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三章抱團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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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君初猜測六皇子就是那個小姑娘時，看到他不是大方承認二人曾共相依為命過，而是遮遮蓋蓋一點點透，便知道他定是心頭有鬼，看來當年他確是算計了自己，想起自己前後兩世很多不幸初都是源於此，心裏對六皇子真是咬牙切齒地恨。

可是恨過之後，接下來該如何做呢？

拿刀殺了他以報當年之仇？但同樣要賠上自己一條命，還要連累家人。

也與對付賢王一樣，無視他，與他形同陌路，然後有機會上前踩一腳？可是自己現與他是夫，一繩上螞蚱，他如果不好了，自己也討不到什麼好處。

與他合離，徹底離開他，然後老死不相往來？沈秋君卻又不免想起嫁過來這半年子二人相處來，其實説一句真正愜意也不為過，甚至較之家裏還要舒坦許多，雖然明知是六皇子為了今之事刻意為之，可是對於苦過一輩子她來説，她打內心裏是捨不得割捨。

可是如果説就這樣象傻子一樣地糊塗活着，沈秋君內心又是極度不甘心。

所以，她方才心亂如麻地跑來找六皇子，其實她也不知道找他做什麼，要他解釋嗎，這事有什麼可解釋？

看到六皇子假寐，她倒覺得這樣也好，便坐牀前平息自己心情，方才想到前世今生六皇子對自己一慣態度，乃是出於他愧疚，沈秋君心便不由軟了下來。

她不由想到前段時間六皇子話來:“玉姐姐，如果説我以前曾做錯了事，但沒有釀成大禍之前，翻然悔悟，積極改正，是不是可以得到原諒？”

…

“我以前年紀小，經歷又有些坎坷。行事不免自私陰狠，如果我以前曾得罪過你，希望你能諒解，我發誓我會一輩子對你好，不論將來有何福禍，我都會護你周全。讓你一生都過得幸福樂，玉姐姐，我們一輩子都不要再分開，好不好？”

…

想起他説這些話時小心卑微，沈秋君心深深痛了起來。前世她也曾愧疚過，也曾如此卑微地神佛面前悄悄懺悔，那種渴望被原諒被救贖心情。她深有體會。

再想到當年六皇子不過才九歲，一個光鮮亮眼皇子先被母親拋棄後被兩撥人追殺，這才讓他變得茫然、害怕、惶恐，然後心便慢慢變得冷硬，她倒是可以理解，甚至還很同情他，只是他不該算計利用自己，讓自己陷入那樣危險境地。

但又不能不承認。是六皇子送自己那把匕首幫了自己，以至於可以等到援兵，而那個援兵。從大哥描述中，她又隱約看到六皇子一慣手筆。

沈秋君心中複雜地深嘆一口氣。

六皇子如果想話，他可以隱瞞自己一輩子。可是他仍是選擇把事情攤開來，只怕不僅僅是為了求心理上救贖，而是不想二人之間隱藏着一件隨時可能讓二人反目成仇秘密。

前世二人雖隔得遠，可是六皇子對自己一向另相相待，今生他又總是小心卑微地討自己開心，如果自己真因此對他生恨，視他為仇人，就如今天白是六皇子所説，他這個世界上就一個親人都沒了，自此他會生活地獄深淵，而自己也不會生活天堂之上。

想到此，沈秋君忽然覺得自己與六皇子，就象是冬裏兩個身心遭了重創小孩子，抱一起取暖彼此藉着活下去。

自己因為活過一世，雖然是自找，便總歸活得不如意，如今重活一回，竟不是重回到京城大亂之前，外表看似灑頓悟了一般，可內心沉重只有自己知道，這樣自己已經不敢輕易對人敞開心扉，也不敢奢望着有人能掏心窩子地來撫平自己內心。

但她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會淪陷六皇子小意温存之中，同樣只怕當年六皇子利用自己時，也沒有想到他內心會割捨不去自己曾帶給他那點温暖吧。

有着他那樣經歷人，內心會極度渴望温暖，但是又極難相信他人，而自己不過是恰好他心理脆弱時候出現他面前，不存任何利益關係，帶給他温暖，所以他才會時常自己身邊走動，又因為愧疚之心，處處忍讓。

