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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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平回首輕輕噓了一聲,示意林晚榮噤聲,然後躡手躡腳的往前行去,深怕動作大一點,便驚擾了裏面的人。

裏面是一間小一點的禪房,大門虛掩着,寂靜無聲。高平帶着林晚榮剛走近,便聽見裏面一個聲音警惕道:“何人?”一聲入耳,林晚榮頓時發愣,這聲音聽着怎麼這麼耳呢?只是乍然想不起在哪裏聽過。

高平小聲恭敬地道:“稟告魏總管,皇上讓奴才去叫林大人,他已經在外面候着了。”

“叫林三進來吧。”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似是失去了所有力道,若不是房中安靜之極,林晚榮幾乎聽不到他説話。這個聲音他認得,昨在自己新賜的府宅裏,這聲音的主人又是威又是恐嚇的,打死他也忘不了。

他心裏一陣動,急忙推開門進去,只見屋裏掛着一道潔白的幕簾,兩邊用銀鈎鈎了起來,幕後那張寬大的塌上,躺着一個身影,定睛看去,只見他面卡白,嘴沒有一絲血,不住的氣咳嗽着,若不是眼中那時隱時現的湛湛神光,林晚榮完全認不出,這就是昨還在自己面前大聲言笑的大華皇帝。

“老爺子,你,你這是怎麼了?!”林晚榮大驚失,急忙奔上前去,高平想要攔他,卻沒他動作快,只得搖頭輕嘆,這林大人怎麼像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連一點君臣禮數都不顧?

老皇帝睜開眼睛,見是他來到,嘴囁嚅了幾下,眼中卻是出一絲笑容,聲音虛弱到極致:“林三,你來了,咳,咳——”他説了一句話,便不斷的咳嗽,額頭青筋高高暴起,那痛苦難受的樣子,絕不是做假能做出來的。

林晚榮一咬牙,手中拳頭捏緊,怒聲道:“誰幹的,這是誰幹的?!”老皇帝急促地了幾口氣,雙目微閉,接着便又緩緩睜開,平靜道:“林三,做人切不可急躁,切不可焦慮,朕再教你一次,你一定要記住了,下次,可能就沒有機會了。”見這老頭子都病重成這樣了還不忘教育自己,林晚榮心裏哭笑不得,卻又有些動,急忙道:“老爺子,我最近事兒多,比較健忘,等你好起來,你再多教教我吧。”皇帝看他一眼,嘆道:“朕這一輩子,遇到的刺殺,不下於數十次,朕從來就沒有擔心過,唯獨這一次,朕是一點信心也沒有了。老了,我終於還是老了。”他輕輕了口氣,聲音細不可聞,幾多唏噓,幾多慨,終於化成了一聲嘆息。

林晚榮急忙搖頭:“老爺子,你千萬別灰心,外面那麼多御醫,他們一定會有辦法的。”

“林三,你知道朕是如何登上這個位置的麼?”皇帝似是沒有聽到他的話,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追憶之

“我不知道,不過以老爺子的能耐,那應該是一段可歌可泣的往事。”林晚榮嘿嘿一笑道。

“可歌可泣?”老皇帝眼中神光閃現:“是啊,的確可歌可泣。昔年,誠王聰穎機智,八面玲瓏,深得父皇喜愛,而我呢,論才學,論機智,都遠遠不是他的對手,所有人都看好父皇會立他為儲。”

“我要是老爺子的老爺子,我才不立誠王呢。”林晚榮不屑説道:“有句老話叫做樹觀,人觀心。誠王是個九曲蓮藕——心眼太多,虛假的很。”皇帝笑了一笑,急了幾口氣:“你説得不錯,他是太機靈了,成也成在這二字,敗也是敗在這二字。”

“什麼意思?”林晚榮不解道:“太機靈還是壞事?那我豈不是很危險了?”皇帝哈哈一笑,接着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高公公急忙遞過一方潔白的絲巾,老皇帝掩住嘴咳了一聲,一口鮮血滲透絲巾,將它染成鮮紅。高平臉煞白,雙手顫抖着接過絲巾,老皇帝冷冷掃他一眼,高平嚇得渾身一哆嗦,急忙退下了。

