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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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眼眶用哭腔如何哀求，也只是一臉漠然地看着他，皺眉沉聲冷語要他記住“善心與偏愛是這個世上最無用的兩樣東西”。

於是他的淚水彷彿就此乾涸，從此再也沒有為誰過。一夜之間，他成了父親最優秀的復刻品，如他所願拋棄了多餘的情與軟弱。待到多年後他終於將自己從父親身上學來的種種手段逐一奉還，他才略有些惶然地發現，直到此時，自己才第一次得到年少時曾無數次希求的一個欣笑容。

蘇清甫看着這個渾身都散發出寥落孤寂的少年，心中有些酸澀。他上前兩步，温厚的大手輕輕拍撫着少年瘦削的肩。

“喚我世伯便可，你母親家當年對我有恩，若不是戚老太爺相助，我恐怕連入學塾讀書的資格都無，又豈能成為如今的翰林學士？”他慨地説道。

“……你也莫怪陛下，他當年並不知戚小姐乃是官家之女，更不知有了你。那時我隨陛下南巡在畫舫上認出她的時候，不知有多驚訝。可你母親偏生是個倔子，不讓我手便罷了，卻既不願對陛下説出自己的身份，有了你後又不肯對家中解釋清。”他又嘆了口氣，“我後來從京城回去，才知道她已被逐出了家門，再去尋時，卻是再沒有你們母子二人的蹤跡了。”沈驚鶴默然一瞬，“世伯，我仍想喚她母親。”

“改不了口就不要勉強自己。”蘇清甫安地拍拍他，“一門心思想進皇城的女子不知有多少，唯有戚小姐卻偏偏寧願遠走高飛，也不想讓你陷進那潭渾水中。等我稟報了陛下領你進了宮，你也要好好保全自己，切莫讓她擔心，可知道嗎？”説着又不由望着他喃喃嘆。

“其實縱沒有這塊玉佩，單憑着你這張和陛下十幾年前毫無二致的臉，也絕不會有人能攔你。”

…

…

三後。

宮，紫宸殿內。

鮫海新貢的龍涎香，半甲蓋小的一塊便抵得尋常人家十年的吃穿用度，此時卻近乎費般地成片燃着。紋飾美的華紋銅獸香爐中，琥珀的香體躍動着月白熒焰，絲縷幽香升騰瀰漫，若有似無地在紫宸殿裏氤氲開來。

一襲澤明黃、剪裁細的衣袍披在座上人氣宇不凡的身軀上，衣襬掀動之時，隱隱出其間繁複繡成的五爪金龍，赫然昭示着他尊貴冠絕的身份。

光在他的臉上投下了一片晦暗莫辨的陰影，他指尖微屈，不疾不徐地輕叩書案。金絲鑲邊的烏木雕案發出沉悶的敲擊聲，一下一下，有規律地響徹因寬敞而顯得有些空曠的大殿內。

篤。

敲擊聲停。

座上人好像這時才回過神來，深邃莫測的眼中是一片湧動着的風雲，滿懷考量的目光投過來，在殿下人的身上逡巡。

“抬起頭來。”沈驚鶴已在沉默中立了小半個時辰，因長時間站立而有些痠軟的雙腿和早已飢腸轆轆的胃一炷香前就發出了不滿的抗議，但過人的忍耐力仍支撐着他站得筆直。

他依聲略抬了抬頭，波瀾不驚地望向前方。三的時間並不夠量體裁衣做一身新袍，身上蘇府公子年少時的舊衣並不算合身，然而配上拾掇整齊後清俊雋逸的一幅好相貌，竟使得那舊衣無端現出了幾分風意氣。

“方才太醫來報，滴血認親結果已出，你的確是朕的血脈。”沈炎章聲音不辨喜怒，只用一雙深邃的眼仔細審視着座下身姿拔的少年。

宮女動作嫺地撤下桌上空盞，換上新沖泡的熱氣騰騰的貢茶，茶盞天青釉面上的紋片宛如寶石冰裂，一看便知絕非凡品。

金碧輝映的宮中，氣氛一時有些冷窒。

當聽得前幾向來老成持重的蘇學士滿臉凝重地言道自己還有一位落民間的皇子時，他心中的驚疑與詫異幾乎要漫出。

一塊略顯眼的龍紋玉佩，一位德高望重的見證人，一段模糊記憶中十數年前的萍水之歡，便能如此輕易地讓一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小子得列天家麼？

然而當他真正看到這個自己名義上的小兒子時，他卻彷彿突然有些明白，為何素來謹慎的蘇學士竟會表現出一反常態的篤定與堅持來。

其實本無需滴血認親，任誰見了沈驚鶴也不會懷疑他們之間的關係——不關乎其他，只是二人長得實在是太為相像，眉峯的挑處，鼻樑的弧度，以及總是微抿的瓣，簡直宛如同一模子翻版刻出來的一般。

縱然在宮中的幾位皇子當中尋找，甚至算上半年前病逝的太子，也沒有比沈驚鶴與他更為相仿的。

沈驚鶴聽到皇帝乾脆的承認，淡然的面上卻明明白白閃過一絲詫異。

事實上，早在三之內，他就已提前準備好了數番不同的説辭，以應對認回血脈時可能遭遇的種種刁難險況。

他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情況來揣測人心，本以為面對着自己這樣一位橫空出世的六皇子，宮中貴人們縱然不提前下手除掉自己，也會在他認祖歸宗的途中略施手段。然而，在檢驗過程中動手腳的機會有那麼多，他卻順利得幾乎有些不可思議。

這是本不把自己放進眼裏呢，還是有意賣好試探？

冷意像模糊的冰霜薄薄攀爬上眸中，又很快在垂眼時如霧一般消融。無論是無心還是刻意，入得宮門的機會既被拱手相贈，他亦不會白白辜負。

前路風雨飄搖已可想見，他可以不要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