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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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向的大峽谷有兩條,徐芷晴要分兵而守,任何一條都不能鬆懈。而突厥人手握主動,卻可集中兵力選其一而攻之。為了給他奇襲巴彥浩特爭取時間,徐芷晴要率軍堅守賀蘭山十數,比原來預想的足足多出了一倍,其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都到了這個份上,除了點頭外,還能説什麼。林晚榮深深一嘆:“謝謝你,徐小姐。”徐芷晴眼眶微紅,輕道:“你這人,沒有來由的道個什麼謝,這抗擊胡人,還是你一家的事不成?”那倒也是,林晚榮笑了笑,點頭道:“既然如此,我現在就回營安排去了。為了爭取時間,明天一早,我們就動身。”徐芷晴嗯了聲,沒有説話。林晚榮轉身行去,方要邁出營帳,卻聽徐小姐輕喚:“林三——”林晚榮回過頭來,只見徐小姐眼眸如霧,臉上紅暈點點,纖纖素手緩緩取掉頭盔,出滿頭青絲烏髮,恍如江南最美的綢緞,柔順的垂至肩頭。
雪膚,鳳眼,柳眉,櫻,身段便如湖邊輕垂的楊柳,去掉戎裝的徐芷晴嬌俏嫵媚、温柔秀美,剎那間的芳華蓋過了大漠的風霜。
“徐小姐,你——”林晚榮了
乾裂的嘴
,直直呆住了。
徐芷晴羞澀輕笑:“好看麼?!”
“好看,好看。”林晚榮傻傻點頭。
徐芷晴望着他柔聲細語:“還記得我與你講過的葬沙的故事麼?”
“記得,記得。”徐芷晴眼中水霧緩緩升騰,喃喃輕語:“我把每一生的思念,換做上天灑下的一粒輕沙,於是,就有了那浩瀚的塔克拉瑪!”這葬沙的故事再次聽來,真的是動人心魄,望着徐小姐沾滿淚水的臉頰,林晚榮嘴囁嚅,一句話也説不出來。
徐芷晴忽地嫣然輕笑,無比的悽美:“林三,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好,好,”林晚榮忙不迭點頭:“不要説一件,就是一百件,我也答應。”
“我只要一件。”徐芷晴凝望着他,長長的睫顫抖,豆大的淚珠無聲滴落:“請你記住,一定要回來!!若是不然,我最漂亮的衣衫穿給誰看?我的身軀,又要葬在哪裏?”望着徐芷晴晶瑩剔透的淚珠、美麗純淨的笑容,林晚榮無聲的愣住了,他心裏彷彿灌入了空氣,飄飄蕩蕩,剎那間,連自己都忘卻了…………落
下,一匹白馬,如疾
的利箭般穿透風沙夕陽,直往右路大營馳去,餘暉下的影子,拖成了一條長長的斜線。
“林將軍回來了!”杜修元刷的站了起來,眼神急切。
胡不歸動作更急,竄上兩步拉住那已經入營減了速的駿馬,疾聲道:“將軍,軍師可應允了?”林晚榮翻身下馬,淡淡點頭:“允了。”
“允了?”胡不歸大喜:“太好了,這次要叫突厥人吃不了兜着走,的。”高酋眼神極好,盯住他奇道:“兄弟,你怎地了,眼圈都紅了?”
