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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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雪若遲疑了下。

“皇上知道還放你來這裏，當真是糊塗了！”百寶娘娘蹙眉道，心念電轉：“皇上先前將她打入冷宮，今又任她身涉險地，可見已完全不放在心上了……”雪若默不作聲。

“那人是誰？”百寶娘娘瞥了眼下邊的小玄。

“宮裏的。”雪若含糊應，朝底下喊，“上來呀！”小玄凌空縱起，亦朝大巖飛來。

“皇上只派他一個護送你來雲州？”百寶娘娘道，適才她在高處，已遠遠瞧見小玄衝破眾駮騎兵的包抄及在石人羣中周旋的情形，只道是宮裏衞中的高手。

“有他一個便夠了。”雪若微笑應。能得天子做保鏢，還有啥能比這更滿足的？

小玄飄飄然落到巖上。

“我孃親。”雪若故作介紹，明知皇帝是見過父母的。

“這便是我丈母孃了！”小玄心中亂跳，朝百寶娘娘躬身行了個大禮，歡喜道：“在下見過程夫人！”

“他叫……叫……”雪若一時不知跟母親如何説好。

“小人姓崔。”小玄接過話道，悄朝百寶娘娘望去，見她頭挽驚鵠髻，鬢上斜簪一柄白鶴釵，蛾眉帶秀，鳳眼含情，月光灑落，面頰上竟隱生華彩。一襲霞霓淡絳紗衫，間圍着條寬大的飛鸞巾，幾束至飽滿滾碩的酥下，襯得峯巒驚聳，直如海外仙真天上神妃，心跳道：“我丈母孃可美得很啊，難怪水兒同雪妃都如此好看！”

“崔公子身手了得，不知哪座名山，師承何人？”百寶娘娘道，細瞧面前男兒，見其眉軒目秀背直，嘴角含笑地立在那裏，卻自器宇非凡，不由暗暗稱奇。

“在下原在閣山靈寶宮修行，恩師抱雪真人。”小玄胡亂道。

“難得。”百寶娘娘點點頭，靈寶宮乏善可陳，對宮裏人亦不便多問，轉對女兒道：“燈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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墜星嶺高處。

嶺坡上，原本茂密的林木幾乎給砍伐殆盡，取而代之的是遍野的帳篷及木棚，在一堆堆篝火旁，擠滿了殘兵敗將，人人目光呆滯神黯然，擺放身畔的兵器非折即損，衣甲上沾染着濃淡不一的血跡，觸目驚心。

“爹爹在哪裏？”雪若問，心中越發憂急。

百寶娘娘沒有回答，只把兩人帶到一座最大的營帳前。

營帳外或坐或卧着許多將領及守衞，見了百寶娘娘，紛紛起身行禮。

小玄見這些人亦多多少少負了傷，且都面帶倦，但從那舉手投足間散發出來的氣魄與威勢看，便知他們是身經百戰的將士。

三人進入營帳，內裏還有數員大將，正守在一張簡易的牀榻旁，見百寶娘娘進來，亦皆起身相。

“夫人辛苦，將士不力，又勞夫人親自退敵。”為首一將愧道，其餘幾人也皆滿面歉疚。

説話的是個相貌清雅的中年將領，名叫奚舜卿，官拜功曹參軍，行事幹練足智多謀，已追隨程兆琦多年，戰功赫赫。

“這些天來，連番惡戰，全仗大家浴血拚殺，方能堅持到今，諸位將軍不必負疚。”百寶娘娘道，説着把女兒向眾將引介，生怕眾將驚訝，只簡略道：“此乃小女，專從玉京為元帥送回天燈而來。”眾將紛紛回禮，大喜道：“寶燈到了，必同往時一般，元帥愈復可期！”程兆琦有五位夫人，只排序次不分正偏，子女眾多，眾將無一想到來的竟是帝妃。見雪若與小玄神貌不俗，皆忖多半同元帥及幾位夫人一樣，亦為仙道中人，雖是如此，也不暗詫他們是如何衝過重圍的。

百寶娘娘續道：“迴天燈既到，妾身今晚要為元帥施法療傷，諸位不必再守此處，都請回帳歇息吧，明多半還有惡戰。”眾將聽了，遂躬身告辭，一同退出帳去。

百寶娘娘待眾將出帳，方把女兒同小玄引到牀邊。

雪若低呼一聲，身子不住輕抖。

小玄凝目望去，不由大吃一驚，只見牀上那人白髮稀疏，眼眶深陷，氣若游絲地躺在那裏，已深陷昏，哪裏還有丁點皇朝棟樑大軍統帥的影跡，分明是個行將就木奄奄一息的老人。

“爹爹怎會變成這樣？”雪若撲跪牀邊，撫抱着被褥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