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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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你是誰,這是依蓮送給你的衣裳,你既然穿上了就不能下!你當我們苗家的女兒都是好欺負的嗎?”布依看着高高瘦瘦、不温不火,可真要發起怒來,也很有些紅苗領頭人的威嚴。他們父女倆是林晚榮進入敍州苗鄉遇到的第一位朋友,都有恩於他,這份情意不能忘。林晚榮撓撓頭乾笑兩聲:“老爹不要生氣,我穿就是了!可你千萬不要誤會了我的意思,我一直都拿依蓮當朋友的!”布依哼了聲,沒有理他。林晚榮小心翼翼游到岸邊,見他沒有揮刀的意思,急忙抓過了衣裳,三步並作兩步躲得遠遠的。
師傅姐姐為他準備了套全新的內衣,連帶着他懷裏的那些寶貝,一股腦全都裝在一個苗家的布袋子中,依蓮送給他的帶也赫然在目。他默默注視了良久,搖頭微嘆。
“依蓮呢?!”布依遠道而來,還沒來得及與女兒見面,自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見他穿戴整齊了,便開口相詢。
林晚榮不知該怎麼回答,良久才腆着臉道:“那會兒依蓮和我鬧矛盾,氣得一個人跑了!不過您別擔心,有坤山紫桐他們跟着她呢。”布依老爹太知道女兒的脾氣了,她被這個可惡的華家人惑了心神,寧願自己不吃不穿,也要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留給他,又怎會和他吵架?這裏面一定有些什麼緣故。
看那華家郎怏怏垂着頭的樣子,老爹無奈道:“原來你和聖姑的事,都是真的,可憐我還一直當作笑話來聽!依蓮她都知道了麼?!”林晚榮苦惱的搖頭:“和她説過幾次,可惜她一直都不相信,我都沒轍了!”她要能信就見鬼了!布依哼了聲,瞪着他道:“那你準備把我女兒怎麼辦?!”聽到這個問題就頭大!林晚榮小心的眨眨眼:“老爹,其實我和依蓮沒有什麼的,她是個可愛的姑娘,一定會找到自己的心上人——”
“放!”老爹狠狠呸了聲,氣得臉
發白:“你當我女兒是什麼人?!高山上的向陽花,永遠只有一
藤!我們苗家女兒的忠貞,是出了名的,她們只要喜歡上了一個人,就永遠不會改變,你叫依蓮再到哪裏去找個和你一樣的心上人?”苗女多情,這可不單只是説説的,像依蓮這樣的女孩,心
極為高潔,她要喜歡一個人,哪是那麼容易改變的?看着布依老爹跳腳大罵,林晚榮一時愁煞心頭,不知怎麼辦才好。
正沉默着,忽聽一陣清脆嘹亮的山歌,從峯頂悠悠飄來:“——愛你愛你愛死你,請個畫匠來畫你;把你畫在被單上,夜夜抱着你——”那五蓮峯上,站立着一道窈窕的身影,寒風拂動着她的衣袖,銀飾叮噹輕響,她幽靜落寞,彷彿一朵孤單的小花。
林晚榮看的一愣,旋即跳起來,用盡所有勁氣大力揮手:“依蓮,依蓮——”這山谷本就幽靜,他的嗓門極大,聲音飄飄蕩蕩飛了出去。依蓮偱聲望來,頓看見了那悉的身影,她臉上悲喜
加,忽然疾退了兩步,抓起一把小石頭,狠狠朝這邊扔過來,悲憤悽苦的山歌卻在峯谷間迴盪:“——恨你恨你恨死你,請個木匠來刻你;把你雕在砧板上,千刀萬刀剁死你。
——”隔着極遠,那石子在半空中便掉落了,依蓮卻似賭氣般,一把一把的拋灑,接連不斷,便如散花的天女。
那兩首山歌截然不同,同樣的淺顯直白,卻是又愛又恨,有趣之極,將那少女的心思表現的淋漓盡致。林晚榮聽得忍俊不,笑着搖頭,直覺這個苗家小阿妹真是可愛之極。
見他不斷朝自己招手,那石子卻本打不到他,依蓮銀牙輕咬,緊嘟着嘴,脈脈望着他,看得痴了半晌,忽然狠狠跺腳,轉身就跑。
這丫頭沒事就好!林晚榮長長的鬆了口氣,轉過頭來卻是嚇了大跳。布依老爹手持亮光閃閃的柴刀,雙眼炯炯地望着他,大聲道:“華家郎,我警告你,你要敢對不起我女兒,我一定會活劈了你!”他刷的一刀狠狠砍在身側的大石上,火星四濺,柴刀都被砍出了幾個豁口。林晚榮急忙乾笑縮頭,正值老爹怒火旺盛之際,還是先躲着為妙!
依蓮已不知跑到哪裏去了,再也看不到人影。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五蓮峯的後崖,前山不時傳來的歡呼,説明了花山節正在熱鬧的當口。
與布依一前一後,沿着台階而上,翻過了幾道坡,就見草坪中間的苗人們圍得裏三層外三層,蘆笙齊鳴、歌聲震天,所有苗家人的目光都緊張地打量着草地中間的兩排木板。那木板上滿了鋒利的鋼刀,一
一
,刀刃向上,密密麻麻的綁紮緊了,寒光閃閃,看着甚是嚇人。
“這是什麼?!”林晚榮大為新奇。
布依跟在他身後,聞言看了幾眼,臉上也現出幾分興奮:“這個叫做踩刀山,是我們苗鄉花山節的傳統項目,只有最勇敢的咪多,才敢走過去!”哦,這就是傳説中的上刀山啊,確實有些難度!林晚榮點了點頭,忽然臉一變:壞了,這是老爹在提醒我啊,要做苗鄉最勇敢的咪多,光打馬騮贏了還不算,還得有踩刀山的能耐,否則,人家還是不服我!
