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重尋故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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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石朝璣也是十分機靈的人物,他早已料到楊牧給北宮望收買,一定會偷偷的來找雲紫蘿。是以他帶了四個大內侍衞暗地跟蹤。這兩個人也是薩福鼎的心腹,一個名叫於長吉,一個名叫莊鯤。楚天雄則是發現他們進入屋內,這才跟着面的。為的是各為其主,要與石朝璣爭功。
楚天雄一跳下來,就哈哈笑道:“不錯,現在告訴他真話亦是無妨。楊夫人,你別害怕,我們只是來捉孟元超的!”此言一出,只聽得簾內嚶的一聲,這是悽愴絕的呼叫。原來是雲紫蘿得知真相之後,氣得幾乎暈厥了。要知她雖然早已識破楊牧偽君子的面目,但卻還想不到他壞到這個地步,竟然做了清廷的鷹犬的。想起自己曾和這樣的人八年來共枕同牀,心裏焉能不充滿羞辱與悽愴!
孟元超心頭一震,失聲叫道:“紫蘿,你怎麼啦?”石朝璣冷笑説道:“別人的子,何用你這樣關心!”孟元超大怒,唰唰唰連劈三刀,石朝璣雙筆招架不住,接連退了三步。他想跑進去看雲紫蘿,可是楊牧卻已搶在他的前頭。
楊牧心中充滿妒火,冷笑説道:“怪不得你不肯跟我回去。原來你是戀姦情熱,眼中就只有一個孟元超哪!嘿嘿,你們這回姦夫婦倒是情深義重,可惜有我楊牧在此,可不能叫你們如願!”口中冷笑,伸手就要再揭門簾。
孟元超喝道:“你放什麼臭!”驀地一刀斜劈,快如閃電。石朝璣叫道:“好呀,要拼命麼?”身開一側,孟元超倏的從身旁掠出,快刀直取楊牧。
那兩個大內侍衞急忙攻上,於長吉用的是水磨鋼鞭,莊鯤用的是鋸齒刀,這兩種兵器都是相當沉重,不怕寶刀所削的。兩人刀鞭齊出,擋住了孟元超的快刀。
楊牧正要掀簾進室,蕭夫人冷冷笑道:“給我滾出去!”聲到人到,右掌一起,即向楊牧肩頭的琵琶骨抓下!楊牧大驚之下,連忙身形一矮,雙掌護肩。使的是一招“金剛六陽手”中攻守兼施的護身招數,名為“關平捧印”饒是他的“金剛六陽手”亦已有相當火候,也只是僅能護住琵琶骨不給抓碎而已,只聽得“嗤”的一聲,肩頭的衣服,已是給蕭夫人撕了一幅下來!
楚天雄這才走上前來,讚了一聲:“好功夫!”説道:“蕭夫人果然不愧女中豪傑,小老兒向夫人請教請教!”他是一頭老狐狸,看清楚了雙方的強弱形勢之後,方始出手。
楚天雄是擅於擒拿手的大名家,此時捨棄正宗的七十二路大擒拿手法不用,卻用一套近身纏鬥的小擒拿法、每一招不是抓鎖撕勾,就是擒拿關節要害。他是怕打蕭夫人不過,貼身纏鬥女子總得多些顧忌,他便可乘機取勝。
蕭夫人識破他的用意,迅即腳踏“洪門”(中宮),一掌便向他的頂門劈下,楚天雄左掌一圈,右掌回掌便點她的“肩井”指風颯然,尚未看定,蕭夫人的“肩井
”已是微
痠麻。
蕭夫人心頭一凜:“這老狐狸果然名不虛傳,又刁鑽,又狠辣!”一個移形換位,雙掌競不相,掌勢一偏,指尖已是斜戳而出,勁點他額角左面的太陽
。楚天雄也是不由得心頭一凜,連忙雙掌一封,暗自想道:“這樣打下去,只怕會鬧個兩敗俱傷。”心念未已,蕭夫人忽地一個“細
巧翻雲”倒躍跳出圈子。她剛剛開始攻了一招,楚天雄只道她要連續採取攻勢的,這一下倒是頗出他的意料之外。楚天雄笑道:“對,咱們往
無仇,近
無冤,小老兒已經見識了夫人的高招…”他只道蕭夫人是想與他講和,正想
待幾句江湖上的門面話,例如“印證武功,點到即止”之類的説話,話猶未了,只見軟鞭似的一條白影晃動,呼的一聲響,蕭夫人的“兵器”已是打了到來。原來蕭夫人是解下束
的綢帶,當作軟鞭使用!
