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風吹完了,鼓也擂破了:真愛的代價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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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曼娘已叫人送走的消息,明蘭默默親了親兒的小臉,常嬤嬤坐在一旁,歡喜的把孩接過去,又哄又逗,連的發愁苦悶一掃而空,笑的風滿面,她身旁站着蓉姐兒,不言不語不哭不笑,木愣愣的,眉頭鎖着愁思,她這兩一直如此。

,曼娘眼見回天乏術,叫着死活要見女兒一面,顧廷燁冷笑着答應,急忙趕來的常嬤嬤親把蓉姐兒領來。母女離別數年後相見,情形卻只能以詭異二字來表:一邊是驅動全身力量,鼻涕眼淚的來表達母愛之深,以及當初的情非得已,而另一邊卻是木木的不知所以。

不出常嬤嬤所料,唱唸做打一番之後,曼娘便哭着叫女兒向父親求情,又拉出兒來叫相見,要是姐弟倆能互抱着痛哭一場,外加一個心碎的母親,那就更煽情了。

可惜蓉姐兒叫送進侯府時才四五歲,昌哥兒就更小了,姐姐看着弟弟覺得陌生,不知説什麼好,而弟弟壓認不出姐姐,場面冷的可笑,本煽不起來。

“快來瞧瞧你弟弟。”常嬤嬤笑着把孩託過去些,蓉姐兒伸脖來看,嬰兒發出依依呀呀的聲音,圓滾滾的大眼黑白分明,小女孩笑了笑,臉上有些悽然的意味。明蘭心有不忍,柔聲道,“今兒你也累了,回去歇歇。嫺姐兒來過了,説明兒先生要查功課的,你去温書罷。”蓉姐兒低低的應聲,輕抬腳步出門,轉身時連裙角都未動,只上系的翠薄錦如意絛微微揚動優美的弧——她已早不復當年那個倔強不馴毫無禮數的野丫頭了。

明蘭望着蓉姐兒出門的背影輕輕嘆氣,常嬤嬤瞧了,便安撫道:“夫人放心,這兩年蓉姐兒的書不是白讀的,她曉得是非好歹。”母女相見,蓉姐兒從始至終都低頭不説話,曼娘從楚楚可憐的哭求,到愠怒,到用力拉扯女兒,常嬤嬤認為,若非旁邊有人看着,她大約還會掐幾下。眼見盤算落空,曼娘只能絕望的質問顧廷燁,忍心叫她們骨人分離麼?

這時,蓉姐兒忽的開口了。她道,若娘願意,她這就離了侯府,隨母親和弟弟到山村去——這話便如正中了靶心,饒曼娘口舌再靈便,也一時回應不出。

過了好半響,曼娘才悽悽楚楚的解釋,當初是為着蓉姐兒的前程着想,才叫她留在侯府的,並一再叮囑蓉姐兒千萬莫忘了自己和昌哥兒。誰知聽了這話,蓉姐兒竟怔怔的反問:“那弟弟的前程呢?你當初又為何不肯了。”曼娘答不出。蓉姐兒神木然:“你留我在這兒,可是想給夫人添堵?”這是她見到生母后,説的唯一一句話。

曼娘當時就要撲上去打她,常嬤嬤一把抱着蓉姐兒躲過,兩邊婆們趕緊把曼娘制住了往外拖走,她猶自不甘心的瘋狂大罵‘沒良心’,‘忘恩負義’云云。

明蘭不敢置信:“她真這麼説?”常嬤嬤輕輕哦聲哄着孩,轉頭對明蘭笑道:“那蜘蛛也就那麼些能耐了!我領姐兒過去時就對她説了。她那沒心肝的娘找她,也就兩樣,不是叫她幫着求情,就是叫她……那話怎麼説來着……”她皺眉想了想,“哦,叫蓉兒身在曹營心在漢。”就是説,要蓉姐兒一邊受着明蘭的種種照料和關心,一邊要永遠記得自己那可憐的娘,要多在顧廷燁面前多提起她們母倆,若能給明蘭再使些絆那就更好了。

常嬤嬤育兒經驗豐富,手法更是嫺,才兩下哄過搖過,適才還十分活潑的嬰兒,已是東倒西歪的昏昏睡了;常嬤嬤輕手輕腳的將孩過去,由崔媽媽抱着去了隔間。

她目送丫鬟婆們出去,才轉頭與明蘭笑道:“還沒恭喜夫人呢。哥兒真是好模樣,濃眉大眼的,人也壯實有勁。瞧他適才吃的樣兒,又又咽!能吃能睡就是好!”明蘭苦笑着搖搖頭,自己存量不夠,小傢伙吃得幾口就告罄了,只好求助外援。