這一想,頓時冷汗涔涔,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了。方才敢於捨身跳崖,是因為他知道安姐姐絕不會讓自己死,那是有恃無恐,所以才能跳的瀟灑。可這踩刀山就不一樣了,憑的全是真本事,不得半點虛假啊!這可怎麼玩?!
高酋正在半山際等着他,見他與布依寨主一起下來,很有些驚訝,林晚榮也顧不得解釋,拉住他緊張道:“高大哥,這刀山怎麼才能踩過去?!”老高早已看了半天,小聲道:“踩鋼刀可不是一般的功夫,須得內外家
通才行,若林兄弟你自小練起,勤學苦練四十年,就一定可以做到。”林晚榮聽得白眼一翻,你這老小子,説了等於沒説,我要有那樣的功夫,還帶着你幹什麼?
正心驚膽顫間,忽見一個黑苗侍衞大步走了過來,指着他嘰裏呱啦一通苗語,神甚是兇惡。布依老爹在林晚榮耳邊小聲翻譯:“他問,你是不是紅苗的阿林哥?!”我這阿林哥的外號倒傳的遠,連黑苗都知道了,林晚榮嘻嘻一笑,點頭道:“是啊是啊,我是阿林哥!這位小老弟,你找我有什麼事啊?哦,對了,在聶大人面前,一律説華家語,扎果大頭領的教誨,你都不記得了嗎?”大頭人有説過這話麼?那侍衞有些發矇,愣了半晌才道:“你真的是阿林哥?大頭領叫我來給你傳個話!”大頭領給我傳話?!林晚榮急忙抬頭,只見扎果站在那刀山前,臉現得
,正冷笑望着他。
林晚榮心裏頓升起一股不妙的覺,急忙道:“扎果説什麼?”這紅苗果然狂妄,竟敢直呼大頭人的名字,那侍衞嘿嘿陰笑:“大頭人説,剛才打馬騮,是你使出卑鄙手段暗算他,才會讓你取勝!可現在不一樣了,當着數萬鄉親們面前,你敢不敢和他踩刀山一決高下?!”第六百五十四章比試我使卑鄙手段?!真他媽笑死人了,林三哥要真
起手段來,哪輪的着你這雜碎作威作福!林晚榮嘿了聲,冷笑不已。扎果在第一場的打馬騮中意外輸給了這個不名一文的阿林哥,自然惱羞成怒,要借踩刀山的機會找回場子。
他沉一會兒,拉住布依道:“老爹,這個踩刀山的功夫,苗鄉有很多人會麼?!”
“那怎麼可能?”布依老爹嚴肅搖頭:“踩刀山的奇門絕技,要經過許多年的修煉才能學成,而且每代只傳一二人,莊重神秘,苗家人誰不敬仰?我們敍州的苗人十餘萬,現今也就只有一兩個老巴嘚才能使得出這種功夫。”
“巴嘚?!什麼意思?”林晚榮不解道。
“巴嘚,也就是你們華家人所説的法師!”布依補充道:“按照我們苗族的習俗,每逢祭祀和重大節,都要請巴嘚表演絕技,他們是我們苗家最神秘的人,個個都有上刀山下火海的絕技,代代相傳,我曾親眼看見苗鄉的上代巴嘚,連爬三十六座刀山出師,萬人敬仰。”連爬三十六座刀山?林晚榮聽得直縮脖子。巴嘚這個稱呼倒是
起了他的興趣,既是法師,就必有法門。他本人就曾玩過油鍋洗手、火燒銅錢的把戲,勉強也算得上半個法師了。
“照老爹你這麼説,除了一兩個有限的法師外,在苗鄉沒人敢踩刀山,可是這個扎果大頭領怎麼就學會了呢?”布依在苗鄉是出了名的百事通,鮮有他不知道的事,聞言點頭道:“扎果頭人在一年前就拜了上代巴嘚為師,這爬刀山的絕技,應該也學會了吧!”應該?林晚榮眼珠一轉,據老高所説,要想練就在這鋼刀上滾來滾去的真功夫,沒有四十年的勤學苦練是做不到的,那個扎果才拜師一年,就有這般能耐?!我看未必!
正在想着,前面草地上人聲喧譁,那橫着鋼刀的木板已被抄直豎了起來,牢牢固定在中央,高約四五丈,左右橫
着三十六把鋼刀,那刀刃比菜刀略薄,打磨的極亮,在陽光下閃爍着幽幽寒光。這就是名聞遐邇的苗家刀山了。
所有的苗家人都圍在刀山兩旁,載歌載舞,盡情歌唱,臉上神情既興奮又敬畏。
林晚榮眯眼打量着那刀山,靜靜思索,臉上神情似笑非笑,高深莫測。
扎果已換上了短苗裝,與一個身穿紅袍的法師並排站在一起,得意洋洋的向着四周揮手。他陰冷的眼光不斷往這邊瞥來,充滿挑釁之,看來定要一雪前恥了!
黑苗武士見他只顧着與布依説話,對自己卻不管不問,哪還有耐心等下去,大喝道:“阿林哥,你到底答不答應?!”林晚榮嘿嘿一笑:“你回去跟大頭領説,叫他過來跟我們映月塢的布依老爹低頭認罪,那我可以考慮一下去爬爬這個刀山!要不然嘛,嘿嘿——”
“你——”黑苗侍衞怒不可遏。敍州百里苗鄉,有誰敢對大頭領這樣説話?這個紅苗小子是活的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