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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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管他?他野成那個樣子需要人管嗎!你爸不是要養嗎?輪得到你來心他!
…
…那就不讀了呀!他那個成績讀不讀有什麼區別嗎!還不都是廢物一個!
…
…我是老糊塗了才信你自己掙學費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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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你!我管不了你了!”門被砰的一聲砸響,高跟鞋的聲音越來越近,我一個閃身躲進了消防樓道,大氣不出地咬牙聽着電梯門打開又合上。
禾川的夏天再熱,這道常年無人問津的樓梯間也是涼的。我額頭上趕回家時冒出的細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幹了,想把放在牆上的手抬起去擦,反而蹭了一臉的灰。
樓道的聲控燈不知道壞了多久,此刻只有印着安全出口四個大字的告示牌散發着綠油油的光和我對視,晃得我的眼睛也綠油油的。
我靠着牆抱膝坐下,把書包擺在第二層踏步上,順便鋪散了這段時間從未好好展開理順過的思緒。
冷氣澆頭,我彷彿被凍得連嚥一口唾沫都要很大功夫。
恍惚之間耳邊又響起某個清晨我吃着齊晗早起給我做的早飯時,心裏不滿他一天到晚腳不沾家的行為方式,像個怨婦一樣半開玩笑半諷刺地説他小小年紀就鑽錢眼子裏,想錢想瘋了的聲音。
我哥那時候只是笑笑,摸着我腦袋説他男朋友有進步了,會跟錢吃醋了,轉身又開始收拾起自己一整天上課要用的課本,後頸的脊骨凸顯,頭垂得很低。
三伏盛夏未至,我已經在鋪天蓋地襲來的愧疚裏被燒死了。
心思遊離得太遠,我忘了今晚不兼職的齊晗還在房裏等着我回家,直到大門再次被打開,我哥急忙忙的腳步在金屬咬合聲之後朝電梯的位置奔來,我才反應過來自己在這裏坐了太久,又惹出一場不必要的擔心。
可我似乎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哥。”我盯着自己埋沒在黑暗裏的腳尖,坐在原地輕聲喚他,“我在這兒。”剛要邁進電梯的步子停了下來,轉了個頭,試探地順着牆線蔓延的方向朝樓梯道里靠近。
綠的燈牌被一截細長的小腿擋住,我抬頭看着那個五官隱匿的高大身影,良久,突然開口:“很
費嗎?”我哥被我沒頭沒腦的發問唬住:“什麼?”
“哥的成績……讀建大。”我頓了一下,猛然想起從二十三號到今天,還沒對他説過一句祝賀。
大概是齊晗對一切榮譽都太過風輕雲淡,致使我把他費心得來的所有成果全看成了理所當然。
我毫無徵兆地轉了話頭,“哥好厲害。”
“……都聽到了?”難為我哥竟然聽懂了我前後牛頭不對馬嘴的兩句話,蹲下來把小臂靠在我肩上,又屈起食中兩指頭捏我的耳垂,聲音低沉有力得讓人心安:“媽她不懂,建大的醫學系配哥的成績,綽綽有餘。其他的話都別當真,那是媽的氣話。”我其實並沒有聽進去,頓悟過後的大腦裏有塊地方被一片空白霸佔,裏面是接不上頭的斷線,一如我今晚與我哥所有不見首尾的對話。
呆滯地點了點頭,我又問他:“其實他倆都不要我吧?”我哥的動作凝固了,彷彿讓我自己意識到自己現在沒爸沒媽要的處境是他人生十八年以來最失敗的事。
樓道很安靜,安靜得我聽得見他時心裏極速組織語言的聲音。
“崽崽,別怪爸。”我哥把頭低下去,樓梯間空蕩蕩的,他的聲音也空蕩蕩的,“他連養活自己都困難。”
“你多容易啊。”我把頭扭回去,盯着眼前漆黑一片裏摩擦打結的手指,提了提嘴角,笑得比哭還難看,“哥有多少天沒睡過午覺了?”樓道的混凝土地板可以冷卻被氣温烘熱的一切,冷卻那些有關我哥卻在以往被我忽略的細枝末節,使它們在今晚凝結成這團黑暗裏唯一發光的晶體,讓我循着記憶一點一點地撿起。
就算是最忙的高三這一年,齊晗每天中午也要雷打不動地睡半個小時,哪怕是在教室的課桌上。可如今一天三個地方跑的兼職似乎打破了他的生活底線,在他來不及坐地鐵和公趕回家的中午裏取代睡覺的是對下午補習內容的準備工作。
我從沒看到過那樣的齊晗,目光卻好像能隔着幾個晝夜回到高成區的某個正午,穿着襯衫的少年坐在炎炎夏為數不多的樹蔭下的長椅裏,手裏拿着下午的備課本和席捲全身的倦意做着鬥爭,旁邊放着上午和晚上上課準備的東西,在綿長的蟬叫聲裏全神貫注得像一幅靜止的油畫。
我又這樣透過這幅油畫裏看到了幾十公里外一中教學樓裏那個不學無術的齊野,他不識愁苦無腦虛度的光陰就是這麼一幅幅油畫換來的。
油畫怎麼會説話呢?油畫不會説話,所以他從來聽不到齊晗心血淌的聲音,所以他從來都無法無天沒心沒肺。
我哥每每在我的質問裏無語失措的時候就會拿沉默來掩蓋一切。
這個在課上課下面對所有科目的任何問題都能對答如的人,在齊野問他多久沒睡午覺的時候,遲疑着答不出來。
只有齊野才能讓這個無所不能的齊晗語無倫次。
我在今晚悟透了這個秘密。
夜深了,沒心沒肺的人醒了,油畫裏的男孩該休息了。
所以我在他絞盡腦汁想着法子應對我的沉默裏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給了他的沉默一個完美的台階:“哥,地板好涼,咱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