綢帶是輕柔之物,蕭夫人竟能使得呼呼風響,這份功力,可想而知。楚天雄雖然不慌,卻也不能不加多了幾分戒備,當下一面招架,一面説道:“夫人知書達禮,這姓盂的與你非親非故,不過是令甥女的舊相識罷了。”他想説的本是“相好”二字,臨時改為“相識”接着説道:“夫人為了令甥女的清譽,似乎也不該庇護他。”蕭夫人冷冷説道:“我這裏是乾淨的地方,容不得鷹爪玷污,你給我滾出去!”綢帶夭矯如龍,説話之間,已是攻了十七八招。其中一招,綢帶從他的面門橫掃而過,楚天雄一個“大垂
,斜
柳”使出“鐵板橋”的身法,避是避開了,但鼻孔卻給綢帶上沾着的絨
碎屑吹入,不由得打了一個噴嚏,蕭月仙剛走進來,拍掌笑道:“媽,你這一招使得真妙,活像耍猴兒。再給這老猴兒一下,打腫他的鼻子!”楚天雄成名幾十年,怎受得了如此譏嘲,氣往上衝,説道:“蕭夫人,你不識好歹,對不住,我們也不能和你客氣了。哼,哼,只怕你不但保不了外人,連你的女兒也保不了!”蕭夫人聽他威脅到自己的女兒,倒是不能不有點顧忌,叫道:“月仙,出去,這裏的事不用你理!”那個使鋸齒刀的名叫莊鯤的大內侍衞早已攔在門口,哈哈笑道:“這女娃子倒長得不壞,哩嘿,你既然進來了,那就莫想出去啦,賠你大爺玩玩吧。”蕭月仙唰的一劍刺出,斥道:“狗嘴裏不長象牙,姑娘正是要來打狗!”一招“黃河遠上白雲間”接着一招“一片孤城萬仞山”劍氣森森,變化無方,莊鯤不識這路劍法,倒是不敢和他搶攻。
可惜蕭月仙畢竟年紀太輕,臨敵經驗不足,莊鯤使的是“四平刀”顧名思義,這套刀法是以四平八穩見長,蕭月仙劍走輕靈,攻了十數招,攻不進去,不覺有點焦躁。莊鯤忽地賣個破綻,蕭月仙大喜,唰的一劍,分心便刺,卻不知對方乃是誘敵之計。
蕭月仙喝聲“着!”只道這一劍刺將過去,對方的口便要搠個透明的窟窿,她未曾殺過人,心裏還當真有點害怕,劍鋒微微顫抖,只敢使出三分力道,暗自想道:“我讓他受點傷也就是了,這一劍可莫刺得太深!”莊鯤哈哈一笑,説道:“不見得!”只説了三個字,蕭月仙眼前突見白光一閃,莊鯤的鋸齒刀已自下而上的掠過來,“咔嚓”一聲,刀頭的鋸齒鎖住了她的劍尖。幸而蕭夫人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一見女兒遇險,立即叫道:“夜叉探海!”她給楚天雄纏住,不能過去搶救,只能指點女兒。
這一招“夜叉探海”正是針對鋸齒刀的“鎖劍”招數,若能用得恰到好處,立即便可反敗為勝,但蕭月仙驟然失手,心中未免有點慌亂,這一招便是使得對了,卻未能恰到好處,莊鯤一擺鋸齒刀,避免給她的劍鋒上削,削掉指頭,順手還了一招“金鎖墜地”嚓的一聲,刀劍相!蕭月仙只覺手腕一麻,青鋼劍
手飛出。
蕭夫人早已掏出兩枚銅錢,錚錚兩聲,銅錢破空擲去,一枚打着正在向上飛起的青鋼劍,青鋼劍轉了方向,劍柄恰好對準蕭月仙飛過來,蕭月仙一撥接到手中。另一枚銅錢卻打着了莊鯤的鋸齒刀,令他刀尖歪斜,這一刀劈過去,就劈了個空。
楚大雄讚道:“好個暗器功夫!”趁勢搶攻,他與蕭夫人的武功各有擅長,正是伯仲之間,蕭夫人打出這兩枚錢鏢,不免分了點心神,楚大雄趁勢搶攻,登時搶了先手。蕭夫人想要擺他,那是更加不易了。
蕭月仙本來是一鼓作氣的,失招之後,鋭氣頓挫,接劍再戰,使出的招數已是沒有剛才那樣的得心應手。幸而對方給蕭夫人小小的一枚錢鏢,打歪大刀,也是不無怯意,生怕蕭夫人不知什麼時候又會給他來一下偷襲,他要提防蕭夫人的暗器,蕭月仙這才能夠堪堪和他打成平手。
孟元超一柄寶刀敵住石朝璣的一對判官筆外,於長吉的一條水磨鋼鞭,兀是攻多守少。楊牧摔了一跤,此時驚魂已定,跳起來又要闖進雲紫蘿的卧房。孟元超退後數步,守着房門,刀光霍霍展開,楊牧闖不進去,索便與石、於二人聯手,向孟元超猛攻,孟元超以一敵三,可就漸漸有些支持不住了。
