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蒙面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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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似刀,一派酸風捲怒濤。並馬三河年少客,豪,皂棟林中醉鵰。殘酒憶荊高,燕趙悲歌事未消,憶昨車聲寒易水,今朝,慷慨還過豫讓橋。

一一一陳維嶄楊門眾弟子看見雲紫蘿去得遠了,這才各自從躲藏之處出來。閔成龍以掌門大弟子的身份拜謝師姑,説道:“師姑絕世武功,終於打敗了這個兇狠惡毒的賤人,保全了師父的骨,弟子輩固然,師父在天之靈,亦可瞑目了。”嶽豪説道:“可惜給雲紫蘿跑了。”閔成龍道:“這是師姑寬大為懷,不為已甚,否則這賤人焉能還有命在?”嶽豪連忙説道:“是呀,師姑行事,端的是恩威並施,情理兼顧,弟子佩服得很。”心裏想道:“大師兄拍馬的本事,可比我高明的多了。這次若不是師姑拿小師弟的命來威脅雲紫蘿,鹿死誰手,只怕還是難以預料呢。”楊大姑臉上好像颳得下一層霜,哼了一聲,説道:“你們別給我臉上貼金,今晚我是難奈她何,便宜了小賤人了。但終須有,我還是要找她算帳的。好,你們不必多説了,都回去吧。找你們師父的拳經劍譜要緊。”閔成龍聽得此言,暗暗歡喜,心裏想道:“師姑這麼説,拳經劍譜想必是還在師父家中。”他起初懷疑是已給雲紫蘿偷去,後來又懷疑早已落在楊大姑手中,但楊大姑素來以作事明,手段狠辣著稱,她與雲紫蘿手數十回合,拳經劍譜若是藏在雲紫蘿的身上,以她鋭利的目光自是看得出來。她沒有威脅雲紫蘿把拳經劍譜一併出,也可以證明的確不是在雲紫蘿的身上了。以楊大姑的身份,應該是不會對小輩説謊的,她既然要眾弟子回家去找,可見這拳經劍譜並沒有拿去。故此閔成龍本來以為是沒有希望的了,聽了她這一句話之後,不由得心思又活動起來。

楊華忽地又“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喊道:“你們為什麼罵我媽媽,我不跟你們回去。我要媽媽,我要媽媽!”楊大姑哄他道:“寶寶別哭,你媽是壞人,姑姑才疼你。”楊華喊道:“不,你説我媽媽壞話,你才是壞人!”楊大姑皺了皺眉,斥道:“小孩子不懂事,胡説八道!”一把將他抱了起來,用了個巧勁,令他無法動彈,只能哭喊。楊大姑也不理會他的哭喊,便把他抱回家了。

回到楊牧家中,楊大姑把侄兒給婢女翠花,便即帶領眾弟子搜查雲紫蘿的卧房。她顧着自己的身份,只是從旁監視,沒有親自動手。

拳經劍譜沒有發現。卻搜出了楊牧的一封遺書。齊世傑“咦”的一聲叫了起來,説道:“媽,這是舅舅留給你的信呢!”楊大姑接過來一看,只見信封上寫着“蓮姐親啓”四個大字。楊大姑的閨名正是楊蓮。楊大姑見了這封信,認得的確是弟弟的筆跡,不由得有點驚疑不定,一面拆信,一面想道:“難道弟弟早已知道有一天要給雲紫蘿害死,預先留下這封信要我給他報仇麼?但這封信放在雲紫蘿梳妝枱的屜裏,這小賤人怎的沒有發現?”只因楊大姑深信弟弟是給雲紫蘿害死的,本就沒有考慮到還可能有其他的死因。

