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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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公主冷哼一聲，“錯！有本公主在，誰能借這些事來彈劾他？而且我母親也沒你們想像的那麼不辨是非，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她自己的目的，雖然有很多我們到現在還無法理解，就像寵幸張家兄弟。撤掉查庸生絕不是因為那什麼血案，或有人搞他小動作，而是他在江湖上的威望已經達到朝廷所能容忍的極限，再將他留在江湖，讓他完成對昇仙教的圍剿，讓他在江湖上的威名再進一步鞏固壯大，以他原本在朝中就任衞尉卿兼秋官侍郎授銀青光祿大夫的職務，那他就存在挾江湖以自恃邀功的危險了，功高震主所以他不得不撤。而你，何同，年紀輕輕的，以查庸生接班人的這個身份，還有與淮幫、沈家的聯姻，已經有一定的威望與實力了，如今在昇仙教一事上立下功勞，足以比擬當年查庸生圍剿光火會那一役，以致江湖震慄，你是不知道當時你何公子大名在江湖上的響亮程度，在這種情況下，再考慮到你聖門星主的身份，你可能的野心，本公主焉敢立即將你放歸到江湖上去？只好在你的刑督任命文書上加了一段話，先將你留在京城，等外面那所謂的何公子風頭過去，再放你自由之身。”我在心裏長嘆了一口氣，原來事情是這樣的，這麼説來我不內即有望帶着朝廷的正式承認回到江湖中。

卻聽太平公主這時突然語氣一轉，冷聲道“但是，就在留京這些天，你又做出了讓本公主不放心的事，不得不考慮將你放歸江湖是否合適。這事就是你竟然和我的兩個哥哥接觸，在京你不過一個五品洛陽刑督，在外，你不過一個江湖草莽，有什麼事非要與皇室宗親接觸？你難道就沒想到你一個待選的江湖總管做出這些舉動會讓人很不放心嗎？”幸虧那上官婉兒提前提點過我這些，否則今晚還真難將這太平公主應付下來，我心裏這麼想着，暗舒一口氣，對上官婉兒生出一份。口中不慌不忙的答道：“正如公主所説，我何同原本一介寒門，現在在京城也不過一個小小的五品刑督，公主認為我這樣的微寒身份有能力拒絕李唐皇族貴胄的召見嗎？而且晚生也不認為拜訪相王府與太子東宮有什麼不妥，相王只是以我作為琴聖弟子身份相邀，讓張大人帶我過去和我聊了一些音律之事，至於在東宮，下官連太子的面都沒見到，只是奉太子妃之請吃了一頓便飯而已。”我這番話全是真的，卻又將關鍵點全都避開了。

太平公主緩緩點頭“嗯，只談琴藝，這倒是符合四哥的情，他一向都這樣。”接着她轉向我，疑問道“你在東宮真的只見到太子妃，沒見到太子？”我點點頭，確定道：“只見到太子妃，未曾見到太子！”

“韋香兒？”太平公主這麼喃語一聲，皺起眉來，面現沉思，接着突然目光的望向我，“相王府我知道你是被張説邀去的，你曾在壽陽救過他的命，那這太子東宮和你之間是由誰搭的線，韋氏不會是直接找上你吧？”這太平公主還真是讓人無法小覷，總能一下子抓住事情的關鍵，但聽得她此問，我心中不由得一動，便將如何與洛陽幫結識，以及通過洛陽幫結識駙馬王同皎的事向她説了。我聽得太平公主直呼韋氏名諱，知她並不喜歡自己這個嫂子，乾脆將洛陽幫已被韋氏收編的事告訴她，反正洛陽幫也不能為我所用，跟着王同皎也就等於跟着韋氏，不定哪一天就站在我對立面了，先給它樹個強敵再説吧。

太平公主點點頭道“這就對了！”接着對我了揶揄的笑意，“林生你如此相貌堂堂，那婦就只是請你吃一頓飯，沒有其它的事兒？”這句話讓我一陣尷尬，但聽得她將我的稱呼改為林生，還當着我的面直呼她嫂子婦，對我毫不避諱，知道這一番談話已消除了她心中對我的部分猜忌，再加上沈小蝶的親戚關係在，她已經將我視為半個自己人了，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計謀得逞的喜悦。太平公主是誰，那是則天女皇最最寵愛，最最信任的女兒！還有什麼比女兒更能讓一個母親到信任和可靠呢？得到了太平公主的認可，也就是得到了女皇的認可，看來今晚這番心血沒白費，終於讓這個最大的障礙自己移開了，我執掌江湖的路以後應該開始平坦了罷？

我訕笑一下答道：“下官不知公主此話什麼意思，但那晚晚宴吃到一半，安樂郡主突然來了，微臣就離開了。”她可以説話毫無顧忌，我卻必須把話説的隱晦一些。

太平公主冷哼一聲，“她心裏肯定不只是請你吃頓晚飯的，否則何必女兒一到，就讓你離開。那麼你和安樂郡主怎麼回事，你們倆好像很嗎？”我心裏暗驚，這洛陽城裏還真沒有什麼事能瞞過眼前這女人的，大腦急轉應答道：“晚生與郡主殿下初識時並不知道她就是安樂郡主，當時晚生遭到幸碧思襲擊，身受重傷投入伊水之中，是前往香山寺進香途中的安樂郡主救了晚生。後來在太子殿下的府邸再次相遇，才知道救我的是安樂郡主。”

“幸碧思？”太平公主的目光寒了一下，“問仙齋齋主幸碧思？她是因為你的聖門身份吧？”我點點頭。聽她口氣，知道我故意點出幸碧思已成功引了她注意力，並引起她作為魔門同門的同仇敵愾之情。

