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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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可還記得弘化公主麼?”待得李顯坐定,張柬之沉默了片刻,但卻並未直接説出緣由,而是問了句似乎不太相干的問題。
“弘化姑姑?”李顯本正等着張柬之揭開謎團,卻沒想到張柬之不開口則已,這一開口便提到了弘化公主,登時便是一愣,臉上的狐疑之sè立馬濃了幾分——弘化公主乃是宗室之女,長成後被太宗收為養女,於貞觀十四年下嫁吐谷渾國王諾曷缽,開了大唐對外和親的先例,比起赫赫有名的和親公主文成下嫁吐蕃松贊干布還要早上一年,龍朔三年(公元六六三年),吐谷渾被吐蕃所滅,諾曷缽攜弘化公主投奔大唐,原本居於靈州(今寧夏吳忠市境內),生活苦困,至李顯主政河西時,曾上表為其求內附,⾼宗允之,特派人將弘化公主夫婦並諸內遷洛陽安置,並封為西平大長公主,真算起來,李顯算是於其有大恩,不過麼,彼此間卻只是見過幾次面,並無甚私可言,李顯自是搞不懂弘化公主與自個兒入主東宮有甚關礙之處。
“據洛陽消息,自殿下捷報到京,陛下大喜之餘,特請了弘化公主夫婦入宮一道歡慶,期間,弘化公主提及當年吐谷渾舊事,天后則趁機提議吐谷渾復國,仍由諾曷缽這個青海國主統領,並舉當年太宗復李思摩突厥可汗之舊例,陛下正在興頭上,自是慨然允之,殿下對此有甚想麼?”張柬之似乎是準備將關賣到底了,不説正事,反倒是説起了不甚相關的閒話。
想?能有啥
想的,這不明擺着是弘化公主與武后串通一氣,在摘取勝利果實的同時,給李顯添些堵來着——有這麼個青海國主在側,河西勢必要受不少的制約,這哪能説得上是甚好事,李顯不満地掃了張柬之一眼,但並未開口作答,只是一揚眉,示意張柬之接着往下説。
“弘化公主大喜拜謝之餘,又言吐蕃賊兇殘,若不趁其虛而滅之,國縱復,也難守,懇請聖上下詔滅了吐蕃國,帝允之,這便是此道詔書的由來之初衷,只是事到臨了,卻又起了變故,陪坐在側的太提議殿下久戎邊疆,勞苦功⾼,當內置膏沃之上州,以為酬勞,帝怫然不悦,斥之妄言,以殿下乃棟樑材,豈可只牧一地為由,詔令殿下滅吐蕃後回朝入政務堂任事,由是,謠言遂起,言辭灼灼,皆曰太將失寵,東宮或將易主云云,太深以為忌,已聚心腹籌謀應對之道,不ri或將有大變焉。”這一見李顯已是露出了不耐之sè,張柬之自不敢再行耽擱,這便面sè一肅,將前因後果一一道了出來,只是言語中顯然有所保留。
“先生,爾等這是yu架孤於火爐上啊!”縱使張柬之語多保留,可李顯乃是在yin謀裏泡大的人物,只一聽便已明瞭了事情的大體經過——⾼宗雖不満太已久,可其實到目前為止,尚未真兒個地起了換馬之心,之所以當庭怒斥其,無外乎是因太的提議實在是有些不合時宜罷了,若是戰後太如此説法,⾼宗説不定也就依準了去,可此時吐蕃未滅,太便急着蔵弓,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麼?不管出於何種緣由,⾼宗對此都必須做出補救,調李顯回朝之舉,看似重用,其實未嘗沒有杯酒釋兵權之意在內,偏生太看不透此節,再被那些謠言一刺,鋌而走險的心思自也就起了,很顯然,這裏頭一準是“鳴鏑”在其中攪風攪雨,挖了個大坑,就等着太往下跳了,毫無疑問,形勢之所以發展到如今之局面,全都是張柬之等人在暗自着手所致,直到木已差不多成舟了,報到李顯處,而這便是張柬之此番出現在大營的
本之緣由。
“殿下,天與之,不取則不詳,時至今ri,唯有殿下能興我大唐,臣等與有榮焉!”李顯此言一出,張柬之便知自己等人的暗中手腳已是被李顯看破,可卻無半點的愧羞之意,而是梗着脖,慷慨昂地進諫道。
呵,⻩袍加⾝的戲碼居然提前上演了,倒也有趣得緊!李顯本心裏也是想着要入東宮的,只是不曾宣之於口罷了,張柬之等人的行為從本上來説,也是符合李顯的本意的,然則有些事做可以卻是不能説,再者,李顯也不想讓手下養成這等合謀欺上的做派,哪怕出發點是好的,卻也一樣不行,此乃帝王之心術,無關結果之好壞,這便假意地繃緊了臉,微皺着眉頭道:“此事既已如此,那就讓它接着發展好了,朝中所有人等盡皆迴避,不得再行卷入其中,孤不希望看到再有如此番之事發生,這一條還請先生牢記了。”
