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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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的嬌兒,哪怕是在神京裏,外朝的行署也是搞不清楚的,更別提駐軍佈防。此生他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皇陵南陰墟的離宮,見他舅舅的幾面也只是他舅舅來神京看他,不曾踏足過西境一步——而鄒吾所説的南陽,這座安閒平凡的郡縣,辛鸞之前哪怕亂翻山水遊記時也不會留意。

但是鄒吾很是耐心,介紹完這裏的環境又簡略地説了南陽附近的山脈地勢,説哪怕真有追兵大索,也可以暫避山中,緊接着,他説到這所院落的主人。

“老師這些年在南陽有些經營,他沒有官身,卻也是一方賢達,縣裏每有築城、修路的徭役他都會出面堵管營式,城裏重要人物的喪事也會請他出門打理。你若是能走動了,我可以帶你去拜見他,但……”鄒吾遲疑了一下,“你若是無事,也無需在他面前頻頻面,老人家喜靜。”府中沒有打理瑣事的女人,一個老頭一羣小子,總是把屋子搞得一團亂,翻來撿去,鄒吾終於看到了一小匣的藥膏,心中一喜,卻聽聞身後機括輕響,緊隨而來弓弦絞緊的咯吱聲——鄒吾深了一口氣,轉身迴旋,安之若素地看向辛鸞,道,“看來殿下是不信任我,剛才那碗粥我先嚐一口好了。”辛鸞的手在抖。他的指甲裏還殘留着“驚山鳥”暗紅的血漬,託着那剛漆好的手弩,每一個滯重的顫抖,都能讓他想到自己殺人時候的覺。那一刀一刀地攮入人的心口時,他滿手濕滑黏膩,卻還在奮力地攥緊刀柄擰轉,擰攥得滿手都是碎裂的血

他顫抖着聲音,嘴角一開一合,“你我只有只有幾面之緣,甚至可以説是素不相識,我能問問嗎?你為什麼涉險救我?”這個人身上疑點重重,雖然知道他為他盡心竭力,但是他還是害怕他另有私心所圖。此時他是真的不敢再傻了,説自己什麼都沒有,還能得人效忠,他拿出大人的樣子來,想要和他好好談談,弓弩就正好可以為他壯膽。

鄒吾皺了一下眉頭,他不想把事情得那麼複雜,“你那天看到了,我是受你哥哥所託。”

“撒謊。我瞭解辛襄,他也跟你不。”鄒吾只好把問題拋回去,“那您覺得是什麼?”

“我不知道才問你……”辛鸞的姿勢並不標準,他後背上的傷也讓他難以長時間維持一個姿勢,“你行走御前,我卻從沒有聽我爹爹説過你,想來你表現平平,他待你也不過平平……我很謝你救了我,但是,人總要圖些什麼……”弓弩與其他武具不同,它是天衍朝管制最嚴格的一種武具。弓弩速快,作便捷,威力大,最重要的是它不需要專門訓練也能快速上手。

但是鄒吾此時被辛鸞這樣拿弓弩對着,倒沒有以此為忤,甚至生出幾分僥倖之心。他的想法很簡單,辛鸞期功強近之親叛他,若是這個孩子現在還沒有點防備之心,他才真的該擔憂,而辛鸞現在劍拔弩張的樣子,至少説明,他願意好好活着。

“那你覺得我是圖什麼?”鄒吾的目光幽深了起來,他的聲音沒什麼喜怒,他的鎮定卻給了辛鸞壓力,“或者換個説法,你現在可以許諾我什麼?權?勢?名?利?”鄒吾抬起眼瞼,不動聲的眼神凝成兩鋒利的針,“殿下你可以嗎?”對面的眼睛幾乎是在瞬間黯然的。

託着弓弩的手一鬆,竟然輕輕放下。

“你説的對,我什麼都許不起。”辛鸞手垂下頭去,於眉宇皺出一抹摺痕,咬碎了嘴角,輕聲説,“勢敗休雲貴,家亡莫論親,我不是個沒有自知之明的人……我知道,此時我只是苟活而已,便是這苟活,都已經是僥倖……你能圖什麼?我無權,無勢,無名,無利,能讓人圖什麼呢……”少年那一刻的聲音,悲哀得令人不忍卒聽,鄒吾看着他,瞬間幾乎生出懊悔來,懊悔剛剛的話説重了。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樣子,演武場的高台上滿朝公卿一片玄黃,唯有他一身鮮紅而綻的紅大氅。而他於高台上奔跑下來的時候,所有人都移不開眼睛,辛鸞哪裏知道,他當時的每一步,都踩在了他子民的心上——不惜於外物、奮起於危機,那一刻鄒吾是真的確信了,天衍帝辛涉真的開了四海的太平,而他的兒子就是最好的盛世之相。

可是這一切變得這般迅疾。

那個盛世的明珠此時就靜坐於這方陌生的寒舍之中,以剛滿十五歲之身口出如此哀切之語。不用解釋什麼,“驚山鳥”把兵刃割進了他的嘴裏,殘忍地具化了一道足寸的傷疤,讓人一見了,便知道這金枝玉葉遭遇了怎樣的屈辱和踐踏,好像一個國家的禮器生生地被人砸碎了,便也生生地生出國破家亡的悲哀來。

“沒關係。”鄒吾於他身前復又蹲下身來,抬手輕輕托住他的下頜。

辛鸞目戒懼,想躲,鄒吾看了他一眼,他便又忍住。

冰涼的藥膏帶着刺鼻的味道,一隻大手的拇指摱了過來,鄒吾神情專注,動作柔和得幾乎深情款款,“您放心,我現在還不需要那些。搏求於厚祿、汲汲於名利之人,沒有我這樣傻,不會做這樣捨近求遠之事……你我現在情未深,難免有所猜疑,這是尋常,我不怪您,但是您要知道,今你可以用名利誘我,明別人也可以用名利誘我,而今名利轉移不了我,明我也不會因此就倒戈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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