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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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牧懂了,世上沒有相同的兩片葉子嘛,這有點類似指紋識別了,防偽效果槓槓的。果然土著們自發形成的體系,沒必要為他們擔心,自然會有此方水土養成的方案。
不過問題來了,這樣的防偽手段侷限太大了,別説拿來做貨幣,即使想要兩地通兑都做不到。大周銀莊識別不了你濮翔的真氣,同樣濮翔也無法識別大周銀莊哪個掌櫃的真氣,如何通兑?
想了想,薛牧又問:“一般銀莊不敢亂動存銀,為何真人就敢拿出去放貸?”濮翔笑道:“只要不空存銀,別人取款時足夠支付就可以了。畢竟存銀者不可能同時來取,又何必把所有存銀都留着發黴?”薛牧腦子裏有點思路,也有點亂。他知道“存銀者不可能同時來取”,便是準備金制度的原始依據,現代貨幣發行就起源於此。但他真對這行沒有太多研究,不知詳細,眼下連個防偽問題都沒個解決途徑,看來這行真不適合自己
手。
不過做些提點,給人畫個餅,還是能做到的……薛牧嘆了口氣:“真人想知道我這兩塊牌子是怎麼賺的麼?”濮翔忙道:“願聞其詳。”
“其實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這是《江湖新秀譜》的分紅。”薛牧淡淡道:“真人,不怕告訴你,我非常看好銀莊的前景,覺這裏藴含着驚天的能量,甚至比《江湖新秀譜》還猶有過之。但這個能量並非來源於你小小炎陽銀莊,而是來源於天下無數大小銀莊,若能形成天下通存通兑,將會是風雲之變。”濮翔駭然起身,眼神先是震驚,繼而慢慢的開始有些發直。
在這個產業上浸了十餘年,他比卓青青或者文皓更加快速地反應到了薛牧話語中展開的畫卷。
那簡直是氣山河的雄偉藍圖。
雖然這裏面還有很多問題沒法解決,比如防偽、比如各地的安保,真想要天下通行,説不定需要一生的努力。但他也知道,這事情和《江湖新秀譜》雖然質完全不同,卻也有個共通之處,那就是沒有朝廷參與
本做不了。
他忽然產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曾經覺得各大宗門個個武力滔天很霸氣,可被薛牧這幾件大事一提醒,他忽然覺那些人的“割據一方”變成了“困守一隅”,好像什麼大事都做不了?看似積弱的朝廷,反而大有優勢來着……這到底什麼原因?
“渠道”的重要意義,終於開始在土著心中有了模糊的概念。其實第一個有了這個概念的土著遠遠輪不到濮翔,而是夏侯荻。
“如果……”濮翔猶豫着開口:“如果能解決防偽標識,那總管是否能先主持靈州京師兩地通兑事宜?”薛牧點頭道:“這本身就是我找你想做的事情,你好像忘了,我是靈州城主,這是我的分內之事。”對哦,大家並不放在眼裏的靈州城主……這回連文皓都反應過來了。總是把他的星月宗大總管一職當成最主要的身份,開口閉口都是“總管”,可眼下這麼看來,這靈州城主的職責實際上也是大有可為的啊……説不定在薛牧手裏,就能另闢蹊徑,起到與歷任城主都完全不同的作用來。
正當文皓與濮翔沉思的時候,薛牧又説話了:“但是……”兩人心中一跳,異口同聲道:“總……城主請説。”薛牧輕輕敲着桌面,聲音變冷:“靈州城內可不止一家銀莊,我為什麼要選擇炎陽銀莊做這件事?”文皓忙道:“我們兩宗份屬一家……”
“這時候份屬一家了?”薛牧冷笑道:“我怎麼聽到的風傳都是炎陽宗胎於星月宗,平起平坐?”兩人終於明白了薛牧這第一把火的真意。
他要徹底收服炎陽宗,定下附屬的名義和上下制度。
他們也知道薛牧為什麼這麼做。這些天風平靜,那是因為薛牧閉門謝客的緣故。實際上姬青原的這個城主任命,在靈州江湖上是掀起了軒然大波的。正魔兩道對星月宗以及這個新城主的警惕與排斥前所未有,暗
盪得很,只要薛牧一個行差踏錯,就有可能導致誰都不可測的大變局。
在靈州江湖,有幾股勢力對於薛牧來説與眾不同。首當其衝的就是他們炎陽宗,實力一般,已經被薛清秋打成鴕鳥,又是系出同源有極其充足的兼併理由,薛牧這是打算攘外先安內了……薛牧另外能爭取的勢力,文皓甚至都能猜出幾分。一個是縱橫道,那幫商不會管你這是誰的地盤,只要不會妨礙他們的生意就行,所以薛牧大有機會讓他們置身事外。另一個是無痕道,風波樓裏現在還在説書,用的還是薛牧的故事呢……別看薛牧來此之後從沒聯繫過風波樓,這個説不定早已經是薛牧的堅定盟友才對。
猜到歸猜到,可兩人還是很難接受。好端端的獨立宗門,變成附庸算什麼事?而且還是曾經的同門,這就要從平等相稱變得矮了一頭,這誰受得了?
可兩地通兑帶來的利益,以及將來能夠參與天下藍圖的誘惑,讓濮翔着實有些心動了。他不便開口,便沉不語。
文皓見他不説話,只得苦笑道:“城主,此事還是需要從長計議才是……”
“嗯?”薛牧眯起眼睛,淡淡道:“聽説文宗主寄情山水,不問俗務,莫非只是故作姿態?若是如此,薛某可要和家姐好好探討一二了……”薛清秋的冷漠眼眸驟然掠過文皓腦海,文皓差點沒打個哆嗦,幾乎是下意識地喊出聲來:“不不不!文某沒有意見!!”