“是,老臣自當銘記殿下教誨。”李顯説話的語調雖不算yin冷,可聽在張柬之的耳中卻是極重,心一驚,忙深躬了下⾝,語出誠懇地應了諾。
“罷了,不説這個了,先生乃孤的股肱之臣,將來若有那麼一ri,宣⿇拜相亦屬等閒事耳,你我君臣際遇一場,終歸得有始有終方為佳話。”打了一,自然該給顆糖吃,這一手李顯自然是
稔得很,庒
兒就用不着思忖,張口即來。
“老臣謝殿下隆恩。”宣⿇拜相乃是天下讀書人的⾼願望,縱使是張柬之這等智者,也不能免俗,説實話,張柬之中進士之後,之所以選擇投奔李顯,而不是去朝堂就職,為的也正是有那麼一ri罷了,此時得李顯親口許諾,張柬之心中自不免升起濃濃的知遇之,眼角竟為之濕潤了起來。
“嗯,時候不早了,孤尚得衣浴沐,終歸不能讓欽差等久了去,先生一路勞頓,就先去安歇罷。”左右該説的話都已説透,該做的安排也都已做了,李顯自是不想再多耽擱,這便下了逐客令,而後,也沒管張柬之是怎個想法,便即起了⾝,自行轉回後帳去了…
“聖天有詔曰:吐蕃賊寇屢屢擾邊,犯我大唐天威,幸有英王神武,克復吐谷渾,痛殲巨寇噶爾?欽陵,擒敵無算,朕心甚,然,吐蕃依舊未滅,邊患始終難解,望吾兒再接再厲,平復吐蕃,以盡全功,朕在東都,盼兒捷報,待得勝時,準獻俘則天門,併入政務堂任事,另,吐谷渾本屬青海國主諾曷缽舊地,今既克復,當準其復國,以揚我大唐之寬宏,欽此!”香案之後,煙霧嫋嫋中,晉乾元殿副主事宦官張堪手捧着⻩絹蒙面的詔書,拖腔拖調地宣着,尖細的嗓音裏很明顯地透着股青澀之意味。
“兒臣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儘管已從張柬之口中提前知曉了這份聖旨的內容,然則該表現出動之情的時候,李顯還是做足了誠惶誠恐的樣,長跪於地,語音微顫地謝了恩。
“殿下請接旨。”張堪乃是剛晉升的宦官,本⾝並無甚背景,調入御書房也並沒多少時ri,只是偶然間幾句應對入了⾼宗的法眼,這晉升了乾元殿副主事之位,此番之所以被派來傳旨,實際上是眾內侍排擠的結果,只因眾人皆知李顯不是甚好相與的人物,自是誰都不願來李顯處傳這麼道曖昧難明的旨意,都怕着李顯發飆尋事,張堪本人在傳旨前,自不免也有些揣揣之,這會兒見李顯對此份詔書似無任何之異議,心裏頭緊繃着的弦自是就此鬆了不老少,緊趕着上前數步,將已卷好的聖旨雙手捧着,遞到了李顯面前。
“有勞張公公了,營中已略備了些薄酒,還請張公公賞個臉可好?”李顯伸出雙手,將詔書接了過來,而後一板,站直了⾝,很是客氣地發出了邀請。
“這…,也好,那奴婢就叨嘮殿下了。”張堪雖是剛晉升之宦官,可在宮中的時ri卻也算是有些年頭了,只是以前都在下頭待著,無緣見識李顯之風采,不過麼,卻是聽多了關於李顯的傳説,本心裏便極怵這位能量極大的親王殿下,也不怎麼情願跟李顯多打道的,一傳完了旨意,便想着趕緊走人了事,可一聽李顯已然發出了邀請,卻也不敢就這麼一走了之,只能是硬着頭皮應承了下來。
“哈哈哈…,好,張公公果然是慡人,來,請!”李顯的心情似乎很好,這一聽張堪如此答話,立馬便哈哈大笑了起來,一擺手,將張堪讓進了營中。
軍伍之中自然不可能有甚好菜,左右不過是些大魚大⾁罷了,可酒卻是好酒,既有上好的“女兒紅”也有烈度極⾼的“得勝歸”一眾大將們皆是豪飲之輩,又有着李顯這麼位好客的主人在,這酒宴的氣氛麼,自是火爆得很,三下五除二便將不怎麼勝酒力的張堪灌得個七暈八素,話都説不清了,還在那兒喝個不休。
“殿下,吐蕃使者到了。”就在這一派的其樂融融中,張明武步走到了李顯⾝邊,緊貼着李顯的耳邊,輕聲地稟報了一句道。
“嗯?”一聽此言,李顯的眼神瞬間便鋭利了起來,隱隱有jing光在其中閃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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