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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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的湖。因為飄着雨，草坪上空蕩蕩的，半個人影都沒有。

聞簫撐着傘，單手拎着他的可樂去了湖邊。

走近了才發現，木頭搭建的亭子裏已經坐了人，聞簫轉身準備換個地方，又發現裏面的人他認識。

池野穿一身黑，黑衞衣黑工裝褲，背靠着木柱子，一條長腿屈着，寬鬆的領口落下來，出裏面穿的白t恤。他正漫不經心地往水裏扔石塊，再準點，應該是在打水漂。

聞簫見過不少人打水漂，但玩兒得像池野這麼好的卻從沒見過。他不見得多認真，嘴裏咬着一白的糖紙，盯着湖面一圈圈盪開的波紋，等波紋差不多散沒了，他會拿塊石頭，重新扔出去。

石塊帶起的波紋一圈連着一圈，一直延伸到很遠。

芽芽穿白的連帽外套，帽子上垂着一對小鹿角，正在旁邊背古詩，卡住了，池野會出聲提醒一句。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魚戲——可樂哥哥！”池野“嘖”了一聲，頭沒回地説話，“我説芽芽同學，你這是背詩都想着你可樂哥哥？怎麼不見你想着我？再説了，你可樂哥哥應該不喜歡魚調戲他。”芽芽往亭子外面指，“可樂哥哥！”池野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才發現亭子外面有人撐着把傘，手裏拎罐可樂，整個人清清瘦瘦的，戴一副細銀邊眼鏡——不是聞簫是誰。

上次遇見，也是週六？

聞簫進了亭子，雨傘收起來，靠在一邊。

池野勾:“同桌，很巧。”單手打開可樂，聞簫喝了一口，“嗯。”可樂很涼，從冰櫃裏拿出來，沒一會兒表面就浮起一層水珠，沾了聞簫滿手都是。

池野心情不大好，沒什麼聊天的興趣，打了聲招呼，又回過頭，繼續扔石塊打水漂。

芽芽古詩也不背了，蹭過去跟聞簫聊天，“可樂哥哥，你吃午飯了嗎？護工阿姨回家了，我們要照顧媽媽，過一會兒，我和哥哥就一起去食堂吃午飯。”聞簫看了眼池野——他肯定聽見了，不過沒制止芽芽的話。

“食堂好吃嗎？”芽芽吐吐舌頭，“不好吃，菜都沒有味道，我喜歡吃有味道的。”聽着他們的一問一答，莫名其妙的，池野從一大早簽完病危通知書後、一直爛到現在的情緒，終於好了那麼一丁點。

算算時間，池野站起身，黑短靴踩在地上，拍乾淨手上的灰，招呼他妹妹，“走了，不是早就在喊餓了嗎，去吃飯。”牽了芽芽，池野又問聞簫，“你吃了沒，要一起嗎？”聞簫拒絕:“沒胃口。”沒胃口就是沒吃，但不想吃。

這狀態跟池野自己現在的覺差不多。

“嗯，那週一見。”等人走了，聞簫坐到池野剛剛坐的位置，發了會兒呆。回過神後，他撿了那人留下的石塊，朝湖面扔過去。

星期天晚上，聞簫做題做到一半睡着了，醒過來時，隱約聽見廚房有聲響。

他起身開了卧室門，朝廚房走，一邊捏了捏眉心，“媽，這麼晚了，不用——”還沒睡醒，聞簫的嗓音有幾分沙啞，他站在廚房門口，看清灶台邊站着的人，澀聲喊道，“外婆。”灶上開着火，鍋裏的水沸了，發出“咕嚕嚕”的聲響，白的熱氣蒸騰，最後在櫥櫃的表面凝結成水珠。

兩個人站着，一時間，都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打破這沉靜。

最後是聞簫先説話，“外婆。”

“嗯，”外婆嘴動了動，説出話來，“你晚飯沒怎麼吃，我準備給你煮碗麪。”聞簫看着她微紅的眼睛，儘量放柔聲音，“我不餓，這麼晚了，您快去睡吧，白天不是還説困嗎。”背過身，盯着煮沸的水看了許久，外婆才關了火，“好，好……”再説不出話來。

等主卧的門關上，聞簫靠在廚房的門框邊，盯着鍋裏冒出的水汽出了一會兒神。抬腳走進去，把鍋蓋蓋上，又把掛麪放回櫃子，確定天然氣關好了，他才按熄了燈。

沒有回卧室，聞簫站門口換鞋，拿了鑰匙出門。

這兩天下雨，氣温降了兩度，濕的空氣被進腔，彷彿了一團了水的棉絮進去。

聞簫漫無目的地走在街沿，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到哪裏。

明南很大，也很繁華，但他跟這個城市，彷彿沒有任何實質的聯繫。

他不可控制地想起事故之前，週末，爸媽不加班的情況下，四個人都會待在家裏。爸爸會拿一支筆，用最淺顯的語言，跟聞笙講什麼是相對論。媽媽會端一盤洗好的水果出來，説爸爸是揠苗助長，要是以後聞笙從心理上厭惡物理，看他怎麼辦。爸爸會立刻反駁，説聞簫小時候也是這麼教的，怎麼沒見他討厭物理？

明明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到現在，卻成為了最不可觸及的夢境。

聞簫了口氣，聞到了煙霧和孜然辣椒的味道——前面有兩家燒烤攤，像是立了兩煙囱。擺出來的摺疊桌塑料凳很多，人卻沒有幾個。

不經意的這一眼，他看見了池野。

池野不是一個人，同一桌，還坐着一個穿土黃夾克的中年男人，聞簫有印象，就是灌池野喝酒的那個。那人像是喝多了，一腳踏在塑料凳子上，手舞足蹈地説着什麼，説完還拍了拍口，像一隻滑稽的黑猩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