下都湧現出一股震恐以及驚訝。

賈珩也不多言,冷聲道:“出發。”就在賈珩這邊兒整肅鎮海軍軍紀之時,金陵城的兩江總督衙門,南京六部和都察院的官員紛紛登門拜訪沈邡。

安南侯葉真手持繮繩,看向總督衙門門前停着的一頂頂轎子,問道:“在呢麼”

“父親,昨晚揚州方面消息一傳來,金陵亂成一團,都來兩江總督衙門商議對策。”葉真的兒子葉楷。

葉真冷笑一聲,目光有些不屑地看向面焦急的一眾文官,説道:“金陵多少年都沒打仗了,這才哪到哪兒?就慌神起來?”翻身下馬,在家丁的扈從下,不顧排隊等候的各品級官吏,直接從大門進入兩江總督衙門。

而門口的門房還想上前相攔,一見是葉真,連忙向着裏間稟告。

現在整個金陵亂成了一鍋粥,而葉真身為檢校江南大營節度使,就是一定海神針。

此刻,沈邡正與南京吏部、户部、禮部、都察院右都御史以及其他在南京榮養的隆治朝的名臣的後輩子弟通報消息。

沈邡面痛心疾首,説道:“鎮海軍新建,就遇到了東虜以及海寇來攻。”闌雖然多鐸讓一眾海寇,但東虜大隊水師前來,江南官場的眾人也不信,再加上各種消息彙總而來,沈邡已知曉並非是東虜,還有一部分海寇,至於比例各佔多少,這誰也説不了。

南京户部侍郎譚節道:“沈大人,不知江北大營現在在哪兒?永寧伯現在何處?”那位永寧伯還欠他一封保舉奏疏,現在領兵前去對敵,應該不會再一敗塗地了吧?

沈邡道:“揚州昨天遞送來公文,説永寧伯已經前往通州衞港前去相援鎮海軍,想來以永寧伯的將略,通州衞港應不至有失,諸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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