孟元超連發兩聲長嘯,心裏想道:“騰霄和小師妹還未見來,莫非他們也是遇上了強敵了?”原來他們本是一同來的,呂思美女孩兒家心細,心想孟元超與雲紫蘿久別重逢,他們定有許多不足為人道的私話要談,是以在踏進山口之時,藉口叫孟元超先去探個究竟,她和宋騰雷則故意落後。説好了若是不見孟元超出來,最多半個時辰他們就會來到,孟元超懂得他們的用意,是以也沒説破。
楊牧吃了一驚,説道:“這廝只怕是在呼喚黨羽,快點料理了他!”石朝璣哈哈笑道:“他有救兵,我也早有理伏,不用擔憂,今我擔保可以令你手刃仇人就是!”孟元超大怒道:“孟某隻有一條
命,你們哪個想要,儘管來吧!刀光霍霍,拳風虎虎,刀中夾拳,咬牙惡鬥,楊牧等人雖然佔了絕對的優勢,亦是不能不對他的拼命打法忌憚幾分。
蕭月仙氣力漸漸不支,心中亦是大為着急,想道:“陳大哥和邵姐姐難道沒聽見這裏廝殺的聲音麼?為什麼他們還不回來?難道當真是碰上了敵人的埋伏了?”心裏一慌,使出的劍法越發不能如意。
莊鯤橫劈三刀,直砍三刀,把蕭月仙殺得手忙腳亂,蕭夫人喝道:“你敢傷我女兒一毫髮,我必定取你
命!”楚天雄縱聲笑道:“莊鯤你別怕她,她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接着説道:“蕭夫人,你要保全女兒,那只有趕早
身,別沾渾水!”蕭夫人冷笑道:“且看誰是泥菩薩過江。”
帶矯若遊龍,突然從楚天雄意想不到的方位
過來,啪的一聲,在他手背狠狠
了一“鞭”饒是楚天雄練的是鐵掌擒拿手的功夫,手背也給
起了一條紅印。
楚天雄本領也委實了得,手背一給帶打着,立即反手一剪,“咔嚓”一聲,兩
指頭竟然當真就似利剪一般,把
帶剪去了一段。
帶本來不是很長,這一下更加短了。蕭夫人拿來當作軟鞭使用,漸漸
到不能得心應手了。
他們換這招,認真説來,還是蕭夫人吃虧較大,但表面看來楚天雄給他打着,吃虧卻是比較顯著。
莊鯤心裏想道:“通天狐與她勝負尚未可知,我若傷了她的女兒,這婆娘非發瘋不可,我何苦和一個女娃子糾纏?”他遊目四顧,看見孟元超站在門口,力敵三人,楊牧等人衝不過去,跟着想道:“聽説楊牧的子是他的舊情人,怪不得他如此拼命。嘿嘿,這可正是我立功的好機會。”當下把蕭月仙
退到了屋角,突然一個轉身,刀尖挑開門簾,立即衝進雲紫蘿的卧室。
孟元超斜躍兩步,一刀劈下,喝道:“給我滾出去!”可是他是在三名高手圍攻之下躍出圈子的,他要阻攔莊鯤,石朝凱和楊牧抓着這個機會也是要傷他了。他跳出圈子,刀才劈下,快刀雖快,畢竟也是遲了點兒,劈了個空,往鯤沒有“滾出去”而是闖進了雲紫蘿的卧室了。
説時遲,那時快,石朝璣的雙筆已是點到了他的背心大,孟元超反手一刀,鐺的一聲把雙筆格開,只覺肩頭一陣劇痛,原來已是給楊牧一掌打着。
孟元超猛地一聲大喝,身形旋風似的疾轉過來,揮刀便向楊牧劈斬,在他轉身之際,又着了於長吉的一鞭,他卻好像若無其事的樣子,只顧追殺楊牧。楊牧見他神威凜凜,不覺膽寒,明知他已受傷,亦是不連連後退。
忽聽得一聲裂人心肺的呼叫,莊鯤血滿面,雙手掩着眼睛,從卧室裏面又衝出來。
原來他只知道雲紫蘿是孟元超的舊情人,卻不知道雲紫蘿也是個身懷絕技的女俠,只道一個婦道人家,容易欺負,抓着了雲紫蘿就可以威脅孟元超。算盤打得如意。可冷不防就吃了虧。
雲紫蘿身懷六甲,不便和人動手,但暗器還是可以發的。莊鯤連她的面貌還沒看清楚,就給她撤出一把梅花針打傷了。
莊鯤滾了出來,嚇得魂飛魄散,不知眼睛瞎了沒有,試一試張開眼睛,雖然視力還幸看得見東西,這才放下了心上的一塊石頭,開始到面門和手背的劇痛。原來他以手掌掩着眼睛,幸虧遮掩得還算快,眼角被刺一針,並沒刺瞎。但面門和手背卻已
滿了梅花針!
