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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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方才那個發號施令、鎮定自若的女軍師麼?林晚榮苦笑着搖頭,忽地想起那她來府中探望時説過的狠話,看她現在樣子,似乎一點都不記得了。

淡淡的幽香飄過來,徐芷晴坐在他身邊,凝望大漠深處的斜陽,雙眸微微濕潤,輕嘆道:“夕陽真美!也不知,我還能看見多少次這樣的落場景?!”

落嘛,每天都有的,有什麼看不到的?!”林晚榮揮揮手,漫不經心笑笑。

徐芷晴看他一眼,輕哼了聲,雙手捧起一捧細沙,五指微微鬆散,任那輕沙緩緩灑在自己的衣裙上。

細細的沙粒透過裙圍,將那藕荷的衣裙染上層淡淡的黃。她雙手不間斷,一捧又一捧的黃沙灑在身上,眼眶卻已不知不覺中濕潤了。

林晚榮看的不解,奇道:“徐小姐你做什麼?用沙子洗衣服麼?!我可還是頭一次見到。”徐芷晴雙眼微閉,聲音中帶着些顫抖:“這個叫做葬沙。外傳説,凡是痴心的女子,若是穿上最美麗的衣衫將自己葬於這滾滾塵沙當中,上天便會給她一個承諾,將她一生的思念,化作大漠裏的一粒輕沙。”

“太深奧,我聽不懂!”林大人搖頭嘆息着。

徐芷晴輕撫耳邊秀髮,温柔道:“你知道塔克拉瑪干沙漠麼?”

“知道,知道,離這裏不太遠。”林晚榮連連點頭。

“每一生的思念,上天都會為她灑下一粒沙,於是,就有了那浩瀚的塔克拉瑪干!”徐芷晴雙手蜷在腿彎,淚落如雨。

第五百二十章突厥狼煙風沙吹動她的秀髮裙襬,沙霧濛濛,她的眼神看不真切。晶瑩的淚珠滾落潔白的玉頰,在大漠的斜陽黃沙中,彷彿透明的琥珀樹脂。

、黃沙、憔悴的女子,眼前的一切,就似是這外的一副上好的潑墨山水,朦朦朧朧卻又無比真實。看徐芷晴淚落衣衫,嬌俏的面頰閃爍着淚光,在落斜暉裏有一種攝人心魄的美,林晚榮心裏也有股難以言道的滋味。他長長嘆口氣,慨道:“徐小姐,這聚沙成塔的故事講的好,我好久沒有這麼動過了——還有嗎?能不能再講一個?!”徐芷晴氣得俏臉發白,拾起淡綠的水袖擦去眼中淚珠,冷冷哼道:“你若是隻想聽故事,便找你的青璇小姐説去,我懶得與你囉唆。我走了——”她站起身來,小手提起長裙,拔腿便往營中行去。走了幾步,卻覺身後安靜異常,林晚榮就像這身後的沙塵一般靜默着。她稍一猶豫,腳步不自覺的慢了下來,偷眼往身後瞥去。只見那人眼望蒼天,抱頭枕地,安靜的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淚珠瞬間濕潤了雙眼,徐小姐輕泣一聲,雙手抓起地上的泥沙,憤怒朝他扔去:“打死你,打死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淡淡的塵沙揚起,瀰漫在兩人中間,林晚榮刷地站起來,雙手用力捏了捏,冷哼了聲。

望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來,腳步重如擊鼓,徐芷晴呆住了,心跳的彷彿是行軍時的鼓點,纖纖玉手中握住的一把泥沙,卻再也扔不出去。

“你,你要做什麼?!”望見他虎狼一般的眼神,徐小姐頓時心慌了,雙腳卻如同生了般挪不動半分:“我是三軍軍師,你敢對我——我就——啊——”望見他的大手向自己臉頰拂來,徐軍師驚呼一聲,卻怎麼也挪動不開身軀,她臉頰漲紅,絕望似的閉上了眼睛。

