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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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玄卻只盯着他,幾乎就想直問碧家母女的去向。

眾宮人又搬抬了好一陣子,禮物方才獻畢,卜軒司屢次言又止。

“國師可是有事要奏麼?別憋着,説出來吧。”皇后笑道。

“還是臣前陣子所奏之事。”卜軒司道:“巨竹谷中寶瓶竹無數,乃絕佳的煉造材料,無論築城或造械皆為上乘,倘若能為我用,實是皇朝之福!”小玄心頭一跳,立明其意:“這老傢伙要算計婀妍!”卜軒司繼道:“臣已為陛下打造了一支機關部隊,倘若再得寶瓶竹之助,必令皇朝大軍如虎添翼所向披靡!”

“豈止寶瓶竹,多半還在覬覦巨竹谷的機關妙術!且一山容不得二虎,於機關術上,巨竹谷與天機島素來齊名,這老東西想要借皇朝之勢趁機滅,好來個一家獨大!真個厚顏無恥老巨猾……”小玄心道。

卜軒司見皇帝半天不語,心底不覺有點發虛,道:“不知陛下意思如何?”

“小爺不樂意!”小玄心裏惱道。他已在樓上待了段時,見過了些許朝臣官宦,不知不覺間學到不少東西,開口卻是一團和氣:“想必國師也知道,眼下烽煙四起,諸路告急,各處皆要用兵,其中雲州甚危,為眼前第一緊要之事。”卜軒司心中暗急,斟酌道:“雲州告急,臣已聽説了,只是南宮陽有魔道相助,威勢浩大,非一時可破。然若皇朝揮軍先取巨竹谷,奪得谷中的珍稀物資,煉造無上軍械,再以萬鈞之力增援雲州,定可一舉掃滅南宮惡賊!”

“國師之言甚是有理。”旁邊的皇后了一句。

小玄卻搖了搖頭,斬釘截鐵道:“雲州已危如累卵,片刻耽擱不得,巨竹谷之議尚需緩些,國師莫再多言。”晁紫閣素來暴躁,容不得囉嗦,卜軒司無可奈何,心雖不甘也只得叩首告退,出門前朝皇后悄掠了一眼。

皇后卻是目視他處,面無表情。

卜軒司走後,小玄悄吁了口氣,心中一陣痛快,忽爾思忖道:“扮做這皇帝倒也不錯,只一句話,便免去了巨竹谷的刀兵之禍……對了,還有向陽諸縣那邊遭災的百姓,豈不是也因為自己的決擇有所受益麼……”他天素好自在,這些來,這假皇帝扮得可謂畏首畏尾心累神疲,此時不由神一振,覺得做這假天子亦有莫大善處,亦可有所作為。

眼見漸西沉,用過晚膳,依然不見湯、唐二臣來見,小玄心中焦急,只在榭中來回踱步。

皇后斜倚在幾邊瞧着他,拈着湃了冰的葡萄懶懶地着,忽冒了一句:“你這麼坐立不安的,可是心裏邊有事?”小玄忙應:“沒事……沒事呀。”皇后冷冷一笑,道:“莫不是在等誰麼?”小玄微微一怔。

皇后淡淡接道:“倘若在等人,那便不用等了,他們今兒不來了。”小玄愣住,錯愕道:“你怎麼知道……知道不來了?”皇后神自若道:“本宮已叫人在止門把那兩個人擋回去了,説今龍體不適,無法議事,叫他們改再來。”

“你!”小玄又驚又惱,“你竟敢假傳聖意,阻撓君臣相見!”

“喛喲,好大的罪名。”皇后悠悠應,“倘若你是那晁紫閣,這罪名本宮還真要坐實啦!”小玄一時給噎得説不出話來,好會方爭辯道:“我只是要兩位大人前來商議,並非一定要親征。”皇后冷笑道:“你那點心思還瞞得過我麼,倘若心裏沒鬼,你又何須鬼鬼崇崇瞞着本宮!”小玄給她看破,不覺老羞成怒。

“昨兒苦口婆心與你説了那麼多,你卻一句都聽不進去!”皇后神一沉,道:“你既然把我的話當做耳邊風,那也休怪本宮認不得你!”小玄氣得臉陣青陣白,猛地一拂袖子,轉身就走。

“你去哪!”皇后嬌叱。

“不要你管!”小玄氣呼呼應。

“好啊,我不管,你滾!給本宮滾遠遠的!”皇后愈怒。

小玄加快腳步,慌得一邊的簪兒同鐲兒急忙上前勸阻。

“你聽着,只要你今出了這門!往後就別再進來!”皇后厲聲喝。

“你説的!”小玄怒道,繼朝前行。

“娘娘!娘娘!”簪兒同鐲兒攔抱不住,急朝皇后低喚了幾聲。

“讓他滾!滾遠遠的!不聽話本宮要他做甚!”皇后兀自盛怒,一張麗靨漲得血似殷赤。

小玄更是怒不可遏,腳下不停,摔簾就出了水榭,外邊眾宮人見狀,又有哪個敢上前問勸。

他一陣風般衝出雍怡宮,方到門外,閻卓忠已滿頭大汗地急追上來,卟通跪地道:“陛下莫惱!陛下莫惱!”

“你!嘴巴這等不牢靠!”小玄怒喝,惱極他走漏了消息。

“奴婢豈敢亂説,乃是隨行的一個蠢物漏了嘴巴,回頭我就去踹死那奴才!”閻卓忠哭喪着臉道。

小玄嘆了口氣,心頭一軟道:“算了,這事算了!倘若你去為難人家,我回來就跟你算賬!”

