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34淨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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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木蘭的臉,是典型的瓜子臉,因不施脂粉顯得乾乾淨淨的。

自自然然的沒有修飾過的彎眉下有雙大大的雙眼皮,或許是經歷了太多,沉靜的眼神中帶着難以言喻的滄桑。微的鼻子,小巧且角微微上挑的嘴巴搭配到一起,不笑也像在微笑一樣。

她的頭髮用暗藍的髮帶高高束起似男子般的髮髻,只額頭上留了些散碎的劉海,據説這個時代的道姑必須這樣梳頭髮。她身穿灰的沒有任何繡樣的道姑袍,腳踩灰的沒有繡花的布鞋,道袍下的褲腿到腳踝處綁着灰的綁腿,並手持拂塵,似遠離塵世的方士一般靜靜地立在前院的空地上。

青舒不緊不慢地走至,臉上沒有熱情客的笑容,也沒有厭煩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她一臉平靜地施女子禮,“青舒見過淨塵師傅。”因為武木蘭報的道號是淨塵,她自然而然地敬稱淨塵師傅。

淨塵虛扶一把,聲音温和中透着一絲空靈,“施主不必多禮,直呼貧尼淨塵便是。”青舒説了聲不敢,作了個請的手勢,“淨塵師傅請。”前廳。上了茶水後,應淨塵的要求青舒讓跟前伺候的全部退下,而後靜等淨塵點明來意。

淨塵細細地打量着青舒的眉眼,須臾才開口,“盧先生可在你的府上?”青舒立刻説道,“淨塵師傅若想見,我這就派人去請。”淨塵徐緩地説道,“這事不急。貧尼冒昧來訪,只為了結一樁多年前許下的心願,是關於伯彥那孩子的。”青舒回以疑惑不解的一眼。

“按理,貧尼不該找上古小姐。貧尼決定拜訪古小姐,只因貧尼聽説了一些事。有人告訴貧尼,近兩年來伯彥那孩子在康溪鎮上徘徊不去,原因是康溪鎮上多了一個令他牽掛的姑娘。當下,貧尼心下歡喜,想着伯彥的爹泉下有知,一定會覺得欣。只是,當得知令伯彥牽掛的女子是故去的忠武將軍古云虎之女時,貧尼再也歡喜不起來了。”説到此處,淨塵的臉上滿是愁,看向青舒的眼中有淚光閃爍。

青舒什麼也沒説,一臉平靜地上表現古怪的淨塵,只等淨塵自己説出登門的目的。

“古小姐,可以冒昧地問你一句你的生辰是何時的嗎?”青舒不答。因為她知道,在古代,一個人的生辰八字一般是不會輕易説出去的。尤其是未出閣的女子,更不會輕易將自己的生辰八字透給他人。

“景菲,也就是伯彥的娘,她與你一個屬相。更巧的是,除了生年不同外,你們出生的子、時辰均相同。”説到此處,淨塵語帶哽咽,“這本不是你的錯,可有人並不這麼認為。”青舒聽的一頭霧水,這關生辰什麼事?

淨塵穩了穩情緒,“你既是伯彥選定的女子,貧尼不能假裝不知,貧尼不能坐視不理。有句話,你要謹記於心:未滿十九歲萬不能出嫁,切記,切記。”青舒眼問號,一臉的茫然。當然,神中也帶出了幾分的警惕。她心裏在想,昔的才女、如今的道姑會不會是因受刺過大而神志不清了?否則怎麼會滿口的胡話?

“不想步景菲的後塵,那就好好記住我的話:未滿十九歲萬不能出嫁,即便伯彥如何着急,你都不能在滿十九歲前出嫁。”説這話的時候,淨塵目寒芒地望着屋中的某一點,而且不再自稱貧尼。

青舒嚇了一跳,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北牆上只有一幅普通的山水畫,其它什麼也沒有。

“上邊所言之事萬不能傳出去,即便是盧玄方也不能告知。”淨塵鄭重地提醒,而後嘆了口氣,“若不是為了伯彥,我不會走這一趟。幫我轉告他,我過的很好,不必惦念。”她拿出一物,放到桌子上,推到青舒手邊,“在我手裏,它分文不值。對你而言,它卻價值連城。收好它,利用好它,讓自己變成不可或缺的人,這樣你才能保住命。”青舒無法再沉默下去,“淨塵師傅,可以解釋一下你到底在説些什麼嗎?”淨塵突然語出驚人,“你是哪所大學畢業的?學的什麼專業?是關於農學的嗎?”青舒被以上三個問題徹底震蒙了,腦子打結不説,舌頭也打結,“什,什,什麼?”淨塵見了她的反應,臉上寫滿失望之,接着便氣餒地嘆了口氣,一臉悲慼地低語,“原來不幸的人一直只有我們三個而已。曾經恨你們的百般算計,如今卻希望你們能活着。你們活着,我便不會是一個人,不會一個人如此寂寞地尋找着回去的路。”青舒用震驚無措的眼神緊盯着淨塵,説不出話來。