“……”薛牧想都沒想過這種表現會出現在一宗之主身上,那一年薛清秋到底是給他帶來了多大的心理陰影啊?
如此説來,這人真不是作態,是真的被打怕了……薛牧很和藹地笑了起來:“文宗主別緊張,大家是自己人嘛……對了,文宗主莫非不知,琴仙子是我的人?”文皓一怔,看着薛牧的神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薛牧笑得很是燦爛:“所以説,這個世上,恐怕不會有人比我薛牧更加支持音樂藝術的發展了……相比於天下銀莊什麼的,薛某更重視的是天下巡演才對,不知文宗主可願與薛某共襄盛舉?”文皓怔忡了老半天,終於苦笑道:“固所願也。”薛牧很是熱情地親手給他倒了杯酒,繼而舉杯一碰:“那就這麼定了,即起我們遍邀靈州江湖,於三
後見證我們這場歸宗大典。”第一百二十章江湖夢這就叫趁熱打鐵,在文皓和濮翔都還沒來得及反對的時候,就把大典觀禮都給定下了,不給他們反悔的餘地。
當場沒有拒絕,事後想要反悔?真當薛清秋的星魄雲渺放着好看的?
到了在靈州江湖見證之下成為附屬宗門,就更沒有反悔的可能了……所以這事真的是定下來了,兼併一個宗門,就在區區一頓酒席裏。
之所以是三後,因為薛清秋説了閉關三
,這種大典沒她在顯然是不行的。三天時間也正好派人通知靈州各家,做好觀禮準備。
離開口福樓,薛牧也沒有再去胭脂坊了,讓卓青青去取了藥浴,帶回府泡。
把自己浸在澡桶裏,薛牧有些疲憊地靠在桶沿上思考,把今天的事情過了一遍。文皓那種嚇壞了的態度理應沒什麼問題……只要濮翔真能找出適當的防偽措施,那他就立刻聯繫夏侯荻,辦成這件兩地通兑的開端。
相信夏侯荻的眼光,會看出這裏藴含着的巨大能量,不用自己多言也會一力推行。
除了這件事之外,還有聯繫神機門主李應卿,商談製作留聲石的事情,兩件都需要通過夏侯荻。這麼説來,明一早要去拜訪一下安四方,希望他沒跑什麼陵光縣去查牲口失蹤,這種破事兒派手下去應該可以的吧?
另外,拜訪章家也得提上程了,不是為了區區一個戒指生意。文皓想的沒有錯,薛牧當時和章博濤定下所謂的合作戒指生意,真實用意是和縱橫道搭上一條生意線,讓他們在將來的爭端中至少能夠置身事外,如果能化為助力自然是最好。
雖然他也是看不慣縱橫道的無良商,尤其飽受其害的現代人對此更看不慣,但飯要一口一口吃,目前還得先利用縱橫道,要怎麼不順眼,以後再説……做個謀士真是
累的,尤其是自己這種又要練武又要謀算的,真是恨不得把一個人掰成兩個用。説穿了他不是真正的謀士,距離什麼奇謀妙計算無遺策什麼的都差得遠,只不過是利用更加先進的思維模式和眼光見識,最多也就是職業緣故導致在識人心方面有些心得。具體謀算上,其實是
吃力的,只能儘量
迫自己多考慮些,考慮得周全些。
還好現在泡藥越發習慣,基本不怎麼疼了,泡在桶裏沒什麼損耗,反倒能夠閉目休息來着。
閉目想了一陣,薛牧悶聲道:“夢嵐,幫我腦袋,真是發脹。”等了幾秒沒個反應,薛牧猛然想起夢嵐正在胭脂坊和人研究琴曲,眼下照料自己泡藥的是……卓青青?
他正想説聲抱歉,卻驀然到兩隻纖手按在自己太陽
上,緩緩
捏。
“呃……”薛牧有點尷尬:“我忘了夢嵐不在。”
“沒什麼,本就是親衞該做的。”卓青青的聲音很温和:“其實……呃,沒事。”這話説一半的,薛牧一時頭懵,也沒多想,下意識跟了一句:“其實什麼?”其實你便是要侍寢,別人也無話可説啊……卓青青惱怒地瞪了他一眼,沒説什麼。但很快目光又變得複雜,低聲道:“説真的,跟在公子身邊,總會覺到由衷的佩服。這區區一餐酒席之間,收服炎陽宗,終結我們十三年來的恩怨……每念及此,青青都會覺得公子莫不是神仙下凡來幫我們的?”薛牧笑道:“這個我是不敢居功的,主要是我們家那位美人兒宗主的威懾力實在太強,沒看文皓一聽她的名字臉都嚇白了。”
“但是宗主並沒有成功收服人心,所以才沒能正式收歸附庸。公子當問我銀莊之事,就已經定下了收服炎陽宗的策略了吧?枉青青還在想公子沒事琢磨那東西幹嘛……用音樂和銀莊兩件事,準確地分別擊破他們心中最重視的東西,攪得兩人心亂,連個反對都説不出來,這便是公子之能,做到了武力之外的極致。”卓青青嘆道:“換了青青在公子的位置上,便是有宗門背景與城主職能,多半也是一事無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