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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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道諷嗤,沈驚鶴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哪個看自己如此不順眼。
香柱不知不覺已燃了大半,煙灰簌簌從硃紅柱體上剝落,悠然飄下。
早有那文思泉湧的學子擱下了筆,正有成竹地欣賞着自己還未被風乾的墨跡。大部分人已寫到了近收尾處,時不時皺着眉推敲着遣詞造句。便是那些只是來混混
子的不學無術的紈絝,也應付了事地草草寫了幾行,託着下巴等着一會兒晨讀結束結伴溜到哪個僻靜的角落,好好
一番添香樓新來的婀娜舞女。
大皇子也已寫罷,他今從進書院起就一直很沉默,此時正低着頭不知想些什麼。
李公甫看了看只剩小半截的香柱,又抬頭瞅了一眼沈驚鶴桌案上仍是一片空白的捲紙,一時之間竟不明白這六皇子到底想要做些什麼。若是不會作詩,他方才偏生説得如此篤定。可若是會作詩,他又何必拖到現在?
“六皇子,這香可是快要燃盡了,若是實在作不出來,大可跟本官講一聲,又沒人敢將您笑話了去。”李公甫陰陽怪氣地説道。
沈驚鶴此時才捨得將頭轉過來,慢悠悠地往他那處看了一眼。當看到所剩無幾的香柱時,面上一派恍然大悟。
“咦,這香怎麼燃得這麼快?‘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我卻是還沒有想好要説什麼呢!”王祺誇張地諷笑,亦有幾個面生的學子緊隨其後發出悶悶的嗤笑聲,沈驚鶴隨意地打量了一圈,卻是在心中暗自記清了他們的面孔。
李公甫也在眼中劃過一絲輕蔑,他看了看已堆了滿爐的香灰,開口準備令學子們停筆。沈驚鶴卻突然重重一敲書案,滿臉頓悟,惹得眾人紛紛側目看過來。
“有了!還要多謝李學正,若不是您給了我靈,恐怕這詩我直到現在都寫不出來呢。”他
地笑了笑,語氣真摯,提起筆蘸飽了墨汁就往紙上瀟灑地飛動起來,行雲
水,一氣呵成。
李公甫和王祺都蹙着眉望着他,心中並不覺得他真能寫出什麼好詩來。唯有被他們高高捧着的大皇子卻是緊緊盯着沈驚鶴,想起當昭年殿中發生的種種,呼
有些不穩。
他總有隱隱的預,這個六皇子,又要整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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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沈驚鶴落筆極快,墨在宣紙上泅開最後一筆的那刻,香柱的最後一截也在同時驟然崩落,小爐獨抱一捧燎盡的殘灰,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白煙消散在空氣中。
宣紙上是幾行矯若驚龍、跌宕遒麗的行楷,明明不見他如何使力,字字卻皆是力透紙背。梁延匆匆瞥了一眼,還未來得及看清其上詩文,卻是不由在心中暗暗為這汪洋恣肆的筆法叫了聲好。他的一手行楷結筆輕疾而又靈動舒展,人都道字如其人,可偏偏這小皇子的字卻與他清潤温雅的外表絲毫不符,不見幾分秀美圓潤,反而自有一股縱逸瀟灑的氣度。
到底是字未必定如其人,還是這小皇子仍藏着他所不知道的一面呢?
梁延不聲
地望着沈驚鶴淡然自若的側顏,對他的好奇又悄然在心下深了幾分。
李公甫見他卡着時間停筆,心知不能借此判他超時違了規矩,只得悻悻然作罷。他咳嗽幾聲,見眾人目光又重新凝聚在自己身上,揹着手來回走了兩步,“時辰已至。既然諸位學子都已擬得詠柳詩來,接下來本官便為你們好生品評一番。”眾學子聞言皆是直了
背正襟危坐,或期待或忐忑地等着自己的名字被叫道。偌大的書院內一時無聲,唯有輕風拂過竹枝的“沙沙”聲間或在耳畔響起。沈驚鶴安坐於一排排廣袖儒袍的學子間,明明周遭都圍坐滿了人,可他身上清冷如雲漫霜月的風華卻總使人遙遙一眼便可在人羣中望見,繼而情不自
為這般冰涼難觸的絕豔而屏息。
宛如蒼山負雪,明燭天南,自有白壁崇光可照一方青霄。
李公甫眯着眼,小而狹的眼中滿是算計的光芒。若是一下子就戳穿這六皇子的華而不實金玉其外,倒也覺得無聊使人懨懨。他不如先挑選幾首別人的作品,待眾人都已聽習慣,再叫起六皇子讓他讀讀自己寫的狗不通的詩來,如此豈不更能博得滿堂大笑?
拿定主意,他的臉上又泛起了虛偽的笑,“在座有哪位才子願與諸君一同分享方才所作呀?”眾人正猶豫不決地思量是否要自薦,書院角落卻是隱隱傳來一股騷動。幾個油頭粉面、華服金飾的子弟互相使了個眼,手中不斷推搡着被他們圍於其中面
蒼白的少年,發出陣陣怪叫。
“唉喲,這般風光的好事,我們的許大才子自然是當仁不讓啦!”
“就是!許才子文采斐然,才高八斗,可偏偏就是太過謙虛。學正快給我們個機會好好欣賞一番他的佳作吧!”許縉像是風波中一葉無助的孤舟被他們推得顛簸狼狽,他死死咬住下
,面上混合着屈辱與怯懦的神
。他死死抓住手中的詩文,還未完全乾透的墨跡在摩擦間蹭到了他的手中,隨着掌心不斷沁出的汗水暈染糊開成一片。
為什麼總要這樣欺辱調笑於他?他明明只想好好在太學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