“啊什麼呀?!”林晚榮苦笑着,撣去她秀髮上的幾粒塵沙:“我是個純潔的人,你以為我要幹什麼?”看他偷笑的臉龐,這才省悟過來自己上了他惡當,徐芷晴羞惱中夾雜着點點難以言喻的失望。

彷彿有無窮的冤苦要瞬間爆發,徐小姐眼圈通紅,泣聲道:“欺負人很好玩麼?!從看見你的第一天,你就是這樣欺辱我的,從京城、山東,一直到興慶,我是欠了你還是怎麼的——啊——”一隻火熱的大手抓住她微微顫動的柔荑,徐小姐驚叫一聲,呼似乎都屏住了,臉頰直紅到修長潔白的玉頸聲。

“你,你做什麼?!”她聲音中帶着難以掩飾的顫抖,卻不自覺的小了下來:“我,我是三軍軍師,你敢欺負我,我稟告大帥治你的罪——”

“拉軍師的手也是罪過?”那討厭的人嘻嘻笑着,大手卻微微用力,將她小手又握緊了幾分:“那我情願做一輩子的罪人了!!!”聽着這可惡的聲音,徐芷晴心神俱顫,有一種難以壓制的、惱人的心悸覺。

“你,你快放開我,”她呼急促了幾分,小手猛烈地掙扎着:“我,我喊人了——”

“快來人啊,快來人啊,”不待她説完,那無恥的人便已扯起嗓子大喊起來:“胡大哥、高大哥、杜大哥——大家都來看啊,我拉軍師的手了!我拉軍師的手了!”一隻温熱中帶着顫抖的柔荑,急急壓住林晚榮嘴,徐小姐又氣又惱,心中的委屈難以言道,淚水如雨點般落下:“你,你這壞透了的東西!是要氣死我才甘心麼?!”

“你是真的不願我牽你的手麼?”林晚榮搖搖頭,難掩失望之:“那好吧,我不牽就是了。”他説着話,順勢就要丟開徐芷晴的小手。見他如此決絕,徐小姐頓時難以掩飾的失落,輕泣道:“你——我要被你氣死了!”林晚榮哈哈笑着,手上加勁,將她柔荑握在了掌心:“徐軍師,這手到底是要牽還是不牽?你給個痛快話嘛!”他話裏有話,徐芷晴羞喜加,惱道:“你不願牽便不牽,誰還敢強求你——這是在大營外,要讓別人看見了,我還怎麼活啊?!”她俏臉紅如胭脂,眉眼間的羞澀,連天邊的落都比了下去。

要是不用打仗,每天都能這麼打情罵俏,過個快活的子,那該多好啊!林晚榮默默嘆了口氣,望着徐小姐勉強一笑,神蕭索下來。

徐芷晴的覺察到了他心情的變化,紅輕咬,柔聲道:“怎地了,方才不還好好地説着話麼?”林晚榮搖搖頭,一股坐在沙地上,望着遠處星星點點的帳篷,眼神發呆。

這個討厭的人!徐芷晴輕嘆一聲,拂動長裙,緩緩坐下,正依在他身邊。

遠處炊煙裊裊升起,成千上萬匹戰馬競相奔騰,年輕的軍士們喊着口號練,黝黑的臉龐沾滿汗珠,在落下熠熠生輝。

林晚榮默視良久,忽然長聲嘆氣,神疲憊:“這麼多生龍活虎的弟兄,明天的此時,卻不知還能剩下幾個!”原來他是在心這個,徐小姐看他一眼,幽幽道:“你以前不是打過白蓮教麼?戰爭,就是這樣的!將士損傷,那是難免的事。你要硬起心腸才行。”打白蓮教?以現在的眼光看來,那就跟玩似的。林晚榮嘿嘿笑着搖頭:“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次和胡人打仗,我心裏老是忐忑不安。想以前,我可是有名的虎膽英雄,孤身闖入紅粉陣,大戰巾幗幾千人,唉,現在真的退步了很多啊!”