“哼，母親饒了她慈心門，是不屑於和她們計較那些無趣的歷史恩怨，她們倒還在此事上念念不忘。林生你到江湖上不必和這個自稱正派，將其它人斥為妖魔的門派客氣，真斷了她們香火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心裏一喜，答了聲是，有了她這句話，將來對付起問仙齋時，就不必顧及它唐高祖御封五大名門正派的身份了。

太平公主看了我一眼嘆了一口氣，“唉，那安樂郡主和她母親一樣，也是個水揚花的蕩婦，林生你。。。。。。唉，不説了，總之林生你要永遠謹記珍惜疼愛小蝶啊！”我垂首真誠道：“姨母放心，我一定會的。”太平公主難得的第一次對我出了慈祥和煦的笑容，“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剛才你帶進來那女孩就是和小蝶一起與你定親的關玲嗎？確實是個温婉可人的好女孩，她應該不會欺負小蝶的，憶萍也絕不會欺負小蝶，我聽説林生你心目中的正是揚州江南大儒，陳郡謝氏謝老先生的掌上明珠，謝錦婕小姐？”聽她説着沈小蝶，又突然提起謝錦婕，我不由想起那晚在紅粉書院第一次和李夫人會面時的談話，當時李夫人要求我將沈小蝶扶作正，眼前太平公主不會也這樣吧？雖然姿容相貌上小蝶更漂亮一些，但在為人處事與諸女相處上肯定是比不上謝錦婕的，為了小蝶在我家庭裏的地位，她不會設法對謝錦婕不利或設法拆散我和謝錦婕吧？想及此，我立即起了緊張的心情，答道：“是的，晚生已請了姚相為晚生做媒，小蝶和玲兒也已經和錦婕見過面，她們相處的很好。”太平公主眼角逸出一絲詭異的笑意，開口道：“放心吧，只要你珍惜小蝶，讓她開心快樂，我不會干涉你與謝小姐的婚事，更不會冒大下之大不違去對名聞天下的謝小姐不利。”她接着悠悠一嘆，“我豈能讓發生在我身上的悲劇在小蝶身上重演？”她的目光突然變得悽而哀傷，望着虛空處，臉現遐思。

我突然想起眼前這位公主年輕時的婚姻，當時還很年輕，一心追求漫愛情的公主看上了一個風倜儻的公子薛紹，可她並不知道這個自己心目中的愛人已有室，並且十分恩愛。年輕的公主將自己的情思告訴了寵愛自己的父母，時為武后的女皇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兒為人做妾，迅速以雷廷手段賜死了薛紹的髮，然後親自主持了一場盛大的婚禮，讓公主如願以償的嫁給了自己的意中人。這些自然都是瞞着公主進行的，薛家上下也被嚴令不得透此事。但思念亡的薛紹卻再也愛不起原本甚有好的美麗公主，於是女皇的這份母愛就造成了公主一生情生活的不幸，她嫁入薛家後，得到的是全家的敬畏與自己丈夫的貌合神離的對待。等到好不容易薛紹真正接納了她，開始與她生兒育女享受人倫之樂時，卻因為薛家家族捲入了李氏諸王謀逆之事，丈夫薛紹身死獄中時她還懷着孩子。可憐太平公主是在自己丈夫被酷吏死獄中後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她還是為自己心目中神聖的愛情守了幾年寡，後來心灰意懶的在則天女皇的命令下，改嫁給了武氏家族的武攸暨。

看到她臉上那悠遠的遐思還有眼中那悽的目光，我知道她是因沈小蝶的境況而聯想到自己的經歷了，心下暗籲一口氣，知道其中痛苦的她不可能在謝錦婕一事上為難我了。

太平公主發現了我偷偷打量她的目光，嘆了一口氣，“唉，我這是想到哪兒了，對了，昨晚你們在洛陽樓還好吧？”原來她已經知道女皇看望小蝶之事，忙答道：“好，小蝶很喜歡那飯菜，她當時十分快樂。”

“母親和我説了，她説小蝶想家了，想回揚州，過兩天你們就回去吧？”太平公主悠悠道。

我心中大喜，經濟繁華的揚州相當於是江湖中的都城，讓我回揚州就是允許我回到江湖了，當即行禮道：“是，微臣多謝公主知遇之恩。”太平公主面一轉，冷哼一聲道：“你也先不用謝我，你這段時間的經歷應該可以讓你明白到一點道理，一個強而有力的朝廷是絕不可能讓江湖離它的控制的，你的一切舉動盡在朝廷掌握之中，你們星宗前三代宗主取得的成就你不可能達到，因為他們生於亂世，能夠借南北兩朝間的動盪時局來牟利壯大，而你何同面臨的是一個太平盛世和一個政局穩定能夠對天下施以強有力控制的朝廷，無論是為小蝶考慮，還是為你自己考慮，甚或為你身邊的其它妾考慮，你和你的星宗最好收起你們的野心，別玩火自焚，否則本公主也救不了你。就算你回到江湖，我也會在這邊一直盯着你的，我隨時都有能力讓你變得一無所有，希望你好自為知。”我心中暗凜，知道她對我星宗進行過深入研究，對我瞭解頗深，但我也不能在她這些威脅的話語下低頭，仰臉望着她道：“微臣明白該怎麼做，定不會辜負公主的知遇之恩的。”太平公主微微點頭，突然問我，“南方那個白蓮教你知道嗎？有沒有江湖人士參與其中？”這位公主還真是耳目聰靈，什麼都知道。卻不知她為什麼會突然問起我這個，當下點頭道：“知道，當初查先生讓我調查揚州客船血案時，微臣查到一個叫荷花教的秘密組織，據憶萍她們線人網傳上來的資料分析，這個白蓮教和這個荷花教之間存在着緊密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