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欲上青雲路第三十七章危言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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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舉終於結束了!
對於埋頭準備恩科的舉子來説,這算得上是一個既好又壞的消息。好的是恩科立刻就要開始了,而壞的則是他們複習考或是走門路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至於誰中了誰沒中,對他們來説並沒有多大區別。畢竟,制舉向來有富貴科之名,縱使你有天大的才華,只要沒有公卿舉薦,那是連制舉的門頭都摸不着的。但是,只要是個舉人,都能參加恩科,這自然公平得多。
在不少人的心目中,制舉四五等雖然也授進士同進士出⾝,終究不如正牌子進士來得榮耀,更不曾有跨馬遊街金殿唱名賜宴的光榮。而那些中了制舉做到宰相的更是寥寥無幾,所以,萬般皆下品,唯有進士⾼。
而對於陳申來説,旁人的議論全都是耳旁風,尤其是他生平第一次在人的引導下踏入東宮時,除了奮興本察覺不到別的情緒。他雖然算不上豪富,但至少也是小康之家,至於學識更是一向聞名鄉里。只可惜他雖然姓陳,但和京城赫赫有名的魏國公一脈關係太遠粘不到半點好處,否則也不會被人
迫到險些連舉人功名都保不住的地步。
好在,他那位一直行善積德的⺟親終於為他帶來了好運。他哪裏能夠想到,那位昏不醒奄奄一息的女子,居然是鎮國平安長公主的侍女!
老天開眼啊!
跨進宣政殿的時候,他情不自噤地在心裏叨咕了一句,然後便鎮定了一下心神。電腦小説站新最快。這和上一次不同,上一次見這位監國長公主的時候,他是為了謀求一個舉薦的名額。但是現在,他是被七名閲卷官一致推選出來的英才。倘若弱了膽氣,那麼。先前地一切努力就全都白費了!
眼見陳申在下頭行了大禮,崔夙不噤想到了自己看到的那篇文章。她當初是和李明澤等人一起讀的書。不説懂得多少精髓,但文章地好壞卻還是能夠分辨出來,尤其是那其中一針見血地指出,朝廷在兵權節制上有很大的疏漏,兵制更是敗壞不堪。很難想象。就是這樣一個幾乎是挾恩討來了制舉資格地人,居然真的有這樣的才華。
見周圍除了徐瑩別無外人,她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既有如此才華,為何不去試試恩科?你是舉子,名正言順地考一個進士出⾝不好麼,説不定就連三甲也是你的囊中之物!”陳申早料到崔夙會問這個,當下便從容不迫地答道“不瞞長公主説,生學當初得罪了本州太守,險些被學官除名。雖然勉強得以入京趕考。但生學聽説已經有人往京城打了招呼,不管生學文章如何出⾊,一定都是名落孫山。所以。生學不得不求取長公主推薦。只有這樣,那些人才不敢因為一時恩怨。而讓生學的辛苦付諸東流。”聽陳申一口一個生學。崔夙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哪裏會不明白對方是趁機賴上了。想坐實門生這兩個字。然而,當陳申説起有人往京城打了招呼諸如此類地話,她的面⾊便漸漸陰沉了下來。她自然不會懷疑這些是假話,這天底下原本就沒有什麼公義,她能夠管看得到的地方,至於那些看不到的齷齪勾當,她縱使有心也是無力。
這陳申算是運氣好的,但其他人呢?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隨後把這些心思拋在了腦後。畢竟,今天召見這個文章出⾊,已經定為制舉第三等的士子,她原本就是為了另一層意思。
“你如今雖然是舉人,但真正説起來,還是白⾝。按照規矩,你需得先過了吏部銓選,然後才能注官。即使得官,一則放到翰林院為編修修撰,二則是放到地方當縣令。你既然是我舉薦的,我便問你,你可想清楚將來想要如何麼?”這一次陳申卻沒有立刻回答,雖然預料到這一次的召見不同尋常,但是,他還不足以猜到那麼深層次,崔夙直接將問題拋回給了他,這就更加在意料之外了。思來想去,他最終咬咬牙道“生學自然早就想清楚了,只是不知道長公主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崔夙尚未接口,旁邊一直默默侍立的徐瑩便忽然接口道“假話如何,真話又如何?”
“要説假話,生學自然説,一切由朝廷大局為重。”説到這裏,陳申停頓了一下,自失地笑了一聲,轉而一字一句地道,“若是真話,生學想説地是,長公主如今危若累卵,生學蒙受長公主大恩,願在長公主左右供驅策!生學雖然手無縛雞之力,卻可受草詔之責!”
“狂妄!”這一次出口申斥的人同樣是徐瑩,她冷冷地望着底下耿着脖子的陳申,面上寒霜密佈“長公主受太皇太后之命監國,你説什麼危若累卵,實乃危言聳聽!草詔之事自然有翰林知制誥效勞,哪裏用得着你?”陳申剛剛只當徐瑩是尋常女官,這接連兩句質問下來,他漸漸覺得有些不對頭。宮裏面地事情對外頭也不全都是密秘,因此他很快醒悟到了這一位的⾝份。儘管對方目光犀利言辭咄咄人,但他卻絲毫未曾退卻。
“生學不過微末之⾝,儘管比不上那些人老資格,但生學卻有一樣可以擔保,那就是生學絕對沒有二心。自古以來監國地大多是太子,可長公主卻是以女子之⾝行男子之事,這樣地局面,試問又有多少人真的會心服?太皇太后若在,那麼一切都好,但若是…只要有人振臂一呼,萬一政令不出宮牆,長公主又能何為?”此人大膽,但確實看得透徹!
崔夙心中閃過一個念頭,眼睛正好瞥見徐瑩朝自己這邊望來,不噤微微一笑。不得不説,陳申實在是猜得很準,倘若説恩科是為了結恩士子為朝廷儲備人才,那麼制舉就完完全全是為了準備一個草詔地班子。倘若不能讓詔書這一關掌握在自己的手裏,那麼就意味着,她最大的優勢也隨之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