“夫人。”常嬤嬤望着明蘭怔忡的面容,小心翼翼道,“您莫要再想那賤人了,她老家在綿州一個偏僻地界裏,山高水遠,水不通。她這回去了,想是也不會再回來的。”明蘭愣了下,笑道:“嬤嬤想左了,我不是在想這個。只是……”她略嘆了口氣,“當初,侯爺到底是怎麼遇上她的?”事到如今,她若再一句不問,就顯得虛偽作假了。

提起這個女人,常嬤嬤真是滿心慨,時至如今,也沒什麼不好説的了;她抬手捋了捋鬢髮,思忖一下,才開口:“那是我家上京的第二年,自得知顧白兩家為何結親的前因後果之後,燁哥兒和老侯爺愈發不和了。”若説之前的顧廷燁還只是半自卑半自暴自棄的生悶氣,那在得知真相之後,他定是悲憤難言,明明是顧氏上趕着求來的姻緣,卻人人嫌棄的看着自己,明明是白家救顧氏於危難,可那些自命高貴的顧家人卻用鄙夷的口氣談論亡母。

常嬤嬤很是傷:“燁哥兒一口冤枉氣無處可説,只能照舊的打人生事;那年,他和一個惡少別苗頭,牽連了一個模樣俊俏的戲,眼看那對戲兄妹要遭難,燁哥兒看不過去,便出手救下了他們。”明蘭輕問:“那唱戲的,就是曼孃的哥哥?”常嬤嬤無奈的點點頭:“那會兒,我們一家住在京郊鄉下,待哥兒來告我時,他已收留了那對兄妹。我跟哥兒説,戲到底是下九,不要多沾,免得叫人閒話,趕緊給些銀,叫他們走就是了。燁哥兒雖衝了些,人卻不糊塗,立刻應了。誰知……”她的口氣充滿了嫌惡,咬牙道,“那戲竟撇下妹,捲了銀自己跑了!”

“真的?”明蘭訝異,世上竟有這麼狠心的哥哥!

“假的!”常嬤嬤朝天翻着鬆弛的眼皮,“後來燁哥兒才查清,是那賤人演的一場好戲,叫她哥哥拿了銀去外頭做生意,她好留下來纏着哥兒。”明蘭有些發愣。這女人可真敢想敢做呀。

“如此,一個孤苦的弱女,無親無故,無依無靠,誰也不知該如何辦,只好先把她安置在一處宅裏。燁哥兒還提議,叫老婆收了她做幹閨女,我卻是不願。可不知為何,我就是不喜這女。”常嬤嬤凝思回憶,“老婆總覺着,她那雙眼睛看着就不老實,不本分。”對於一個在家計最艱難時都不願賣身為奴的有志老年婦女來説,她的理想是穩健的走在良民的道上,然後大踏步的朝更高的目標前進,她怎麼肯收一個戲妹妹做義女。

明蘭微笑道:“老人家就是有眼力勁。”常嬤嬤只是苦笑搖頭:“早知後來的事,還不如讓我收了她,免得哥兒遭罪。”她頗有悔意,“那賤人手腕厲害,時時生些事端,一忽兒裝病,一忽兒説那惡少又來尋人了,引得燁哥兒時常去看望她。唉,哥兒那時才十來歲,少年郎血氣方剛的,那賤人又慣會狐媚諂人,這一來二去的……”她為難的看了明蘭一眼,接下去的話十分難説。

誰知明蘭竟一臉十分理解,還勸道:“嬤嬤放心説,多少年前的事了,我不會小心眼的。”這有什麼稀奇的,大約就是某賣唱姑娘勾搭上某貝勒爺的橋段翻版。苦悶的侯府公,無人可訴説身世冤屈,遇上個善解人意且長的也不錯的姑娘,小酒喝着,小琵琶抱着,小曲兒唱着,然後酒酣耳熱之際,簾一拉,油燈一熄……此處省略不和諧字眼若干。事就成了。

常嬤嬤臉難看之,好似被生生灌了一罈醬油:“我勸燁哥兒,這事做不得。別説他尚未娶,單以曼孃的出身,也難進侯府的;不如給些銀,叫她另去嫁人罷。哥兒本就也不見得多喜歡那賤人,沒什麼捨不得的,當下也同意了。這回,老婆跟着一道去勸説那賤人。誰知那賤人竟要尋死!又是投井,又是撞頭的好一番鬧騰,最後拿簪抵住咽喉,跪在地上哀求,她説,她説……”老年人記差,一時想不起來。

