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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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酒醉而模糊的雙眼看到查爾克的同時，突然瞪大，從眼裏湧出了好多淚水。

狄亞曼撫上查爾克的臉龐。

“臣…臣…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查爾克接過李玳思從房間拿出來的毯，輕柔地覆上母親不斷髮抖的身子，也將她探出來的手往被子裏收。

見查爾克的手要離開，狄亞曼立刻緊緊抓住。

“不…臣！帶我走…你不要丟下我…要走就帶我一起去…”她依戀地用臉頰摩挲他的手，眼淚一顆顆就這樣滴到他手背上，淚珠是冷的，但每一滴都讓查爾克到莫名地滾燙。

“臣、臣…你明明説過永遠愛我的，那為什麼留我一個人活在世上，你走後我真的好孤單…越想你…就越是寂寞…”不忍母親的憔悴，查爾克輕喚她:“媽，是我，亦人。”

“亦人？”狄亞曼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慌亂地抓住爾克的袖子，急切地間:“你有沒有三萬塊？三萬塊借我！”查爾克咬緊了牙。為什麼？為什麼母親只要一見到他，想到的就是錢！

“求求你…把錢借我…”見兒子不為所動，狄亞曼搖晃着他的肩膀，哭聲裏帶着絕望。

“拜託你…那包包是你爸爸送我的，被耀拿去當掉了，我想去贖回它，所以求求你…”狄亞曼哭得整個人都蜷縮在沙發上。自從黃耀被亞巨炒魷魚，他對她的態度就一天不如一天。兩人總是為了錢吵架，更正確地説，黃耀總是因為狄亞曼無法貢獻出更多的錢而跟她大吵特吵，甚至動手打人。

一個禮拜前，狄亞曼跟黃耀攤牌，她真的沒有錢可以再供他揮霍，或讓他去跟那些年輕美眉搞曖昧，沒想到黃耀先是惡狠狠地賞了她幾巴掌，然後搶過她的皮包，發現裏頭只有幾百塊錢後，乾脆連同皮包一起帶走，然後人就再也沒回來。

“當鋪在哪裏？”李玳思起身，問明當鋪的地點跟包包的特徵後，立刻衝了出去。

半個小時過後，李玳思把那個包包放回狄亞曼懷裏。

喝下查爾克為她泡的濃茶，已經酒醒了大半的狄亞曼，看到腿上的包包，手指像是不敢相信般地輕輕撫過皮革，彷彿害伯一碰就會幻滅。她緩緩地將手心貼上，發現這一切都不是夢後，她將包包用力地揣入懷中，嗚咽地哭了起來。

查爾克深擰了眉，這間幾乎稱上家徒四壁的公寓，無力贖回的包包，樣樣顯示母親的經濟一定相當窘迫，他忍不住心中的疑惑。

“為什麼…”停止哭泣，目光依舊渙散無神的狄亞曼，替兒子接續他的疑問。

“你明明固定匯給我生活費，為什麼我還這麼窮嗎？男人，還不都是因為男人，我左手才進了錢，右手就被他們給掏得一乾二淨，但…”狄亞曼揪緊了懷中的包包，不斷地説:“這是臣送我的，他們不能拿走，這是當初臣買給我的，臣的東西我只剩下這個了…”

“既然這樣，你還跟他們在一起？”查爾克不握緊拳頭。他曉得母親拿錢供養男朋友，但他沒想到那些男人竟然這樣對待她！

“原諒我，亦人，原諒我…失去臣後我真的很寂寞，我需要有人來安我。我只是個普通的女人，想要被疼，也想要被愛，但那些男人…”統統背叛了她。狄亞曼痛苦地閉上眼。她相信那是上天的懲罰，因為她害死了最愛她的男人。

但她害怕孤單，儘管知道那些人都是為了她的錢，但她還是相信他們説愛她的話，就算只有一瞬間也好，她想抓住被愛的幸福。

那曾經被臣深愛過的受…

“你可以回來找我。”

“不！”狄亞曼慌亂地説:“你不會準的，她不會原諒我！我讓臣因我而死，她怕我害了你，因為臣…你永遠都不會原諒我…”‮夜午‬夢迴，她都會想起湯遙君那一聲聲淒厲的控訴──殺人兇手！

是，她是兇手，臣會那麼拚命工作，擴大亞巨的規模，甚至連自己已經肝癌末期了都沒注意，是為了滿足她的虛榮，她扼殺了這輩子唯一一個真心愛她的男人，她毀了臣！

“你説得沒錯，我是兇手！”狄亞曼聲嘶力竭地大吼出來，那四個字像把利刃般，刺得她體無完膚，但這的確是不可抹滅的事實，她瘋狂地喊:“我殺了臣，我是個兇手！”

“夠了！媽…夠了！”查爾克抱住崩潰的母親，阻止她繼續苛責自己，他説:“我曉得你愛爸，你的心情，爸在天上一定也曉得，這樣就夠了，真的夠了！”

“你爸──臣他，真的知道嗎？”她這輩子最後悔的，除了臣為滿足她的慾望而去世，還有一點，就是她從來沒有跟他説過愛他。他對她説了那麼多遍“我愛你”但她卻一次都沒有對他説。

也從來沒有想過。直到他就這樣突然離去，她才發現自己深愛這個用生命去愛她的男人，她想跟他説，但他卻永遠聽不到了…

“我媽咪去世前有跟我説，她説她愛我，所以她會在天堂努力地看，努力地聽，不管我跟她講什麼，她都會收到。”想起母親臨終前告訴她的話，李玳思笑着説:“阿姨，叔叔那麼愛你，他在天上一定也無時無刻地看着你，你的心情，早就傳到他那邊去了。”

“真…真的？”狄亞曼看着她，怯怯地問。

“真的。”這是查爾克跟李玳思一起回答的。

淚水終於潰堤，狄亞曼仰起頭，朝着天空的方向，不斷地重複:“臣，我愛你，你聽到了嗎？我一直都沒有説，但我現在想告訴你，我愛你，就如同你愛我一樣，我愛你…”好一會兒後，看着母親因為心情平復，總算再度安穩睡去的平靜表情，查爾克悄悄地握緊了李玳思的手，低聲道:“謝謝。如果不是你──”食指點上他俊薄的，李玳思眼裏淨是温柔笑意。

“夠了，亦人。我明白的，這樣就夠了。”她的體貼，讓查爾克忍不住將她緊擁入懷，像是代替謝似地不斷在她耳邊低喃:“小思、小思…”來到母親住處之前，對他來説“亦人”明明是那麼刺耳的兩個字，但現在她一喚，卻讓他覺得温暖無比…這樣巨大的心境轉折，一切都是因為小思。如果沒有小思，他很有可能就這樣一輩子無法原諒母親，憎恨着自己的名字。

小思的出現，不僅帶給他生活的快樂，情上的滿足，甚至賦予他名字新生命，她對他而言，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我愛你，小思，你愛我嗎？”查爾克抱着李玳思，像某個晚上，他趁她睡着了，偷偷對她告白那樣。

李玳思的手環上查爾克的背，做出那晚她想做、卻沒有實際做出的舉動，還有她最想説的響應…

“我愛你，亦人，我愛你。”兩人緊緊地彼此相擁，將語言化為行動，伴隨永恆的相知相惜，還有最深最深的愛戀。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