沈秋君心越發痠痛起來，自己尚且有真心疼愛自己父母兄長姐姐，仍會雷雨之夜到孤獨害怕，而一個人都靠不上六皇子，又該是如何淒涼孤寂呢。

沈秋君抹去臉上淚水，已經打消了把六皇子叫起，二人面對面分掰清楚念頭。

因為已經沒什麼好説了，事情明擺那裏，難道自己要高高上地看着他跪地上痛哭涕泣地追悔當年事？看着他如何卑微地乞求自己不要離開他？

罷了，給他留一點尊嚴，也給彼此都留有一點餘地吧。

沈秋君鄭重説道:“年少人總不能如成人那樣明辨事非，故免不了做些錯事來，幸好不曾真正釀成大禍，我可以原諒，但是如果今後再敢如此算計我，不信任我，我決不會善罷甘休。”話畢，看到六皇子緊繃着身子鬆了下來，沈秋君也暗籲一口氣，轉眼又想到自己因當年事與家人不睦，夜不能安寢，心中便不由又生起火氣來，又氣六皇子裝睡，看似將一切都由自己來定奪，卻大有推卸責任懦夫行為，氣上加氣，便伸出手來六皇子間猛掐了起來。

偏六皇子不躲不閃，不喊疼求饒，沈秋君只覺得自己一把力氣如打棉花上，火氣是蹭蹭直上升，於是雙手齊下，直到看到六皇子皺起眉頭，咬緊了牙關，這才罷手，略歇息一下，平靜了氣息，這才提燈離去。

聽得沈秋君腳步聲消失了，六皇子才睜開了眼，不由輕着，那淚水就不受控制地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應該解釋求饒一番。

可是當年確實是存了利用她心，這是事實怎麼解釋呢。

至於求饒，他真沒那個臉面啊，對別人，他能做到給人一刀再撒上一把鹽，然後還能天花亂墜地讓那人恩戴德，可是對沈秋君，他真做不到傷了她再求她諒解，他能做只是不管沈秋君做何決定，他對她心意都不會變。

楚嬤嬤見沈秋君回來，忙接了過去，看到她眼睛通紅，大驚，忙問事由。

沈秋君勉強笑道:“沒事，方才不小點了一下，天不早了，趕緊睡吧。”楚嬤嬤只當是他夫二人起了摩擦，再看書房漆黑一團，只得先服侍着沈秋君睡下，暗自想着第二先看他二人情開，再做打算。

第二一早，六皇子慢慢踱進房間，看到沈秋君正妝奩前梳妝，便堆着笑臉上前，自丫頭手中接過梳子，幫着沈秋君梳理頭髮。

楚嬤嬤見此，心中稍安，忙悄悄帶着丫頭下去，臨去前暗推了沈秋君一把，提醒她見好就收。

沈秋君見人都下去了，又看到六皇子一臉沒事人一樣，連個黑眼圈都沒有，臉便沉了下來。

六皇子見狀，知道她心中火氣還沒完全消去，忙自匣中拿出一隻髮釵簪沈秋君發上，陪笑道:“這支髮釵看着尋常，沒想到戴玉姐姐發上，倒還能有幾分看頭。”沈秋君差點被六皇子如此阿諛奉承給逗笑了，只想到不能就這麼算了，不然他犯錯代價也太小了些，便道:“既然不好，為什麼還選了上來？我不配戴好？”六皇子沒想到自己馬拍馬腿上，話已出口又不好改，便可憐巴巴地看着沈秋君。

沈秋君鏡中看到，如果是前一天，説不得心裏早就柔腸一片了，可今，見他這般樣子，心裏不僅沒有憐惜之心，反還生了火，轉過頭來，便上下其手，六皇子胳膊和間一頓猛掐。

被人猛掐滋味兒，六皇子昨晚就嚐到了，看到沈秋君伸手衝自己身上招呼時，他心便止不住一跳，下意識想要躲開，可看到沈秋君神情，終是沒敢動彈，只管咬牙忍着，疼痛間還不忘擠出個笑容來。

沈秋君看到六皇子臉上那比哭還難看笑容，心中火氣才稍解，於是放下了手。

一時兩人去吃早飯時，看到六皇子比往常加殷勤服侍，沈秋君心情才看了些，面上也和緩了許多。

倒是楚嬤嬤趁着服侍沈秋君，冷不丁沈秋君胳膊上掐了一把，疼得沈秋君哎呀一聲，抱怨道:“嬤嬤，你輕着點，疼死我了。”楚嬤嬤便道:“只這一下子，你就受不了了，我還沒怎麼用勁呢。看早上你對六爺那一頓猛掐，他得疼成什麼樣子？夫二人有什麼仇恨，拌個嘴，也值得你這樣，有事説開了就是了，犯得着這樣嗎？憑心而論，六爺對你也夠可以了，別總欺負他，小心以後鬧大了，你不疼自己個男人，就該有別人來疼了，到時能後悔死你。聽嬤嬤勸，差不多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