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濕漉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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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又有人要殺她!

紀寧落水的一剎那,腦子裏只來得及想這麼一個念頭。十一月的夜晚冷風嗖嗖,泳池水沒了加温變得冰冷刺骨,紀寧的四肢百骸幾乎同時被凍僵,以至於她想要用力撲騰也使不上力氣。

她的身體慢慢向池底沉去,肺腔裏的空氣越來越稀薄。窒息的覺讓她既痛苦又害怕,十指僵硬地划着水,卻起不了任何作用。

她覺得,自己這一次大概是真的要完蛋了。

紀寧透過水麪望着上頭微弱的光線,她覺得自己看到了傳説中的死亡之光。人在臨死前據説都會看到一道白光,這一道光難道就是來給自己送行的?

意識在慢慢離,眼皮子變得沉重起來。紀寧不自覺地合上了眼,池水湧進了她的鼻子她的嘴巴,像是要把她整個人都注滿水似的。

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死的時候,一股力量突然從手上傳了過來。恍惚間彷彿有人抓住了她的手,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她的上也被人加了一把力。隨後她的衣領讓人拽了起來,整個人重新往水面上浮去。

短短的十幾秒,紀寧像過了一整個世紀。當她被人拉出水面重新獲得空氣時,整個人疼得像被生生撕開了一般。

她沒有一點力氣,只能任由人把她拖出水面。然後她覺到自己睡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有人在拍她的臉,還有個聲音在叫她的名字。紀寧很想睜開眼睛看那人一眼,可是滿肚子的池水攪得她天旋地轉。

那個人伸出手來在一直在她背上重重地拍着,紀寧被拍得喉嚨一緊,緊接着肚子裏翻江倒海似地一頓攪和,再然後池水從嘴裏鼻子裏瞬間噴了出來,全都吐在了那人身上。

她一面吐一面咳嗽,也顧不得維持自己的形象。死而復生的覺讓她想哭,趁着臉上一片水漬,她索痛痛快快地了一通眼淚。

她從裏到外濕了個遍兒,夜風一吹冷得直打哆嗦。來人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把她裹了起來,隨即將她橫抱起,直接抱進了裏屋。

紀寧被放在了牀上,隨即被一團柔軟的織物裹住了身體。覺到了暖意她整個人漸漸地清醒了過來。她發現自己正裹着一牀被子,鄭楚濱站在離她不遠的牀邊,彎摁着牆邊的一排觸控按鈕。

屋子裏很快暖和了起來,紀寧慢慢停止了顫抖。她艱難地嚥了一記口水,這才發現鄭楚濱也是從頭濕到腳。水一直從他身上滴下來,落在房裏的深地板上。琴園裏的東西都價格不菲,這地板一泡水大概就毀了,紀寧一想到這裏,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

鄭楚濱回過頭來看她一眼:“你怎麼樣,還好嗎?”紀寧吃力地點了點頭,半天才吐出一句話:“謝謝你。”

“不用。”他頓了頓皺眉道,“看清推你下水那人的臉了嗎?”

“沒有。他從後面下手,我看不見。”事實上她連對方是什麼時候進的園子都不知道。那人手腳很輕,顯然是有備而來。

鄭楚濱沒再問什麼,伸手去開衣櫃:“我這裏只有男人衣服,你先洗個澡換上吧。”紀寧抱着被子直搖頭:“不用了,我想回宿舍。”鄭楚濱走了過來,他低下頭湊近紀寧的臉孔,一股淡淡的消毒水鑽進了她的鼻子。他突然伸出手來,摸了摸紀寧的額頭,像是在確認她不是發燒説胡話。然後他重新直起身子:“我車停在外面,送你回去吧。”紀寧沒再逞強,她此刻依舊心有餘悸,實在沒有勇氣一個人從琴園走回宿舍。她點了點頭,正準備掀掉身上的被子,鄭楚濱卻已經伸出手來,將她連人帶被抱了起來。他徑直出了房間,從琴園的正門出去。

門外停着一輛白的汽車,他將紀寧抱到後排,用眼神示意了她一下。紀寧心領神會,一隻手從被子裏伸了出來,用力將車門打開,然後她便被放在了後排的座位上。

鄭楚濱替她關上車門,一身濕漉漉地坐到了駕駛座上,隨即一踩油門,車直接站了出去,以幾乎兩百邁的速度將紀寧送到了宿舍樓下。

紀寧實在不好意思披着條被子上樓,她把被子留在了車上,哆嗦着身子下了車。鄭楚濱緊抿着一言不發,將她送到宿舍門口,還體貼地替她敲了大門。

鍾怡這個夜貓子還沒睡,穿着一身熊貓造型的睡衣頂着一頭亂髮來開門,嘴巴里還叼着一片牛乾。見到面前*的兩個人,鍾怡嚇了嘴一張,牛乾“啪”地掉在了她的拖鞋上。

“這是怎麼了,怎麼搞成這樣!”鍾情尖叫一聲,趕緊把紀寧拉了進來,然後又去看鄭楚濱。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大老闆,鍾怡動莫名,又見他也是一身濕,想開口關心幾句,卻不料結巴了起來,“您,您這是…”

