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三章狄仁傑斷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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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嘉很緊張,他也不能不緊張,只因而今的局勢下,他一家老小的⾝家xing命有大半便系在了王方明的⾝上,一旦王方明將驛站失火的真相捅了出去,李元嘉可就只剩下舉事一條路可走了,而這條路在其看來,實在是一條死路,除非萬不得已,李元嘉是萬萬不想去嘗試的,説實話,他早就已在後悔了,好好的親王不幹,瞎摻合到太子與武后的爭端中去,簡直就是自找苦吃來着,只是後悔歸後悔,於事情本⾝,卻是一點作用都欠奉,到了現如今這般田地,李元嘉唯一的指望便是狄仁傑能信守數ri前達成的那份口頭協議,至於能還是不能,李元嘉如今就只剩下聽天由命的份了。

“好叫殿下得知,王大人目下已險,如今正在幽州大營。”李元嘉的心思實在算不得隱蔽,以狄仁傑的智商,自是一眼便看了個通透,但並未出言點破,而是笑呵呵地給出了個答案。

“幽州?這,這…”李元嘉原本還存着個小心眼,那便是打算等狄仁傑告知了王方明等人的下落之後,盡起大軍前去圍剿,以徹底消除王方明這個心腹之患,可這一聽王方明居然已到了幽州,心登時便涼了半截,話都説不利落了。

“下官乍一聞此,亦是驚詫莫名,若不是幽州李都督來函中將事情説透,下官只怕也一樣茫然不知所以的。”狄仁傑自是知曉李元嘉在擔心些甚子,但卻並未急着將事情説個明白,而是故意吊了下其胃口。

“李都督?唔,李伯瑤遠在幽州,卻又如何能救得王方明,這怕不是訛傳罷?”李元嘉雖不曾見過李伯瑤其人,卻知曉其與李顯的關係頗深,更知曉其人乃智勇雙全之將才,這一聽狄仁傑如此説法,自不免擔心李伯瑤的大軍之動向,眼珠子轉了轉之後,故作鎮定地開口發問道。

“殿下明鑑,事情是這樣的,因着潞州全境戒嚴之故,那幫綁架了王大人的蟊賊實無立足之地,竟走滏口陘越太行而走,卻不料一頭撞進了李都督的chun狩隊伍之中,全軍盡墨,王大人因此得以離苦海,當真可喜可賀哉。”狄仁傑沒再多賣關子,笑呵呵地將王方明“獲救”的經過簡略地道了出來,至於李元嘉信是不信,狄仁傑卻是半點都不在意的。

“竟有如此之巧事,還真是稀奇得緊了,呵呵,倒真有些傳奇話本之意味了,有趣,着實有趣。”李元嘉口中説着有趣,臉sè卻是難看到了極點,一張老臉皺得有若苦瓜似的,眼神裏隱隱有着煞氣在流轉個不停。

“殿下説得甚是,這等巧事也能有,當真應了那句俗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多行不義者,必自斃也,而今王大人既已獲救,下官肩頭的擔子可就去了一大半了,幸甚,幸甚!”狄仁傑是沒打算反李元嘉,不過麼,卻不想讓其輕易便過了關去,該敲打的時候,卻是不會有甚客氣可言的,這便故作興致盎然狀地慨着,直聽得李元嘉眉頭愣是皺成了個大寫的“川”字。

“呵呵,那是,那是,啊,對了,狄大人不説擔子,老朽倒險些忘了,唔,涉縣一案經老朽詳查,如今已是真相大白了,此處有份摺子,就請狄大人斧正一二如何?”李元嘉如今已是被到了牆角上,心中的惡念已是一浪⾼過了一浪,只是理智卻依舊未曾完全泯滅,皺着眉頭想了想之後,一咬牙,乾笑了兩聲,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尚未蒙上⻩絹的摺子,遞到了狄仁傑的面前。

“哦?那下官就拜讀一二了。”狄仁傑諸般部署為的便是讓李元嘉自行低頭,此際見其已是認了栽,心中自是頗喜,可也沒帶到臉上來,只是微笑着點頭應了一聲,伸出雙手,接過了摺子,細細地研讀了起來。

摺子不算太長,也就是百餘行,兩千字不到,説的便是涉縣之事,李元嘉將所有的罪責全都一股腦地推到了涉縣縣令劉大偉的頭上,説其因與王方明有私怨,設局陷害王方明,報假案以為栽贓,當然了,其中也不乏李元嘉自承識人不明、誤聽誤信,以致險些釀成錯案,自請處分云云,説來説去就是丟車保帥這麼個意思罷了。