豈知拆開了信一看,方知大謬不然。只見信上寫的是:“蓮姐如晤:弟有難言之隱,唯有一死了之。此事與弟婦無關,弟大去之後,吾姐不必勉強伊為弟守寡,倘若伊攜子他去,亦可聽其自便。弟之死因,請吾姐亦不必向弟婦追究,總之千萬不可將伊為難,否則弟縱一死亦難瞑目也。又弟若此次僥倖不死,則十年之後,當與吾姐細説其中因由。唯生死渺茫,弟是否尚有一線生機,唯有寄望於上蒼矣。但姐在人前,必須視弟為已死,否則弟縱能此次倖免,終亦難逃大禍也。”這封信言辭閃爍,楊大姑看了更是驚疑不定,但在驚疑莫測之中,卻又有了幾分意外之喜了,楊大姑不動聲,暗自想道:“從這封信的口氣看來,弟弟是自殺的了,但何以又有或許可以幸兔的話呢?”突然想起了神偷快活張告訴她的一句話,當神偷快活張發現楊牧自殺不遂,雲紫蘿責備他的時候,楊牧曾經説道:“我這次自殺,一半是真,一半是假。”快活張複述楊牧這句話的時候,亦曾大惑不解地表示過自己的意見:“自殺就是自殺,怎的還會有一半是真,一半是假的?”楊大姑此時也仍是疑團滿腹,但又好似稍為懂得了一些,從這卦信中閃爍的言辭看來,不正是為一句“一半是真,一半是假”的話作了註解麼?

“弟弟究竟是真死還是假死?”看了這封信,在楊大姑的心裏就不能不有這個疑問了。

“開棺不見屍體,看來多半還是假死的吧。但弟弟若活着,他又為什麼要在十年之後才肯告訴呢?我是他唯一的親人啊!”楊大姑心想。想至此處,不覺有點心傷。不過現在總是有了希望,希望在十年之後可以見到弟弟了,因此楊大姑雖然還是難免有點傷心,但也到欣了。

齊世傑和楊牧的六個弟子屏息以待,待到楊大姑的目光從信箋一移開的時候,齊世傑和閔成龍不約而同道:“媽,舅舅的信説的什麼?”

“師姑,師父留下了什麼遺言?可曾提到了拳經劍譜?”楊大姑將信摺好,放入懷中。淡淡説道:“沒有什麼。”閔成龍詫道:“沒有什麼?”半信半疑的神氣,已是不自在面出來。

楊大姑哼了一聲,冷笑説道:“閔成龍,原來你就只是關心你師父的拳經劍譜麼?”閔成龍嚇得面如土,連忙説道:“不,不,不!師姑,你、你可不要誤會才好。弟子深受師恩,是以想知道恩師有甚遺言代,我們做弟子的,才好遵從他老人家的指示替他報仇啊。我想師父定然知道我們鬥不過雲紫蘿,因此或許會有拳經劍譜留給我們,好讓我們練成武藝替他報仇。但師父既然沒有提到,弟子自是不敢再問。”從墳地回來一直沒有説過話的範魁此時方始問道:“師父究竟為什麼死的,遺書可有透?”楊大姑冷冷説道:“你還何必再問,當然是給雲紫蘿害死的。他早已知道雲紫蘿有害他之心,所以才留下這封信給我的。”楊大姑倒不是存心要陷害雲紫蘿,但因她弟弟叫她絕對不可透他可能還活在人間的秘密,因此只有把他説成是給子害死,眾弟子才不會另有懷疑。楊大姑心裏想道:“只要我不去和雲紫蘿為難,想你們也動不了她一頭髮。雲紫蘿對我無禮,我叫她蒙受不白之冤,也不為過。”範魁心裏仍在懷疑,想道:“但你又為何説沒什麼呢?”當然他不敢質問師姑,但楊大姑卻已猜到了他想説的話,當下淡淡説道:“其實即使沒有這封信下來,我也知道兇手是誰的了。有這封信,沒這封信都是一樣。”嶽豪跟着説道:“不錯,有了這許多證據,還有誰敢説不是雲紫蘿謀殺的嗎?”説話之時,特地瞪了範魁一眼,範魁低下了頭,不再説話,心裏卻想:“此事定有蹊蹺,我就不相信是師孃害死師父。”楊大姑道:“你們繼續搜查吧,我可要出去看看華兒了。”楊華此時正在靈堂裏又哭又喊,翠花鬨他吃飯,他把飯碗也摔破了。

楊大姑皺眉道:“華兒,你怎可這樣不聽話?翠花,讓我來給他吃。華兒,你再淘氣姑姑可要打你了。”不料楊華非但不吃楊大姑給他端來的飯,反而脾氣發得更兇,突然在楊大姑的手臂上咬了一口,叫道:“你把我的媽媽趕跑,我恨你!”楊大姑不由得動起怒來,罵道:“你以為我不敢打你麼?”裝模作樣一掌向楊華打去。

忽地有一人喝道:“住手!”楊大姑吃了一驚,抬頭看時,只見一個蒙面人已是站在她的面前!