“麻煩你了。”鄭楚濱言簡意賅扔下這麼一句,一個轉身下樓去了。

鍾怡的腦子跟不上他的速度,苦着一張臉眼看着帥哥消失在眼前,這才重新關心起紀寧來:“這到底怎麼回事兒啊,你今天不是上夜班嗎?誰把你搞成這樣的啊?”紀寧臉發白嘴發青,有氣無力道:“殺人還要口氣,你讓我先換身衣服行不行?”行,當然行。鍾怡強壓下一肚子的好奇,送紀寧進了浴室,又體貼地去廚房燒紅糖薑茶來給她暖胃。紀寧胡亂地衝了一下身子,又換了身乾淨衣服,把頭髮吹乾後走出卧室,喝了鍾怡遞過來的一杯薑茶,整個人才算是真正活了過來。

“我被人推下了游泳池。”紀寧看着鍾怡一臉八卦的神情,窩進沙發裏無奈地説了這麼一句。

“哇,這麼刺。你跟大老闆深更半夜在泳池裏打野戰?”紀寧很想把喝剩的那點薑茶倒她頭上,想想還是算了:“不是他推的我。我是去琴園工作的,有人想我死,從後面把我推進了泳池裏。他本來不在的,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出現了,把我撈了起來。”

“撈”這個詞頗具喜,紀寧説完苦笑了一下。形象算是徹底毀了,第一次摔了個滿堂彩,第二次濕了個底兒透,每次跟鄭楚濱見面,她都是狀況連連。更別説三年前法院門前她差點讓人爆頭,前幾天在療養院她姐姐幾乎要跳樓。

鄭楚濱簡直就是她命裏的災星,克她克得死死的。

鍾怡還在一邊花痴:“英雄救美什麼的,真的太漫了。我説大老闆該不會是故意的吧,先讓人打電話把你叫過去,又摸黑推你下水,再救你上來,好讓你對他心存…”

“別人沒你這麼無聊。”紀寧翻了個白眼,打斷了她的話。

鍾怡撇撇嘴:“也是,大老闆真想泡妞也不用這麼麻煩。他那麼有錢…不對不對,就他那身材那長相,就算是個撿破爛的也會有大把的女人倒貼的。你有沒有看他剛才那個樣子,他的襯衫全濕了,就這麼貼在前,好幾塊腹肌都凸出來,到讓人想噴鼻血啊。”紀甯越聽越無聊,索起身回房去。鍾怡卻不肯放過她,追在股後頭問個不停:“寧姐,你跟大老闆以前是不是認識啊。他怎麼對你這麼好,上次你割傷手他放了你三天假,這次救你一命還親自送你回來。這麼大冷天的,他連件衣服都沒換,頂着冷風就為了送你。你們兩個情很深吧。”紀寧很想説他有開車,想想還是算了,跟鍾怡説這些做什麼呢。她回頭瞪了鍾怡一眼,對方卻完全沒意識到她的怒氣,一張嘴説出的話更是驚人:“寧姐,你該不會是大老闆的情人吧?”紀寧這下真的想摔杯子了。鍾怡眼明手快接了過來,腆着臉笑得很賊。她慢慢地把身子湊了過來,又像頭寵物貓似的在她身上來回蹭。

“寧姐,你説説嘛。你跟大老闆肯定是舊相識,你們以前怎麼認識的,説來我聽聽嘛。”紀寧很想推開她,可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她只能又往屋裏退了幾步,可鍾怡牛皮糖似地粘着她不放。兩個人一個退一個進,最後齊齊坐在了紀寧的牀上。

鍾怡年紀不大,眼睛卻很大,一雙小鹿似的眼睛水汪汪地望着紀寧,讓她簡直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好。她也確實有些憋得慌,三年前的事情她從沒跟人提起過。香港那些知道的同學這幾年都沒有聯繫了,北京的朋友都不知道這一茬兒。一直以來她都把這件事情放在心底的最深處,藏得幾乎要發黴了。

她抖開被子鑽了進去,又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鍾怡靠過來。鍾怡聽話地貓了過來,縮在那裏繼續扮萌。

紀寧輕輕嘆了口氣,開口問道:“你聽説過三年前香港麗晶酒店的一樁謀殺案嗎?”

“嗯,聽説過。”

“你怎麼會知道?”對於鍾怡的回答,紀寧有些吃驚。

鍾怡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麗晶也是我們大老闆的吧。”果然,她對於鄭楚濱的事情知道得很齊活兒。紀寧收回思緒,重又開口道:“那你一定知道,三年前的那樁案子鄭楚濱曾經被警方認定為犯罪嫌疑人。”

“嗯我知道,不過後來法官判了他無罪。怎麼看我們大老闆也不像是會殺人的,他只會救人吧。”不殺人只救人的那是菩薩!紀寧在心裏腹誹了一句。她轉頭去看鐘怡的眼睛,望着那雙清澈單純的黑眸,她吐出一句有些冰冷的話。

“三年前我是那樁案子的目擊證人,我向警方指證鄭楚濱殺了那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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