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詠梅花嶄露頭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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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若溪不想在家宴上出風頭,可是偏偏有人不想讓她安生。既然人家都欺到頭上,她説什麼都不能再裝傻退縮。

作詩她是百分之百不會,可是唐詩三百首倒是信手拈來。那首最有名的寫白梅和雪的詩立即出現在腦海,她快速的掃視了眾人一眼,緩緩道:“梅雪爭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此詩一出,蘆雪軒內頓時鴉雀無聲,片刻大老爺喊了聲“好”扭頭笑着對三老爺説道:“想不到三弟還有個這麼有才情的女兒!可惜她竟是女兒身,不然他少不了成就一番作為。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此乃千古佳句也!”老太太瞧着若溪的眼睛裏多了些探究,二太太見了忍不住輕哼了一聲,饒是大太太再淡定看着若溪的眼睛裏也有了波瀾。

“她不過是個小丫頭,大哥謬讚了。”三老爺的眼中多了些笑意,他的兒女最多,剛剛卻只有暐哥做得詩稍微聽得過,他的臉上有些掛不住勁。

眼下聽見若溪作出如此佳作,讓自己在其他二房人面前可以抬頭,不由得對這個女兒多看了兩眼。她的長相雖然不及生母趙姨娘嬌媚,卻非常耐看,今個兒瞧着就似乎比之前漂亮不少。

“大伯的話讓我羞愧。”若溪紅着臉説道,“我的那兩句若論風情不如三姐姐的‘恰似西廂待月來’;論情境不如二哥哥的‘畫空疏影滿衣裳’;論俗不如五哥哥的‘清風自有神仙骨,冷豔偏宜到玉堂。’”大太太聽了她的話眼神一閃,這番話顧全了三位老爺的面子,説得滴水不漏。她突然覺得若溪似乎是個心機深不可測的丫頭,她瞧見三太太滿眼的讚賞不覺暗自冷笑。人人都道三太太好手段,三下五除二便把房裏的姨娘都收拾的服服帖帖,深得老太太信任把府裏諸事都管理的井井有條。不過一山還有一山高,三太太恐怕要養虎為患了!想到這裏她又出招牌式的淡淡的微笑。

“九妹妹不但會作詩,而且還會評詩,以後我們的詩社又會添個‘詩仙’了!”大笑着説道,“我們每個人都有別號,我看九妹妹就叫梅花仙子吧。”若溪聞言一怔,什麼詩社,什麼梅花仙子啊?一旁的若影忙笑着解釋道:“九妹妹不知道,我們姐妹五個閒來無事學人家附庸風雅成立個詩社。邀了大嫂子做社主,每個月初六開社。總共才開了兩社九妹妹就來了。”

“我算什麼社主?明明我的詩做得最差勁,你們卻哄着我做社主,不過是你們幾個算計我那幾個月錢罷了。我心知肚明,卻又喜歡社主的名號,可心裏又心疼每個月多出的兩吊錢。這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大笑着調侃起自己來。

老太太聽了笑得前俯後仰,指着她説道:“這個牙尖嘴利的三丫頭,有她在就格外的熱鬧!當着公公、叔公公的面就敢這般張揚,若不是她打小就常來常往是親上加親,還不得受婆家人的氣?”

“大嫂子子温婉,豈是給兒媳婦氣受的刁婆婆?況且侄媳婦不過是為了哄老太太開心,是一片孝心!”難得二太太説話有衝老太太心的時候,不過在若溪看來,她是太着急奉承大房了。在座都是聰明人,有些事做的太明顯反而讓人覺得噁心。

老太太突然問大老爺,“你下個月就要去翰林院當差,那鋪子裏誰看着?要找個放心的人才好!”

“老太太説得是。”大老爺笑着回道,“我正想要跟二弟商量,想讓二侄子昊哥過去幫忙,不知道二弟是不是能答應。”説罷扭頭看着二老爺。

二太太聞言面,剛剛想要回話卻瞥見自家老爺瞪了她一眼,少不得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二老爺沉思了片刻,方説道:“雖説昊哥不是讀的料,不過士農工商,商人畢竟是地位不高。我這個做父親的自然是希望他有蟾宮折桂的一天,所以才會嚴厲的鞭策督促。不過卻似乎起了反作用,這孩子倒見了我便怕的做不出文章。我想着既然大哥信得過昊哥讓他去鋪子裏幫忙,不如就讓他去見見世面鍛鍊一番。等過了一年半載大哥找到合適的人手,他也歷練的差不多了再念,或許就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了。老太太以為如何?”

“昊哥今年已經十七,下場兩次皆不如意,好好的孩子憋屈的越來越可憐。俗話説的好,讀萬卷不如見萬種人,見識少如何能寫出驚天地泣鬼神的文章?二老想得很對,就讓昊哥去鋪子裏摸爬打滾。若是以後真不能從念上出息,還多了些養家的本事不是?”老太太心知昊哥不是念的材料,去二爺不能當着眾人的面一點情面不給孫子留。

昊哥聽了忙起身説道:“孫兒不會讓祖母失望的!大伯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學習幫大伯分憂。” “只要你肯好好學,沒什麼難的。”大老爺笑盈盈的説着。

“別把話説得太滿,若是你在鋪子裏惹什麼禍仔細你的皮子!”二老爺板着臉教訓着,“到了鋪子裏不準舀大,那些鋪子的掌櫃都是老人,就是你大伯也要禮遇三分。”昊哥忙斂起笑容答應下,不過卻難言眉間的喜,整個人比剛剛要神采飛揚些。可在若溪瞧來,他長得最像二老爺,身上的銅臭味倒是十足,難怪大老爺一眼便相中了他。

老太太坐了半晌覺得有些乏了,就先回去命眾人玩得盡興些。三位老爺見老太太走了,也紛紛離席,各位太太自然跟着去侍候。

剩下若溪等孫子輩的,跟前沒了長輩約束怎麼捨得散去?大爺吩咐下人温酒熱菜,拉着幾個兄弟喝起來。

三太太派人來傳話,讓大擱個眼睛,別讓小哥兒幾個喝多了傷了身子。若溪坐久了覺得腿有些麻木,她瞧着不遠處的紅梅開得正旺便尋了去。走近才發現梅林中間站着個瘦弱的身影,孤單單矗在雪地裏越發的顯出淒涼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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