“哦,我騎馬走得快,風沙太大了些。”想起美麗的女軍師那攝人心魄的眼神,林晚榮又是甜又是揪心。他輕輕嘆了口氣,搖頭驅散心中雜念,拉出胡不歸道:“胡大哥,我讓你打聽的事情,可有着落?”胡不歸點點頭,自懷裏取出一張泛黃的羊皮遞給他:“這兩
我走訪了賀蘭山中殘存的幾家獵户,聽他們所言,的確曾有傳説,有人橫穿過賀蘭山脈,還親眼見到了巴彥浩特的金
裘。只是年代久遠了,又都是獵户的傳説,我們無從考證。這張羊皮是在一名獵户家中找到的,我看這箭頭似乎往西北方向,就取回來了。”那羊皮年代久遠了,上面用焦炭畫的記號,除了幾座用三角標註的山脈,大部已辨別不清,但是箭頭的最終方向,確如胡不歸所説,是往西北而去的。林晚榮看了幾眼,對照記憶中的地圖,只覺似是而非,模糊遠比清晰多。
但這張羊皮最起碼證明了一點,的確曾有勇敢的獵户做過這方面的探索。東西橫貫賀蘭,並非遠不可及,林晚榮心裏安穩了些。
“胡大哥,兄弟們都召集齊了麼?”他將那羊皮收入懷中,沉聲道。
胡不歸豎起大拇指,動道:“八千兄弟,是我
心挑選的,都是個頂個的好漢,只聽説此行九死一生,卻沒有一個人皺眉頭的。”
“我大華從來不缺好漢!”林晚榮拍拍他肩膀,欣一笑。
杜修元望着他的笑容,不滿地哼了聲:“林將軍,為何老胡能去,我就去不得?”
“杜大哥,我們之間還要講究這些麼?”林晚榮神淡淡:“此次奔襲巴彥浩特,以戰力為首,而我右路大軍,則需一足智多謀之人鎮守,觀我軍中,除你之外,何人能當?況且五原之戰,我把你放在最危險的城中,你之勇謀有目共睹,早已不需證明了。”林晚榮的威嚴是血戰打出來的,手下之人哪個不服?杜修元雖面有失望,也唯有領了將令。
出發前的這一夜是最難熬的,面對生死未卜的旅程,誰能安然入寢?緩緩撫摸着諸位夫人的畫像,想起與她們相知相的經歷,一幕一幕浮現眼前,温馨
漫,記憶猶新,林晚榮悲喜
加,有一種難以言説的壓抑
覺。
本想回封家書,奉上林郎的瀟灑浴圖,只是下起筆來,卻不由自主了。高高的賀蘭山頂,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年輕將軍,手扶長劍,仰天怒號,昂揚身姿,震徹了胡人膽。這便是他此刻心情的真實寫照。
將這林將軍震顫敵膽圖裝了信封,看看天,已是五更時分。高酋、胡不歸和八千弟兄早已整裝待發,齊齊等着他了。
一張張年輕的面頰,充滿了對林將軍的崇拜和信心,這是一種無與倫比的神力量,叫林晚榮看的心
澎湃。他奮力一撥馬頭,怒喝道:“目標賀蘭山西北麓、巴彥浩特,出發——”滴答清脆的馬蹄聲,打破了黎明到來前賀蘭山的沉寂。一隊壯碩的大華軍士,沿東麓蜿蜒而上,身形漸漸沒入悠悠的山谷。
低沉優雅的馬頭琴聲,如大漠的霧般緩緩飄過,不知從哪裏傳來女子清越淒涼的歌聲,悽悽瀝瀝迴盪在人心房:“故鄉風啊,撫摸着我臉龐;牧草香啊,沁透了我心房;成羣的牛羊,牧童還坐在馬背上;長調聲悠揚,護送你去遠方……”第五百二十五章行路難悠悠清唱傳入耳中,帶着淡淡的憂愁與哀傷,深深觸動這些即將遠征兒郎的心房。
“林兄弟,你看,是徐小姐,她送我們來了!”高酋小聲道。
林晚榮回望東麓,朦朦朧朧的紅中,徐芷晴美麗苗條的身影,像是山頂上一朵
立的花枝。旭
映照着她潔淨的臉龐,閃爍着淡淡的金光。兩行晶瑩的淚珠無聲滴落臉頰,仿如賀蘭山中最純潔的晨