淨塵突然一把握住青舒的手,眼中淚光點點,“雖只是奢望,可我仍然來了。即便你聽不懂,我也要説,我父親是華光集團的懂事長寧澤,我母親是著名的畫家武素錦。我,我是武木蘭。我與景菲、周素結伴去旅行,我們三人途中遇險,醒來卻到了這裏。我們…我們失散了,後來又尋到了彼此,我們三個痛哭涕。可團聚的快樂是短暫的,她們都變了。”青舒的手抖的厲害。

“我,我依然醉心於丹青,我還是那個傻氣的武木蘭。她們不同,景菲醉心於權勢,周素為情百般算計,忘記了我們要一同回去的約定。待我看透她們的變化時,一切已經來不及。到頭來,我們沒人得到幸福,我們愛的男人,因我們而不幸。我們痛苦地掙扎,在戀情與姐妹情中無法抉擇,最後個個落得淒涼的下場。告訴我,我們為何會如此不幸?告訴我,相愛的人為何不能在一起?”青舒的杏眸瞪的大大的,一時忘了回手。

“我以為,你和我們一樣,來自同一個地方。我惴惴地前來,可得到的依然是失望。我很害怕,以前夢到回家,夢中的高樓大廈清晰無比。如今夢到回家,一切都變得模糊,高樓大廈也罷,父母的面孔也罷,早已模糊一片。告訴我,跳崖的景菲真的回家了嗎?中毒身亡的周素已經回家了嗎?如果死真能讓我回去,我,我…”青舒回神,惶惶不安地回被淨塵握緊不放的手,“淨塵師傅,你怎麼了?你沒事吧!要不要請個大夫過來?”淨塵卻神情恍惚地看着青舒,臉上現出愛戀的神,“周橋,周橋,當初我若是有景菲一分的狠辣,有周素一分的心計與手段,我們是不是就不必分開?我若能聰明一些,不要太過相信姐妹情深的話,你我大概早已成婚,如今都該兒孫滿堂了吧?周橋,對不起,周橋…”她突然從椅子上滑落,摔倒在地。

青舒嚇了一跳,趕緊離椅,蹲到地上抓住她的胳膊猛搖,“淨塵師傅,你怎麼了?淨塵師傅,你醒醒。”淨塵的眼睛強睜開一條縫兒來。她盯着青舒,嘴微動,好像在説着什麼話。

青舒貼了耳朵去聽。

“…周橋,我答應過你,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選擇輕生。我做到了,可你為何不入我的夢?”她説罷,閉上了眼睛,似是失去了知覺一般。

青舒嚇到了,慌亂地搖了她幾下,見她沒反應,大聲喊,“來人,快來人,快情大夫。”兩刻鐘後,淨塵躺在古府的客房內,仍昏睡不醒。

青舒跟着診完脈的周大夫到外邊説話,“如何?”

“小姐放心,此人沒有命之憂。只是,依脈相來看,此人憂思過重,再加上勞累過度,身體虛弱非常。想要恢復如常,至少得休養一個月。”周大夫盡責地説明情況。

青舒提着的心總算放下了。若是淨塵死在她的府裏,她可是有嘴説不清,指不定會惹出什麼風波來。無論如何,人沒死就好,萬幸,萬幸,“周大夫,先開方子吧!”周大夫給開了三的藥方後,告辭。不用青舒吩咐,管家派了負責接周大夫的馬車出去,原路把周大夫送回慈濟堂去。

等藥抓回來,青舒立刻着人煎上。

青舒坐在淨塵的牀邊,接過小魚遞來的濕布巾,為淨塵擦臉。

這時候,青陽來了。他躡手躡腳地走過來,小聲説話,“姐姐,先生讓我問你,她好些沒有?”説話間,他好奇地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人。

青舒離了牀,帶了青陽到外頭説話,“告訴先生,人沒有大礙,休養些時便可痊癒。”青陽扯了青舒的袖子,讓青舒蹲下來一點,然後跟青舒咬耳朵,“姐姐,先生要我悄悄告訴你,你若照顧好了她,非但不會獲罪,還能得個大人情。”青舒詫異,“先生還説了什麼?”

“沒了。”青陽辦完先生待的事,小跑着回去了。因為還有一堂課要上,先生要他快去快回。他不能遲到,否則會被先生罰。

青舒目送弟弟遠去的背影,仰頭看天,輕嘆一口氣。她只當長公主是穿越而來的,沒想到武木蘭也是,還有一個名為周素的。她收回望天的視線,不安地按着心口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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