“呸,不知羞恥。”徐小姐喃喃自語,臉頰都紅了:“你有虎膽,卻都是在些事上!”林晚榮心裏一蕩,笑道:“軍師不要錯了,你眼中的事,在我看來,卻是最正經不過的好事。只是看問題的角度不同而已,本質都一樣。”徐芷晴輕哼了聲,俏臉如西邊的彩霞,不敢多言。看她輕紗覆面,藕荷的褶裙就像這沙漠裏的一汪綠洲,玲瓏的身材劃出個美妙的波,眉眼間的温柔彷彿能擰出水來,林晚榮嘖嘖嘆道:“現在才想起來——徐小姐,你這衣裳是特意穿給我看的麼?!”

“胡説,你想的美!”徐芷晴羞着哼了聲,説到後面,聲音已細如蚊蚋:“是穿給我自己看的!”

“不是穿給我看的?!那也不要緊,”林晚榮賊眉鼠眼笑道:“其實我有幾件衣裳,是特意穿給徐小姐你看的。”穿給我看的?徐芷晴上上下下打量他,只見他身着厚厚的盔甲,裏面也不知套了多少件衣服,像個臃腫的貓熊似的。她紅着臉笑道:“胡説八道,你莫不是穿着這盔甲來給我看?!”

“瞧你説的,這樣下作的事情我怎麼做得出來呢?”林晚榮打了個哈哈,神秘兮兮的四處望了幾眼,緩緩將身上盔甲掀開,出內裏的衣衫:“你看,這幾件都是給你看的!這件上衣,這條平角褲,還有這雙襪子——唉,徐小姐,你別走啊,我還沒説完呢——”

!”徐小姐羞罵了聲,將一把塵沙飛快的灑進他衣裳裏,紅着臉拔腳飛奔,那搖曳的美好身姿,讓人心動神遊。

“軍師,你穿這件衣裳很好看,真的!我從來不説假話,大家都知道的——”林將軍雙手荷在嘴邊,笑着朝遠處飛奔的徐小姐喊道。

徐芷晴身子微頓,羞惱的跺跺腳,拾起一把黃沙,也不管隔着多遠,轉身就向他扔來,接着便飛奔入營去了。

林晚榮仰天狼嚎幾聲,抓起幾把塵沙,奮力向大漠深處扔去,塵灰洋洋灑灑,與那風沙舞成一片。他吁吁了幾口氣,遙望遠處的沙漠,鬱氣似乎消散了許多。……突厥人行進的速度,遠遠超出了林晚榮的想像,也叫他知道了,何謂突厥狼師。在他剛剛打完清晨第一個呵欠的時候,便有前方斥候急匆匆闖入帳中:“稟將軍,突厥騎兵先鋒努爾梭哈所部,行進疾速,現距我軍約有二百里地。我軍在五原城前五十里開外,已發現胡人斥候的身影。軍師令我等速速備戰。”媽的,老子還沒洗臉刷牙,早餐都沒來得及吃,胡人就來了!林晚榮憤憤哼了聲。胡不歸比照着地圖查看一番,輕道:“將軍,以胡人此刻的行軍速度,應該不到晌午時分他們就能開到五原了。”

“再探!”林晚榮點頭揮揮手,正要屏退那斥候,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等等,你剛才説什麼?五原城前五十里,發現了胡人的探子?”那斥候點頭道:“是努爾梭哈派出的第一路斥候,人數不多,大概在二十左右。目前我軍有三路斥候監視着他們的異動。”兩軍陣前,斥候相互叉自是難免,林晚榮嘿嘿道:“做戲就要做十分!五原是我大華的固有領土,神聖不可侵犯。傳我將領,命杜修元派出個千人隊,將這胡人的探子給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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