,婉轉悽美,斷人心腸。
想起徐芷晴講的那葬沙的典故,林晚榮淡淡嘆了口氣,喜悦和憂愁同時湧上心頭。他咬了咬牙,馬鞭一揮,奔騰的駿馬絕塵而去,再不回頭。
萬丈霞光噴薄而出,徐芷晴的身影呆呆凝立峯頭,彷彿是凝固了的望夫石,久久不能移動半分…………自東向西進入賀蘭山,天氣便漸漸的轉寒,初時道路尚寬闊,兩旁高聳入雲的油松、雲杉棵棵林立,千里雲海,一眼望不到邊。嫣紅的櫻桃、結紫的丁香、粉的扁桃,各種獨有的美麗灌木遍佈山谷溝壑。層層林海
彩斑斕,與那花香鳥語、小橋
水
相輝映,風景美麗異常。難以計數的各種巖畫分佈在溝谷兩岸,
月星辰、牛馬羊驢、狩獵、祭祀、婚娶,五彩斑斕的賀蘭石壁,便是一條賀蘭山史的藝術畫廊。
有如此美景可賞,初時還不覺疲累,大隊人馬蜿蜒向西,踏破岩石森林,行進甚疾。
一口氣前進了七八十里的路程,眼前的風景卻陡然一變,森林越來越茂密,山岩越來越陡峭,溝谷中滿是散落的碎石,或大或小,突兀嶙峋,戰馬踩在石上,不斷地打滑深陷,本無法騎行。眾人唯有翻身而下,拉着繮繩牽馬前行,速度頓時慢了許多。
林晚榮抬頭仰望,山高林厚,鬱鬱葱葱的樹枝遮住了太陽的光線,林中朦朦朧朧時亮時暗,竟已分不清東西南北。
山中行路,最怕的就是失方向,林晚榮自然深諳此理,取出羅盤辨明南北向,見前進的方位無誤,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林將軍,現在我們往哪裏走?”高酋取出水囊咕嘟了口,小聲問道。眼下他們行進在浩瀚的賀蘭山深處,越走越偏僻,四處都是一望無際的林海,野草長得比人的脖子還高,前方早已沒有了道路,戰馬走幾步便要回頭。
在林晚榮的記憶中,賀蘭山東西向最起碼有兩條峽谷可以穿行,當然,那是前世的事情了。極力的搜索腦中殘存的記憶,又將胡不歸找到的那糙的可憐的羊皮地圖拿來仔細對照,他鄭重點點頭:“沒錯了,就是這裏,這就是地圖上標出的第一座山脈。胡大哥,你看——”那羊皮地圖歷經多年,墨跡早已殘缺不全,胡不歸只認得地圖上的三角代表的是山脈,其他的卻是看不懂了。
“看情形這像是圖上畫的第一座山,”他猶豫了一下道:“可是,我們眼前沒有路了。接下來要朝哪裏走?”林晚榮深深了口氣,眼下已到森林深處,雜草叢生,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極大的努力。最壞的是,無論是那羊皮地圖還是他記憶中,都沒有説明下一步要如何走。如果就像個沒頭蒼蠅般在這森林中亂竄,一輩子到不了巴彥浩特不説,就連
命也要
待在這裏。
身為主帥,心中的焦急卻不能表現出來,他默默安靜了會兒,耳中忽有淙淙的水聲傳來。抬頭看去,不遠處一條清澈的小溪緩緩
淌,漫過濃濃草皮,將叢林沖刷出一條淺淺小溝,幾顆淡白的鵝卵石沉積水中。樹林深處休息的數匹戰馬,伸長了脖子低頭去
那清澈的溪水,安靜異常。
“高大哥,把羅盤給我——”林晚榮猛地跳起,疾聲大叫着向那小溪奔去。
高酋應了聲,忙將羅盤送過去遞於他手上。林晚榮一聲不吭,將羅盤放好安靜良久,臉上閃出抹濃濃的喜:“胡大哥,你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