“是是!奴婢不敢!皇上聖心仁慈,是那奴才的造化!”閻卓忠迭聲應,心底卻是暗詫訝。

小玄繼朝前行。

“陛下要去哪裏?”閻卓忠在後邊追着喚。

小玄心中茫然,只厲喝了一聲:“別跟着朕!”閻卓忠惶然止步,一臉沮喪。

小玄氣沖沖地疾步而行,這時已有一念,只想立時回到儀真宮去,不知怎的,此刻心裏邊對武翩躚竟是無比想念。

眼見快到儀真宮,他卻漸行漸慢,倏地立定不動,怔怔想道:“我若是就此撒手不管,奉天侯在雲州有個什麼不好,水兒定是傷心之至,待到那時,真謂莫大之憾!”

“只是皇后同湯國璋都極力反對,他倆個不點頭,雲州之援便萬難成行……”他坐困愁城,苦笑道:“我這天子果然是假的,處處受制於人!”此時已沉落,周遭一片昏朦,小玄孤立於徑道當中,心頭千迴百轉,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爾靈光一閃:“既然這皇帝是個贗貨,我又為何受此拘困?”他眼睛亮了起來,心中陡然有了主意,轉身就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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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妃神不守舍地回到棲霞宮,也未更衣,便一頭栽倒榻上,想起爹孃身陷危困,只是不住垂淚。

冰兒百般勸,然卻無濟於事,她不過一個丫鬟,又能有多少主意,只好陪在旁邊跟着默默掉淚。

主僕倆正在傷心,忽見一個婆子奔了進來,慌張報:“皇上來了!”主僕倆大訝,雪妃趕忙拭去淚水,略整衣發,便即出屋駕,果見皇帝獨立在庭中,身邊竟無一個隨從,急快步上前,跪地行禮,告罪遲

小玄見她鬢髮微亂,容顏憔悴,同水若傷心時的樣子幾無差別,不覺心中一疼,趕忙扶她起來。

雪妃這回沒有躲避,疑訝道:“陛下怎麼來了?”小玄苦笑道:“怎麼,難道我來不得?”

“不是……”雪妃遲疑道:“只是這會……這會……陛下要來,怎沒命人先通告一聲?賤妾也好準備則個,及早相。”小玄想起平過來,均在白天,此時已是夜晚,多少有些唐突,心裏有些不安起來,道:“臨時之意,便沒想這麼周全了。”雪妃垂下眼簾,略作沉,方將他入閣內,命宮人烹茶侍候,自己陪在旁邊説話,此時心中雖急,卻也不敢輕易再提雲州之事。

小玄心中煩惱,見了她即好了三分,再與之説説話兒,種種不快皆盡煙消雲散,瞧着燈下玉人,活就是深藏在心裏邊的那個人兒,不覺有些呆了。

“這些時,不知水兒可曾回家過?”他思念之極,忍不住就要問起水若來,然卻始終找不到由頭,終不能單刀直入地去追問人家的妹妹吧。

當下東一句西一句地與雪妃説話,聊及園圃中栽種的珍奇花草,方知她通藥石醫理,造詣非俗,怕是與二師姐相比也不遑多讓,又藉着奉天侯為引子,問她家裏事情,只盼能説到水若身上去。

雪妃娓娓應答,已沒了平的冷淡,兩人説着話兒,不知不覺夜漸深濃。

雪妃見他説話間一直面對着自己,雖看不清面具眼裏的眼睛,卻也隱隱有些知覺,初還裝作若無其事,後漸敵不住那人的注視,不由有些吃羞起來,頰畔耳一陣微微温熱。

“水兒害羞起來,便是這個模樣!”小玄如痴如醉,幾要直問起水若來。

雪妃見他言又止,臉上不覺越來越暈,忽道:“時辰已然不早,陛下請回雍怡宮歇息吧。”小玄立時閉上了嘴,一聲不吭。

雪妃詫地望了望他。

小玄哼了一聲,惱道:“去哪都不去那裏了!”雪妃微微一怔,忽想起早先閻卓忠説的皇后與皇帝鬧彆扭之言,心中猛然省醒,再思皇帝素來蠻橫恣肆,後宮之中唯懼皇后三分,加之此次遇刺之後,只留在雍怡宮中不出,可見又多了幾分恩寵,便勸道:“陛下若不回去,恐怕皇后娘娘更要着惱了。”

“由她惱去!”小玄憤然應。

雪妃怔住,屋中一時靜了下來,兩人相對無言。

小玄不覺有些尷尬起來,猛然想起到這裏來的目的,正要説話,卻見雪妃微垂下臉,低低聲道:“既然如此,陛下若是不嫌棄此處簡陋,今晚就這邊歇下吧。”小玄愣住。

雪妃今冒死闖入雍怡宮,原本只期盼皇帝能發兵援救父親,萬沒想到皇帝竟然打算要親征雲州,再想起他這些天來的噓寒問暖殷勤以對,一見面便要把枕雪閣換回與自己住,接又將江應存放出天牢,可謂情盛意切,對比起之前的蠻橫暴戾,愈顯珍貴,人非草木,焉能不為所動,一顆心本已冷透,此時卻又暖回了許多,方肯放下矜持開口挽留。

小玄心中怦怦直跳,見玉人雪頰生暈,真個嬌麗無雙,不由一陣心旌搖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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