明蘭很好心的接上道:“她定是先説,嬤嬤把她看成何許樣人了!當她是能用金銀收買的女麼?尋死覓活之後,又一番表白,説她不求名分,不要錢財,什麼都不求,只盼侯爺垂憐,能時時記得她……”想了想,明蘭又很惡趣味的添上一句,“就把她當做小貓小狗好了,扔在一邊不用理睬,想見時來説説話就成。是這樣罷?”常嬤嬤臉訕訕:“叫夫人説中了。”具體的話她記不得了,不過大概意思還真是如此。

明蘭幾乎要翻白眼了;怎麼連台詞都一樣呀?!

“這麼一鬧,老婆也不敢過分迫,怕出了人命。想來想去,也沒個妥當的法,這便一拖了下去。”常嬤嬤越説聲音越低,“何況,我想與其叫哥兒在外頭闖禍,還不如和那賤人説説話,好歹能排遣些鬱氣。我又想,待哥兒娶了位賢惠大的,興許能容下她也不定。現在想來,真是老婆錯的厲害!”花白的腦袋低低垂下,越説往事,她就越覺得無顏面對明蘭,哪個好人家的小姐願意這麼‘賢惠大’。

“可還沒待我轉過念頭來,就出大事了。那賤人,有了身孕。”常嬤嬤磨着牙齒,恨聲道“這次,老婆才覺大事不妙!哥兒年紀輕,哪經過這些,一時也慌了手腳。”她不自覺的提高了聲音,“那賤人死活不肯打胎,我也沒法,心驚跳幾個月後,她生了個閨女。説句實話,老婆真是鬆了口氣!”原來蓉姐兒是在這種情形下出生的,明蘭輕輕嘆氣。

“沒過多久,這檔事叫侯府知道了,一時間,又是鬧的厲害。置外室,生孩,加上那起黑心肝的煽風點火,老侯爺把燁哥兒吊起來用家法打。”常嬤嬤忍不住哽咽了,“哥兒的,夫人是知道的。真真倔脾氣,正跟老侯爺置着氣呢,老越叫他趕緊處置曼娘,他就越是不肯,越要好好安置那賤人。老侯爺氣的幾乎要把哥兒送宗人府了!”這世上最麻煩的兩種人羣,更年期的老男老女,和叛逆期的少年少女。明蘭可以想象當時老侯爺的心情,莫名同情了一把。

常嬤嬤揩着眼角,無可奈何道:“哥兒那時執拗的很,誰也勸説不下,那賤人又一副可憐,這事只好這麼膠着了。我跟哥兒説,置氣是一回事,可不能不顧將來呀。這回運氣好,生了個丫頭,到時候陪份嫁妝也過去了,要是個兒……那燁哥兒還能尋着什麼好親事!哥兒也覺着不妥。可他一個少年郎,那賤人又會作媚,萬一把持不住……於是我親自去尋了個湯藥婆來,安在那宅裏以防萬一。”想起這事,她尤其咬牙的厲害,“誰曉得,好容易宗人府那陣風波過去,燁哥兒才去看了那賤人兩回,她就又有身孕了!”這件事很嚴肅,也很嚴重,可明蘭卻直想發笑。曼娘威武,效率真高。

“我趕去責問,曼娘只哭着説她是老實吃藥的,那婆也説自己是照規矩送藥的。”出了這麼大的紕漏,當時常嬤嬤幾乎氣暈過去,“一陣盤查之後,發現那婆常愛吃酒,大夥兒便只好以為,大約是她吃醉了酒,胡亂購置藥材,或熬藥時偷工減料了。”

“這事就又不了了之了。可我始終存了疑心,那婆雖愛吃酒,可辦事從不含糊的。”可那時顧廷燁十分信任曼娘,她又沒證據。

常嬤嬤起身把側邊兩扇門都關了,又把窗口微留出寸餘寬來透風,她咬着腮幫,“當時我就給哥兒跪下了,舍下老臉去哭。説大約那曼娘身好了,尋常湯藥對她不管用,只能求哥兒別再糊塗了,可不能再生孩了!”明蘭撲哧,險些笑了出來。常嬤嬤也是位妙人,居然這麼給曼娘下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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