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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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兒説娘是陰虛陽短,氣機鬱滯,還有説什麼心病難醫的。這幾天病得愈發厲害,連牀都下不來了,水米都喂不進去,燕多糖打定主意要請坐堂大夫來看診,這才……”梵行聽了,思索一番,還是開了口:“貧僧倒是也略知曉一些岐黃之術,能否讓貧僧看看令堂的病?”
“令……”燕無糾皺巴起一張小臉,“令什麼?”梵行眨巴眨巴眼睛:“哦……就是你的孃親,令尊的意思是你的父親,還有令媛令郎,意思是你的兒女……不過你現在用不着。”燕無糾將這幾個詞在嘴裏唸了幾遍,清清嗓子:“咳咳,你懂醫術的話,讓你看看令堂也不是不行……”梵行彎起眼睛,耐心地教他:“令堂這類稱呼是敬稱,用來指和你説話的人的,如果要提起自己的父母,應該用‘家’,比如家父家母、家君家慈之類。”燕無糾的臉騰一下漲的通紅,氣鼓鼓地盯着梵行瞅了好一會兒,把手一甩:“九爺才不要知道這些!這些是窮酸學的!路口那個五十了還沒考上秀才的窮酸整天嘴裏唸的就是這個!”梵行看着他,對於他這樣的發言沒有表示什麼,如果燕無糾不是他要找的人,那他不論怎麼活都與他無關。
眉目悲憫温柔的佛子輕聲道:“阿彌陀佛。”見他沒有説些別的,燕無糾的神情裏有了些許不明顯的失落,他轉過頭,咕噥道:“你不是要看看我娘麼,過來吧。”燕無糾起簾子就鑽了進去,梵行在簾子外止步,輕聲告了罪,才抬步入內。
裏面的空間愈發仄狹小,燕無糾和燕多糖兩個幾乎已經把地方滿滿當當佔據了,見他進來,燕多糖垂下眼睛説:“我出去買點菜,大師留下吃頓飯吧。”她出去了,梵行站在她原來站的位置,看向牀榻上的女人。
不過是幾塊木板拼湊起來的牀,那張被子也是縫縫補補得不能再補了的,壓在乾癟瘦削的女人身上,將那個年僅三十多歲的女人壓出了近乎年邁的蒼老。
貧苦的人們裏沒有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講究説法,梵行伸手去診脈,燕無糾就站在一邊看他。
他覺得這個和尚怪異極了。
他自小長在昌平坊,更小些的時候記憶已經模糊零碎,從能連續記事開始,他的生活就是吵鬧的喧嚷和永遠吃不飽的飢餓,唯一能依靠的母親纏綿病榻,同樣未長成的姐姐不得不奔波在外,一個沒有保護沒有依靠的少女吃盡了苦頭才能找到一點吃食回來,更多的時候是被欺負了也無從傾訴。
燕無糾知那些下九
的套路,各種話術門兒清,他年紀小,偷偷跟着大人們也少有招來打罵,最多不過被驅趕,藉着年紀的便利,他進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人,也學了很多東西。
昌平坊的花街柳巷裏多的是前來尋找樂子的達官貴人,也有不少前來尋找女詞人的文人墨客,城外梵音寺來化緣的和尚他也見過不少,但無論是高門還是寒肆,沒有一個人像這個和尚一樣。
他的動作、語氣、説話的方式乃至看人的神情……
燕無糾低下頭,視線裏是自己髒兮兮的手。
對方像是一朵雪白的他不敢去觸碰的花,長在乾淨的水裏,一顆慈悲心,一雙觀音眸,對他説那些從沒有人願意跟他説的話,教他沒有人會教他的東西。
燕無糾把髒兮兮的手在衣服上蹭了又蹭。
他在那樣乾淨温柔的目光裏,自慚形穢。
梵行把完了右手的脈,又翻開女人的眼皮看了看,再檢查了一番她的舌苔,輕聲説:“不是藥石無靈的大病,主要是鬱結於心,身體虧空過甚,加上長久營養不良,貧僧開一個方子,吃上幾副藥就能好,只是後續還要將養許久才行。”牀上的女人忽然從喉嚨裏擠出嘶啞的幾聲,良久,才疲憊地睜開一雙渾濁無神的眼睛,她的瞳孔沒有焦距,視力微弱,抬起一隻手在半空動了動,拖長了無力的聲音呼喚:“糖糖啊……糖糖……”燕無糾
練地擠開梵行抓住那隻手:“娘,姐買菜去了,你要喝水嗎?還是方便?”聽到這裏梵行就想出去,女人停了片刻,略略提高了聲音,悲喜
加似的問:“是啾啾麼?是孃的啾啾嗎?”燕無糾低頭看着女人的臉,乖順地回答:“是啾啾。”女人枯瘦無力的手抓住了那隻小手,握在
口,長出了一口氣:“孃的啾啾啊……可別再丟了……”恰巧拎着菜籃子回來的燕多糖聽見了這句話,接話:“娘你睡糊塗了麼?啾啾什麼時候走丟過?”女人張着嘴愣了一會兒,表情也有些疑惑:“是啊……啾啾沒有丟……”她喃喃自語着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話,又閉上眼沉沉睡去了,睡着時手中還握着燕無糾的手。
燕多糖飛快地看了梵行一眼,招呼弟弟:“出來吧,讓娘睡,你去把柴火打了。”燕無糾小心翼翼地把手從女人手裏出來,梵行注意到他還留戀地輕輕蹭了一下女人的手指。
“哎,知道了。”嘴裏小聲應着燕多糖的話,他拉着梵行的袖子讓他在桌邊僅有的兩張凳子上坐下,“你在這等着,燕多糖炒的菜可好吃了。”他一路小跑出了門,少女提着籃子在梵行邊上坐下開始擇菜,被蟲子蛀過的菜葉子也被她理了理放進菜堆裏,説是去買菜,其實也不過是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