老皇帝哼了一聲,轉向林晚榮,笑着道:“你不是機靈,你是詐。誠王敗就敗在心眼太多。昔年父皇對他寵愛有加,讓他領了吏部,天下的官吏有一半是他的門生,這是何其大的權勢?而我呢,卻在户部做些出力不討好的事情,再辛苦再累,也無人知曉。只要誠王稍加努力,以父皇對他的寵愛,這大華的天下就是他的了。

可惜他就是太機靈了,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他結朝中重臣,廣收天下門人,人人都稱讚他為‘賢誠王’,一時之間風光無限,萬人敬仰。這小小的心眼,反倒為他埋下了大大的禍,父皇平生最為痛恨結黨營私之輩,見他如此朋黨成羣,曾數次勸誡於他。可惜他一直陽奉陰違,叫父皇失望不已。”老皇帝説起往事,神頭好了許多,咳嗽也不見了,聽一代皇帝講他爭權奪位的事情,雖不知道老皇帝為什麼要和自己説起這個,林晚榮卻也聽得津津有味。

“對誠王失望了,父皇便又漸漸的開始關注起我來了。當時我與郭小姐才是初識,雖然有年齡阻隔,但我對她甚是仰慕。只是,她父親郭老先生,乃是時任的文淵閣首席學士,為了不落個營黨的罪名,在徐渭李泰的勸誡下,我只得忍痛暫時放下郭小姐,全心全意伺候父皇。”原來中間還有這麼多的曲折啊,難怪老皇帝對蕭夫人戀戀不捨,沒有得到的,永遠是最好的。徐渭也不是什麼好鳥,昔年為了功名利祿,拋棄蘇卿憐,到老了才又玩起夕陽紅,老子鄙視他。

“後來的事情,朕不想多説了。”皇帝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的表情:“父皇病重彌留之時,便一直居於相國寺中,我在他榻前誠心誠意的伺候,誠王卻在勾結黨羽,時刻準備最後一擊。父皇一怒之下,在最後時刻留下遺詔,傳位於我。只是始終是骨連心,父皇着我在榻前發誓,只要誠王在世一天,我便不能對他動手。”林晚榮長長的哦了一聲,難怪老皇帝要蠱惑我去對付誠王呢,原來他立了毒誓的。

“可是,父皇方才殯天,朕便遇了刺客,若非貼身小太監拼死相救,朕早就是一堆枯骨了。”皇帝眼中閃過一絲痛,緊緊咬牙,一字一頓道:“那是朕一生也洗刷不去的恥辱,恥辱!”你們兩個爭皇位,遇刺這事很正常,有什麼恥辱的。林晚榮有話在心裏,只是見皇帝那淒厲的神,似乎不止是遇刺這麼簡單,便又把話了進去。

“林三,你願意為朕洗刷這個恥辱嗎?”皇帝望着他,緩緩説道,語氣中卻有着一種説不出的沉重覺。

“這個,老爺子,你也知道,誠王位高權重,我官職太小,怎麼也鬥不過他啊。您老能不能換點別的事情讓我乾乾?”林晚榮愁眉苦臉道。

“位高權重?”老皇帝笑了兩聲:“林三,若是朕給了你天下至尊的權利與地位,你能不能收拾他?”天下至尊?有你在,我永遠至尊不了,林晚榮無奈搖頭道:“老爺子,你別開玩笑了,我會胡思亂想的。”

“糊塗!”老皇帝憤怒的哼了一聲道:“朕給你的題字,你還記得嗎?”