“可惡,這劉大偉當真該死,為私怨故,竟拿chun耕大事當兒戲,下官定要上本彈劾於其,幸虧殿下英明,若不然,真叫這小人得了手,平白冤屈了王大人,豈不糟糕,是可忍孰不可忍,下官這就動本,還請殿下一道聯了名可成?”本章的內容固然是假貨,不過麼,這恰恰正是狄仁傑所需要的東西,有了這麼本摺子,潞州一案便算是有了代,至於那個倒黴的縣令將會如何,狄仁傑卻是懶得理會了的,當然了,為了防止事情再起變化,該做的戲自是少不得還得接着往下演上一演。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來人,取筆墨紙硯!”狄仁傑這番怒罵當真是指着和尚罵禿子,直聽得李元嘉牙發庠不已,可又沒得奈何,只能是乾笑着忍了下去,⾼聲地斷喝了一嗓子,自有外頭候着的下人將文房四寶取了來,狄仁傑告了聲罪,便即埋頭速書了起來,不多會,洋洋灑灑的一本彈章已然草就完畢。

“殿下,請您過目。”狄仁傑寫完了摺子之後,又細細地檢查了一番,而後方才雙手捧着摺子,甚是恭敬地遞到了李元嘉的面前。

“嗯。”狄仁傑的這份摺子決定的可是韓王府一門老小的xing命,李元嘉自是不敢大意了去,輕吭了一聲,有些個迫不及待地接過了摺子,細細地研讀了起來,怕的便是狄仁傑在文中預埋下甚害人的伏筆,當然了,這不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罷了,狄仁傑若是真要整垮韓王一系,又何須搞這等不入流的小手段,直接一本遞將上去,就足夠李元嘉好生喝上一壺的了。

“好,好文章,狄大人當真好手筆,不錯,不錯,這本章老朽聯名定了。”李元嘉將狄仁傑的摺子反反覆覆地推敲了數遍,見並無甚蹊蹺之處,懸着的心就此放下了大半,‮奮興‬地一擊掌,笑呵呵地拿起筆架上的狼毫,在摺子上籤下了大名,又用嘴吹乾了墨跡,這才笑容満臉地將摺子遞還給了狄仁傑。

“多謝殿下成全,事不宜遲,依下官看來,二折似可即刻併發,不知殿下意下如何?”夜長終歸夢便多,眼瞅着大功即將告成,狄仁傑自是不肯就此放鬆了去,這便出言提議了一句道。

“好,就依狄大人了,來人,取孤之印信來!”李元嘉同樣不想在此事上再有甚波折的,對於狄仁傑的提議,自是不會有甚牴觸心理,極之慡快地便應允了下來,一聲斷喝之後,便有府中文書將印信、⻩絹等物取了來,一通子忙碌之後,總算是將兩本摺子都密封了起來,又着人加急趕着送往長安,潞州一案至此算是告了個終了。

“狄大人,差使已了,無事一⾝輕啊,且容老朽做東,今ri一醉方休可好?”摺子既已加急發出,潞州一案已是再無波折,李元嘉慶幸之下,心情自是大好,這便興致地打算邀請狄仁傑好生宴飲上一番。

“多謝殿下抬愛,只是下官尚有要務在⾝,恐須得連夜趕往通州,殿下的好意,下官只能心領了。”在潞州一事上,狄仁傑算是放了李元嘉一馬,雖説是形勢使然,可心裏頭卻還是有些不甘的,自是想着要從別處撈些回來,此時聽得李元嘉出言邀宴,狄仁傑立馬借勢提起了通州的案子。

“唔,通州的事老朽略有耳聞,小犬也曾來信提及過,這樣罷,就由老朽做主,讓小犬好生再徹查一番,也省得狄大人再多奔波,如此可好?”李元嘉乃是老jiān巨猾之輩,一聽狄仁傑如此説法,又怎會不知其這是要在通州一事上找補,心思立馬便是一動,有心與東宮一系好生修復一下關係,當然了,他這也是怕李撰那頭再出甚岔子,一旦如此,前功必然盡棄,那後果之嚴重,着實不是李元嘉能承受得起的,這便大包大攬地將此事承接了下來。

“那敢情好,能有殿下出面,下官也就放心了,諸事既畢,下官可就要厚顏一醉了。”此行的目的都已完満達成,狄仁傑自也不想再節外生枝,這便笑呵呵地一擊掌,主動與李元嘉套起了情來。

“好,來人,設宴,今ri老朽當與狄大人暢飲,不醉無歸!”在領教過東宮一系的厲害之後,李元嘉已是徹底熄了與東宮惡的心,自是樂得借宴請之名,與狄仁傑這個東宮一系的重要人物好生拉拉關係,這便⾼呼了一聲,喝令下人們去整治酒宴。

韓王有令,下人們自是不敢怠慢了去,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一桌席面已是備好,賓主二人相對而坐,暢談詩賦,點評文章,其樂不也融融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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