楊大姑外號“辣手觀音”不但有“金剛六陽手”的絕枝,而且通暗器功夫,有“聽風辨器”之能,只要有一點點聲息,就瞞不過她的耳朵。但如今竟給一個蒙面人來到了她的面前,她方才發覺,這一驚自是非同小可!

但楊大姑畢竟也是個慣經風的巾幗鬚眉,這一驚雖然是非同小可,還不至於令她亂了心神,驟吃一驚之後,立即鎮定下來,全神戒備。只見這人戴着黑的面罩,只出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這一雙大眼睛正在直上直下的打量着她。

楊大姑喝道:“你是什麼人,為何擅闖進我的家門?”那蒙面人則冷冷説道:“你想必就是楊武師的姐姐,人稱辣手觀音的楊大姑吧?”兩人幾乎是同時向對方發問。

楊大姑冷笑説道:“你既然知道我的外號,為何還敢如此無蒙面人“哼”了一聲,説道:“別人怕你,我卻正是要來找你的,你不必管我是誰,我只要你回答我的兩個問題。”楊大姑道:“我不回答,你又如何?”蒙面人淡淡説道:“那就請試試是你辣手還是我辣手了?”楊大姑氣往上衝,但因好奇心起,姑且忍住不發,説道:“好,那你就説來讓我聽聽吧。回不回答,那可就得看我高興不高興了。”蒙面人道:“第一個問題,你的弟弟是真死還是假死?第二個問題,雲紫蘿哪裏去了?”楊大姑面一變,悄聲説道:“你是雲紫蘿的什麼人,這樣關心她?”蒙面人道:“現在是我問你,尚未輪到你問我。”楊大姑冷笑道:“你不説我也知道。你是雲紫蘿的舊情人不是?哼,好大的膽子,居然找上門來啦!”蒙面人喝道:“住嘴,不許你污衊雲紫蘿!”楊大姑道:“我偏要説,你怎麼樣?好,你問我的兩個問題,我現在就回答你吧。雲紫蘿謀殺親夫,早已畏罪私逃了!我正要查究誰是指使她謀殺我弟弟的姦夫!”蒙面人好似呆了一呆,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説道:“不對,不對,唉,難道一一”此時楊大姑已經站在他的對面,兩道鋭利的目光緊緊盯着他,防他突然發難。那蒙面人霍然一省,底下的話就沒有再説下去。

楊大姑冷冷説道:“什麼不對?”蒙面人道:“雲紫蘿嫁你弟弟,雖説是彩鳳隨鴉,但她心地善良,既然米已成炊,也必定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楊大姑怒道:“你們姦夫婦,害死了我的弟弟,還敢在他的靈堂上當着我的面辱罵他!”楊大姑是個武學大行家,這蒙面人雖然未曾出手,但楊大姑從他剛才進來的時候那種神出鬼沒的功夫,和他這雙光藴目的眼睛,早已看出了他是非同小可的武林高手!楊大姑不由得這樣想道:“是了,牧弟想必是早已察覺那小賤人的私隱,知道她有這樣一個本領高強的情人,恐防自己敵不過他,故而要假死的,那小賤人則可能是因為牧弟對她太好,她的良心尚未喪失,念及一點夫之情,故而只要牧弟從此不再面人間,讓她可以稱心如意地跟她的舊情人,她也就不為已甚,願意替牧弟的假死遮瞞了。”楊大姑自以為這個解釋合情合理,事情的真相一定是這樣,因此她對這個蒙面人就不充滿了敵意,而又不敢在他面前半點口風,讓他猜測得到她的牧弟乃是假死。她一口咬定是這蒙面人串通了雲紫蘿害死他的弟弟,為的就是要這蒙面人確信她的弟弟是已死無疑,至於誰是兇手,那就任由這蒙面人去猜度了。