“記得,當然記得,老爺子的字寫的龍飛鳳舞,和我有的一拼。”林晚榮嘻嘻笑道。

“你念上一遍聽聽。”老皇帝沉聲説道。

“天下第一家丁!我記着呢。”林晚榮笑着説道。

“朕給你題的幾個字,你聽好了——”皇帝怒哼了一聲,大聲説道:“天下第一丁!天下第一丁!!!你明白嗎?!!”第三百六十章拜上一拜“什,什,什麼意思?”林晚榮結結巴巴説道,他心裏噗通噗通跳個不停,臉上漲的通紅,只覺整個人都不是屬於自己的了。瘋了,老皇帝瘋了!

“你心裏如何想的,那便是何意思。”老皇帝輕輕咳嗽了一下,煞白的臉帶上一抹紅,沉聲道:“高平,取畫像來!”門外的高公公急忙推門而進,雙手捧着一幅畫卷,恭敬遞到林晚榮手裏,便又急忙退了出去。林晚榮手裏捧着畫卷,心中卻是疑惑重重,老爺子還沒把事説清楚,怎麼又扯到畫像上去了。

“你打開看看。”老皇帝掩住口鼻,費力的咳嗽了一聲,緩緩望了他一眼,開口説道。

“這是什麼?”林晚榮小心翼翼的問道,老皇帝今天處處透着古怪,還是問清楚了再打開為好。

“朕叫你打開,你便打開,囉唆什麼。”老皇帝重重哼了一聲,眼中出一抹光,不耐煩道。

看你是病人,不和你計較,林大人安了一下自己,緩緩攤開那畫卷,卻見一個模樣俏麗的女子躍然紙上。他吃了一驚道:“仙兒?!!”老皇帝雙眼微閉道:“你再看清楚了,她到底是誰?!”林晚榮細細打量那畫上女子,只見她和仙兒長得極像,就連神態也有七分相似,只是年紀似乎要大上一些,想到在杭州龍泉村仙兒家裏見到的那畫卷,他恍然大悟道:“不是仙兒,這是仙兒的孃親,是秦妃!”老皇帝輕輕點了點頭,嘆道:“你説得不錯,她正是秦妃。朕這一生,雖是位及人尊,但上天待我甚是苛責,共育有二子三女,兩位皇子年紀輕輕便遭了暗算,三位公主中,霓裳自幼與朕失散,吃苦最多——”霓裳公主就是仙兒了,想起老皇帝昔年危機之時,將秦妃拉在了自己身前抵擋刺客,林晚榮心裏甚是鄙視。但從他身為大華皇帝的角度來看,他一人身系天下安危,別人都可死,唯獨他必須活下來,林晚榮也不知道説什麼好,唯有微微嘆了口氣。

“事情並非像你想象的那樣。”皇帝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臉上升起一絲薄怒:“那是有心之人誠心往朕身上潑污水,要將朕醜化成一個六親不認、殘忍暴戾的君王。朕是威駕天下的大華皇帝,萬人軍中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秦妃為朕生下了霓裳公主,乃是我的至親之人,朕豈會拿她擋劍?”看老皇帝憤怒的鬍子都在顫抖,林晚榮惑了,看老皇帝的樣子,不像是在説假話,難道是仙兒搞錯了?也不對啊,仙兒説她親眼所見的,有這麼個當皇帝的老爹是一件多麼榮耀的事啊,若無深惡痛絕的事,仙兒是絕對不會跟安姐姐走的。

“老爺子,您越説我越糊塗了。”林晚榮苦笑一聲:“你和仙兒説的都像是真的,我實在分辨不清楚,難道秦妃不是為你而死?”

“秦妃的確為我而死不假,但卻是她自願的。”皇帝急劇的咳嗽了幾聲,臉上一片紅,眼神之中卻是一片清明:“昔年先皇駕崩之,也是誠王作亂之時,那一朕遇刺受襲,身體損傷嚴重。登基數年之後,朕對後宮嬪妃漸漸冷淡。霓裳是朕最小的女兒,那時候也才幾歲年紀,生的粉雕玉琢,跟個瓷娃娃似的,朕不愛妃嬪美女,可是對年紀最小的這兩個女兒,卻是無比的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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