楊牧心裏想道:“孟元超勢如瘋虎,我何苦和他拼命?只是紫蘿也是奇怪,為何她不出來助她姨媽?是不好意思和我見面呢?還是抱病在身?”又想:“她縱然恨我,決計不會殺我。待我進去看個明白,我和她在裏面糾纏,孟元超必然心神不定,他已經受了傷,石朝璣要收拾他那就更加容易了。”他摸準了子的
情,説道:“紫蘿,你跟我回去吧,我可以請他們看在我的份上,把孟元超放走!”一面説話,一面以袖遮面,掀開門簾,便進卧室,他斷然料準雲紫蘿不會傷他,心裏可還不能不多少有點顧忌。
孟元超身上受了兩處傷,楊牧打的那掌,尤其傷得厲害,石朝璣、於長吉乘勢攻他,儘管他仍是勇如猛虎,亦是有點力不從心了。眼看着楊牧走進雲紫蘿的卧室,他想移動腳步也難,心裏不暗暗嘆了口氣:“紫蘿,我害了你了!”楊牧踏入卧房,只見雲紫蘿睡在牀上,臉兒朝內,背向着他。他本來是小心翼翼的提防,提防
子突然翻臉,説不定就會用暗器傷他的。想不到雲紫蘿對他的進來竟似毫無知覺。外面正在高呼酣鬥,她剛剛又才用過梅花針傷了莊鯤,當然不會是真的
睡。
“莫非她是沒臉見我們?”楊牧心想。但這一猜又似乎並不符合雲紫蘿平的
格。雲紫蘿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子,只要她自己問心無愧,就決不怕別人橫逆相加。
儘管一個人總是比較容易原諒自己,苛責他人。但這次夫反目,楊牧捫心自問,卻是雲紫蘿對不住他的少,他對不住雲紫蘿的更多。那
她敢於面對自己撕掉“休書”又何至於現在不敢和他見面?
楊牧驚疑不定,輕輕的走上的去,輕輕地叫道:“紫蘿,我來了。”夫將近一年沒有同牀,此時驟然見着
子嬌慷的睡態,楊牧
不住心神一蕩了。
雲紫蘿正在到腹痛如割,她這像波
般的疼痛,一會兒起,一會兒止,在這半個時辰之內,已經是第三次了。而這次也許是因為剛才使用暗器,動了胎氣的原故,痛得特別厲害,時間也特別長。從她打傷莊鯤之後,就痛到現在。
她是有過做母親經驗的人,知道這是臨盆前奏的“陣痛”預計產期本來不是今天的,俱從陣痛的跡象看來,腹中的孩子已是要提早面世了。
在他自知將要臨盆的時候,楊牧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撞進來。雲紫蘿自是不住又羞又惱又氣又恨,這霎那間,抵受不了那陣如狂濤般襲來的“陣痛”雲紫蘿只覺手足都似起了痙攣,叫道:“我不要見你,你給我出去!”痛得難受,不自覺的翻了個身。
雲紫蘿翻了個身,夫正面相對。首先觸及楊牧的眼簾的不是
子嬌美的顏容(她的臉
此時已是蒼白如紙,憔悴得不堪了)。而是
子那漲得圓卜卜的肚子!”楊牧呆了一呆,驀地妒火如焚,一聲冷笑,説道:“你這賤人,怪不得你沒臉見我!你這孩子哪裏來的?”雲紫蘿面對丈夫之時,心中一軟,本來要把真情告訴楊牧的,聽他這麼一喝,不由得也是氣惱到了極點,用盡氣力,牙縫裏綻出幾個字:“你,你,你管不着,你也不配做…”話猶未了,腹中猛地一陣劇痛,登時不省人事!
楊牧尚未知子已經暈厥,一把揪住雲紫蘿的頭髮,喝道:“你説我不配什麼,不配做你的丈夫是不是?我休
在後,你懷孕在前,我有權問你,你這孩子哪裏來的,你不説就殺了你!”黃金書屋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