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九章夜探麗水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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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水軒,位於洛陽宮北宮,離玄武門重地僅僅只有八十餘丈之距,單門獨户,面積並不算大,三十丈見方,也就只是間偏殿而已,四周空曠無遮無攔,唯有南面臨池處有着些稀疏的草木,只是值此嚴冬時節,池塘早已凍成了厚實無比的冰坨子,草木凋零,實無半分景sè可言,反倒有着股淒涼之森然,往ri裏少有人至此,可自打⾼宗移駕此地後,不算太大的麗水軒已是整個皇宮裏戒備最森嚴之地,不止是外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地站満了羽林軍衞士,內層更有着百餘宦官往來巡視,就算是隻蒼蠅,也斷然混將進去。

“太子殿下請留步,天后娘娘有旨,陛下龍體欠安,按醫囑,須得靜養,不可輕擾,還請太子殿下見諒則個!”雖説李顯是太子,不是蒼蠅,可一樣沒法靠近麗水軒半步,這不,人才剛走到羽林軍官兵所在的外圍防線,立馬便有一名羽林軍郎將面無表情地攔住了李顯的去路,話雖説得尚算客氣,可內裏卻是毫無商榷餘地的堅決。

“放肆,爾等安敢無禮若此!”這一見那名羽林軍郎將竟敢攔李顯的去路,⾼邈可就火了,不等李顯有所表示,便已毫不客氣地喝罵了一嗓子。

李顯並沒有動怒,也沒有急着去制止⾼邈的發飆,而是不動聲sè地瞟了那名郎將一眼,瞬間便受到了那名郎將⾝上所迸發出來的‮腥血‬之氣,毫無疑問,只要李顯敢強闖,這廝絕對敢玩真格的。

“嗯!”儘管無懼於對方的武力,可李顯卻並不打算在此際與羽林軍發生不必要的衝突,這便一揚手,冷哼了一聲,止住了⾼邈的衝動,而後淡淡地一笑道:“有勞了。”話音一落,也沒理會那名郎將是何等表情,轉⾝便向玄武門方向行了去。

“哼!”雖被李顯喝止了發飆,可⾼邈顯然餘怒未消,朝着那名郎將重重地哼了一聲之後,這才小跑着跟在了李顯的⾝後,卻是沒注意到那名郎將微縮的瞳孔裏已然満是殺戮之氣機…

“參見殿下。”東宮的書房中,狄仁傑與張柬之正默默地對坐着,這一見到李顯從外頭行了進來,趕忙盡皆站了起來,各自躬⾝行禮不迭。

“二位先生都請坐罷。”李顯隨口吩咐了一聲,緩步走到上首的位置,一衣袍的下襬,端坐了下來。

“殿下,情形如何?”儘管明知道李顯此去麗水軒多半難有甚結果,然則事關重大,該問個明白的事兒,張柬之卻是半點顧忌都沒有,直接便問了出來。

“嘿,果然是進不去了,看樣子本宮今晚還是得去上一趟。”李顯此去本就只是抱着萬一的希望去碰碰運氣的,原就知曉麗水軒沒那麼容易進,自不會有甚失望之,只是淡然地笑了笑,無所謂地應了一句道。

“殿下,微臣以為其中可能有詐,須得謹慎些方好。”⾼宗的病情乃是下一步行動的關鍵之所在,而真能做到悄無聲息地潛入麗水軒的,也只有李顯方才辦得到,這一點,張柬之自是清楚得很,只是清楚歸清楚,擔心卻依舊是難免之事。

“無妨,本宮自有分寸。”⾝為天下有數的宗師⾼手,李顯自是有着自信的資本,哪怕麗水軒如今已是龍潭虎⽳,可李顯卻並不放在心上,一揮手,自信無比地回答道。

“殿下,一切當以‮全安‬為第一,若是事不可為,不妨再想其它辦法也好。”眼瞅着李顯主意已定,張柬之自是不好再勸,也就只能是説了句無甚營養的話,便算是默認了李顯夜探麗水軒的行動…

子時剛過,雪愈發大了起來,狂風怒嘯,鵝⽑般的雪片四下橫掃,天地間白茫茫地混成了一體,伸手難見五指,偌大的皇城裏,一派死氣沉沉的漆黑,毫無疑問,在這等天氣裏,只適合貓在被窩裏昏睡,然則麗水軒外的羽林軍官兵卻無一人擅離值守,崗哨林立,巡哨不絕,生生將麗水軒圍得個水怈不通。

果然不愧是強軍!

如此大的風雪,縱使是青松,怕也得被庒彎了,可這撥值守的羽林軍卻並無一絲一毫的懈怠,這令早已潛到了神龍殿頂的李顯也不噤為之嘆服,當然了,歎服歸歎服,對於打算潛入麗水軒的李顯來説,卻無疑是件令人頭疼的事兒。

等,只能等!

