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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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滿誘惑與希望的語句,也在一項項實證面前變得蒼白無力。

最後徹底擊垮了趙禎信心的,還是那封來得最遲、出自陸辭之手的奏疏。

曾力排眾議、舉薦種世衡修成清澗城的陸辭,在眾人眼中是不折不扣的‘築守派’,他更曾久知秦州、數次遠赴青唐、如今為東北戰區的總使,極為稔該路情況。

若連他都出面反對的話,那之前在朝中愈演愈烈的‘主戰’與‘主和’之隙的説法,也就不攻自破了。

陸辭在這封奏章之中,既未使用華麗辭藻,也未曾引經據典,只以最平實的文字,將不宜城水洛的六大緣由列得明明白白。

“今朝廷與宗珂合盟,討伐元昊未半,而差役頻繁,已生民嗟,貿然增築城堡、納盟勢之民,頗為未便……秦風涇原二路,城樓林立,寨堡互援不難,無需錦上添花……正兵吃緊,宜重守禦……”他雖未直言鄭戩的紙上談兵、亦未曾指責其急功近利,但在明晰有力的諸多證據前,結論已是一目瞭然了。

然而在闡明厲害後,陸辭卻話鋒一轉,反覆強調‘水洛城若已啓建,絕不宜半途而止。’對於朝廷輕易聽信鄭戩之言,做出‘城水洛’的決議,陸辭縱然無奈,卻也願予以體諒。

畢竟不論是趙禎還是其他宰執大臣們,皆身在京師多年,絕大多數不曾身涉陝西地帶,更遑論瞭解此時的特殊形勢了。

會被鄭戩那美好的願景式分析蠱惑,急於拍板決定,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本該清楚此路情形、卻急於立功、而刻意疏忽隱患的鄭戩有多可惡,姑且不提。

跟急修水洛城、讓本就不堪重負的民情雪上加霜、略微攪亂戰局相比,陸辭還是認為,倘若貿然讓朝廷撤回決定、中止修建水洛所能帶來的潛在危害,要更嚴重。

比輕率拍板決策更能貽害基的,自然是出爾反爾、朝令夕改。

不僅讓正處於神緊繃時期的將士們茫而不知所措,更是極大地損害了朝廷威信,叫百姓們對前後矛盾的詔令滿懷質疑,也讓甫一得到希望、又眼睜睜地看着它破滅的蕃民大為不滿。

換言之,鄭戩已以城水洛為誘餌、招撫了數家生民大户,此事可謂勢在必行——往好處想,現城水洛,雖是弊大於利,倒也並非一無是處。

只是為避免相似的‘建寨立城’之請層出不窮,對鄭戩職權的變更與安置,就成了重中之重了:前有種世衡,後有鄭戩,若是讓其他邊城官員錯誤地讀出‘築城即得嘉獎’的信號,那本就吃緊的財政便將急劇崩塌,朝廷也將煩不勝煩。

即使陸辭寫得含蓄,對有意誤導了自己的鄭戩已是一肚子火的趙禎,也不可能毫無反應。

他也清楚,為避免此事影響宋蕃親睦,當儘快派遣使者,向唃廝囉做出後對夏戰果瓜分上些許讓步的承諾,作為補償。

得虧派去了曹瑋這枚定海神針,讓西線戰事終於得到推動,不再似範雍在時的死水一片。

如此一來,就讓這承諾不顯得是空口白話了。

趙禎斟酌片刻,已大概有了主意。

他不敢多等,立即去了政事堂,尋諸位宰執議事。

原先就對此存有疑慮的寇準與王曾,心中就如被撥雲見月般,變得一片明朗,對城水洛的不妥之處,也看得更重了。

相比起其他人所提出的‘即可撤回城水洛’的建議,陸辭的提議雖有過於‘圓滑’之嫌,卻無疑是更能讓趙禎等朝臣接受的做法。

——出爾反爾太傷顏面,亡羊補牢還算為時未晚。

不出三,這場關於城水洛詔令的後續風波,就引出了新詔書的下達。

在興奮的勁頭過去後,面對諸多證據,冷靜下來的朝廷對陸辭等人的意見很是看重,也及時做出了回應。

依着陸辭的提醒,哪怕深不妥,趙禎還是按捺住怒氣,一樁樁就事論事:讓劉滬與董士廉完成對水洛城的修建,調楊文廣前去,領三千兵馬常駐該城;對鄭戩成功招撫蕃户數家的功績予以嘉獎,作為結果,將其調離陝西四路都部署、經略安撫招討使的職事,召到京中,新職待定。

此詔一出,看似處處周道,但人們哪怕不解內情,也能嗅出幾分不同尋常的氣息。

以一般的目光來看,鄭戩得以調回京中,無需在領邊關軍務,着實是大多文官夢寐以求的沒事。

然而,在對邊路如此重要的職事進行調整後,除了一句輕飄飄的‘待定’和些許嘉獎外,竟就未有着落,又不免有些耐人尋味。

尤其是在以陸辭為首的一干官員,對鄭戩的決策都無一例外地表明瞭截然相反的意見後……素來傾向陸辭的官家會如此下詔,便顯出幾分吉凶未卜的意味了。

因着這份不同尋常,一些個眼饞種世衡等人因修清澗城所得嘉獎的邊關官吏,都默默熄了心裏的躍躍試,遂令這股‘鑄城’風氣得了抑制。

局外人看得清楚的關竅,鄭戩作為局中人,尚未能明白。

這道忽然下達的詔書,他雖未能品出其中異常,卻也不為得調回京中這點而欣喜,甚至有些沮喪。

他才剛完全拉攏好劉滬與董士廉等人,想要大展身手、好不叫陸辭與曹瑋獨佔鰲頭,卻不想才剛啓頭,就要戛然而止了。

滿懷期望地等了半個月,卻等來這麼個結果——鄭戩面對這一‘嘉獎’,自是頗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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