那蒙面人受了楊大姑的辱罵,也不發起怒來,喝道:“你這潑婦,休再胡説!”楊大姑退後一步,默運玄功,準備應敵,冷冷説道:“你待怎樣?”楊大姑知道這蒙面人就要出手,不料這蒙面人卻是身形一晃,從她身旁經過,斜踏兩步,走到了靈堂的供桌之前。他踏的乃是五行八卦步法,內中藏着妙的後着,顯然也是在防備着楊大姑的攻擊。

楊大姑剛才拿來給楊華吃的那碗飯還放在供桌上,楊華不肯吃飯,此時正站在供桌旁邊,定着眼神,看姑姑和這蒙面人吵嘴,他正在恨他姑姑,見這蒙面人敢於罵他姑姑,而姑姑又好像有點害怕這蒙面人,心裏覺得很是痛快。

楊大姑喝道:“你幹什麼?”蒙面人道:“我不屑與你這潑婦一般見識!但你趕走雲紫蘿,我可不能讓你再折磨她的孩子了。”當下伸出手來,輕輕撫摸楊華,柔聲道:“好孩子,我帶你去找媽媽,你説好不好?”楊華道:“好呀,好呀!我不要姑姑,我要媽媽!”蒙面人撫摸楊華之際,是弓着下半身斜靠供桌的,楊大姑在供桌的另一邊。突然一掌擊下,喝道:“豈有此理,放開我的侄兒!”楊大姑的金剛掌力有隔物傳功之能,她掌擊供桌,正是想以這種上乘的內功,出其不意的打傷蒙面人的。

只聽得“蓬”的一聲,供桌當中裂開。供品撒了滿地。蒙面人紋絲不動,反而是楊大姑給震退了兩步。

原來楊大姑使出隔物傳功,對方卻把她傳來的這股力道反震回去,而且比她原來的力道還更剛猛幾分!

楊大姑又驚又怒,但既然撕破了臉,當然也只能是一不做二不休的了。

蒙面人以混元一氣功反震楊大姑的金剛掌力,見楊大姑只是退了一兩步,居然沒有跌倒,亦是不心中一凜,想道:“辣手觀音果然名不虛傳,幸虧我的混元一氣功已經練成,否則只怕未必就能勝過她呢!”又想:“她不惜打碎弟弟的供桌,看來楊牧之死多半是假的了。”心念未已,只覺勁風颯然,楊大姑又已撲到!掌影翻飛,正是金剛六陽手中的一招妙殺手!

金剛六陽手一招六式,使將出來,端的是非同小可,這霎那間只見四面八方都是楊大姑的影子,蒙面人的身形,已是在她的掌勢籠罩之下。

楊大姑喝道:“你不放我的侄兒,休想走出我楊家門!”話聲未了,只聽得勁風盪,聲如裂,那四面八方的掌影,就如風捲殘雲一般,轉瞬間盡都消失。楊大姑垂下雙手,倒躍出一丈之外,蒙面人攜着楊華,卻已到了門口。

蒙面人冷笑道:“我要來就來,要去就去,誰阻得住?”楊大姑悶聲不響,突然一咬牙:把手一揚,撒出了一把梅花針,心裏想道:“即使誤傷華兒,我也顧不了這許多了。”楊大姑的梅花針細如牛,發出之際,無聲無息,專打人身道。她之所以獲得“辣手觀音”的外號,一大半就是由於她有這一套厲害的暗器功夫。此時蒙面人剛好轉過了身,背向着她。楊大姑撒出了梅花針,自以為是非中不可。

不料蒙面人的“聽風辨器”本領比她還更高明,背後就像長着眼睛似的,恰恰就在她這一把梅花針堪堪到背後之時,蒙面人籠手袖中,揮袖一捲,楊大姑發出的這一把梅花針全部在他的袖子上。密密麻麻的在兩邊衣袖排列成行。但卻沒有一支梅花針能夠穿過他的衣袖進他的道。

蒙面人冷笑道:“楊大姑,你還不肯干休,那就只有自討苦吃了。好,來而不往非禮也,讓你看看我的暗器功夫!”金芒四散,宛如黑夜繁星,殞落如雨,齊世傑幸得他母親及時推開,沒有受傷,那蒙面人見楊大姑能以金剛六陽手的剛猛掌力化為柔勁,抵擋他反回去的梅花釘,使得這般神妙,也是不有點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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