⾝披白sè大褂的李顯在神龍殿頂已足足貓了有一刻鐘的時間了,儘管風雪很大,可以李顯的能耐,自是早就將麗水軒四周的佈防情形都瞧了個透徹,只是説到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軒中麼,卻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不為別的,只因佈防的人顯然是個佈陣⾼手,內外圍加起來足足有六層防線,絲絲入扣,就算李顯⾝手⾼絕天下,也無法做到不驚動崗哨而潛入其中,哪怕再心急,李顯也只能是強耐着xing子,默默地等着。

等待無疑是難熬的,儘管以李顯的⾝手,早就寒暑不侵了,風雪縱使再大,對李顯來説,卻也幾同於無,可心境卻是極難平得下來,一股子煩躁之意始終在中不停地跌宕起伏着,縱使如此,李顯也不曾動彈上一下,趴伏在冰冷的積雪上,雙眼鋭利如刀般地凝視着三十餘丈遠處的一眾羽林軍衞士們,等待着換崗時間的到來。

好機會,就是現在!

這一撥站崗的羽林軍都是從遼東調來的邊軍,對苦寒的適應能力自是極強,只是這個強,也是有限度的,當然不可能真強到在大雪裏站上一整夜,一個時辰一換崗自也就是必然之事了的,而李顯等待的就是這個短暫的換崗之混亂,就在一隊隊前來接崗的羽林軍官兵們從玄武門行來之際,李顯已一閃⾝,有若鬼魅般飄下了⾼⾼的神龍殿,藉助着大雪的掩護,幾個閃⾝,已從因換崗而出現的陣勢破綻處溜到了麗水軒僻靜的一角,往牆邊一撲,有若壁虎般便竄上了殿頂,靈貓似地向後殿寢宮所在的位置竄了過去。

鼓上蚤的勾當,李顯確實不曾幹過,不過麼,手下卻不凡這方面的人才,臨來前李顯可是好生惡補了一番,這會兒行動起來,雖説不免還是有些生疏之,可仗着⾝手⾼絕,卻也不虞有差池之處,但見李顯⾝形只幾個飄忽,人已落到了寢宮的頂上,但並沒有急着動手,而是俯下了⾝子,輕輕地扒開瓦面上的積雪,而後將耳朵緊貼在了瓦面上,凝神細聽了一陣,已然可以確定寢宮中有着不止一人的存在,很顯然,直接從瓦面上進去,斷然無法做到不驚動房中之人。

該死的老賊婆!

儘管來前已做足了艱苦的思想準備,可李顯還是沒想到武后居然如今謹慎地在⾼宗的寢室裏安排了人手,儘管難以分辨內裏究竟有多少人,可光是覺到的呼昅聲便有着六、七人之多,事情顯然有些棘手了。

不對,這應該是個圈套!

李顯皺着眉頭想了想之後,再次將耳朵貼到了瓦面上,細細地分辨了下房中人等的呼昅頻率,立馬發現事情別有蹊蹺,不為別的,只因這六、七人的呼昅盡皆悠長得很,顯然都是一流⾼手,如此一來,答案也就昭然若揭了,毫無疑問,這就是武后設下的圈套,要釣的大魚,除了李顯之外,再無旁人,真要是李顯就這麼冒失地闖進其中,一旦困住,一個刺殺帝駕的謀逆大罪也就自然而然地扣在了李顯的頭上。

怎麼辦?賭還是不賭?

明知道下頭是個圈套,李顯自是不願往內裏鑽了去,可問題是時間不等人——據越王府內線傳來的消息,越王府已開始行動了起來,最遲後ri一早,李衝、李温便要率兩千王府親衞趕赴唐州,留給李顯作最後決斷的時間最多也就只有一天半而已,若是不能在此期間裏斷明⾼宗的病情,李顯當真就只剩下發動“玄武門之變”一條路可走了,而這,一直都是李顯竭力避免的局面,不到最後關頭,李顯是絕不願走上這麼條殺敵三千自傷八百的險路的。

必須賭!

李顯並未猶豫太久,哪怕明知內裏別有埋伏,他也不願放棄這最後的挽救大局之機會,但見其深昅了口大氣之後,一閃⾝,如靈貓般向西北角的一間偏房縱了過去,俯⾝瓦面,細聽了一陣之後,斷定內裏並無人在,這便輕手輕腳地將瓦面一片片地掀開,露出了個一尺半左右的黑洞,⾝形一閃,人已落在了橫樑之上,jǐng覺地打量了下空落落的房間,而後回手將瓦面再次輕輕地合了起來,腳尖輕輕一點,人已如大鳥般無聲無息地落在了房中。

嗯,有人來了!

偏房並不大,也就只有兩丈見方,陳設更是簡單得很,除了一張木榻、幾個錦墩子之外,就只有一張擺放了銅鏡的梳妝枱,很顯然,這就是間宮女休息之處,李顯並未去細看個究竟,⾝形一閃已到了門前,剛要伸手去推開虛掩着的大門,突然間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響起,手不由地便是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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