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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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士,他們越會覺得對國家有責任,對主君有責任,為達目標,以生以死……封城那天,鄒吾眼睜睜看着甲字班百夫長指揮手下對一個老人家拳打腳踢,口中大聲叱罵,“老東西!封城了,知不知道!封城了!封城了!回家!回家!”他們每罵一句,便踢一腳——他們覺得自己在執行含章太子的命令,覺得身負使命,所以盡情揮灑,心安理得。直到鄒吾大聲喝止他們,伸手了其中一個衙役一巴掌,那個指揮作惡的百夫長才曉得停下。
鄒吾知道武道衙門舊習氣很多,壞習慣很多,但他打的那個人,是個新兵。就在幾個月前,他剛剛帶他們的時候,這個人因為忍不住百夫長的殘酷磋磨,曾經説起自己挨的打,人羣中大聲嘶喊了一句:“他們拿我們當狗!”此話一出,擦刀的三百人同時放刀大哭。
鄒吾站在高台上,見之難過,聞而傷心。
這些新兵不知道,他們都是以他的名義徵來的,他們入公門,原本就只是含章太子和向繇一場慷他人之慨的易——可這些人也就是十七八九歲,年紀輕輕,不識字,年齡上心智上都是孩子,上級玩
他們,疏忽他們,蔑視他們,世事茫茫,他們只是無人照料的靈魂,沒有分辨是非的能力,沒有定力,沒有良知來抵禦小惡與大惡,沒有智慧來對付天地不仁。
他們真的好比一隻刺蝟,辛鸞給鄒吾,讓他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可封城令下,武道衙門作為渝都人數最多的武裝,冷衙變熱,職部挪移,面向百姓,一朝得勢,人人都是一片捨我其誰的雄心:他們覺得自己對朝廷有責任,沙中建塔,搭出虛幻的驕傲,唯獨不覺得自己對百姓有責任,甚至還隱秘地覺得國家和百姓之間利益難以兩全,為了國家,必然侵害百姓。
那驕傲,自卑又自負,偉大又渺小。
鄒吾見了,慨之嘆之,失望愀然。
“可太子殿下真的是這樣想的嗎?”劉初六蹲在灶膛前燒火,燒得猶不死心,“……就是讓我們做這樣的事嗎……這樣瑣碎的事?”牆角有幾堆柴草,樑上凝結的水珠混着塵埃滴下烏黑,鄒吾拿着長柄的鍋鏟,挑乾淨的調料,仍是撒得硬邦邦的:“不然呢?”劉初六喃喃地聳肩膀,好似雄心壯志澆滅在一剎那,“不知道才問您吶,您是太子殿下的近臣,他那麼倚重您。”鄒吾垂着眼,不知道怎麼説才不傷他勵志忠貞之心。
封城之前封城之後他就沒開身跟阿鸞説一話,他們一個在峯頂,一個在山底,政令推行全憑對對方的瞭解取法乎上,摸黑過河,劉初六問的,就算他和辛鸞見了也不會討論啊。
“今年元月十五,東境南陽深夜大火……”鄒吾翻炒的動作轉慢了,“當時太子殿下受困火海,逃命時仍不忘抱住一隻跑不動的小鹿。”劉初六抬着頭,緩緩睜大眼睛:廚房衰黑,偏偏鄒吾身披光芒。
“他救火不只是為了救火,是為了救火中的生靈,他抗疫不是非要和這病過不去,他是要救患了這病的百姓,他親自來武道衙門,也不是為了另降大任,是因為你們的本職任務就足夠重要,所以他才器重你們——我這樣説,你能懂嗎?”·辛鸞邊着肚子邊看各種稟帖摺子,現在他每早起牀都有些崩潰,看到反饋的消息總覺得昨
下過的命令簡直就是一團亂麻,他快速地掃過,最後翻了翻武道衙門的消息,果然,除了病例和死亡人數,沒有報上來的專案。
此時不知道哪裏忽然就傳來朗朗讀書聲,辛鸞一個走神,看向窗外。
那樹真美啊……大樹生機地斜弋佔了半幅窗,陽光底下,書聲裏,一枚枚葉片又大又亮,讓人看得見上面的颯
光,待水珠滑下,葉脈輕微一個顫動,那水滴就打在了自己的心坎上——“殿下。”
濕陰涼的室內,翠兒匆匆從外走來,低聲道,“左相、右相還有堂官們,都來了。”辛鸞眉梢一挑:“他們不在府上好好待著?聯袂來這兒做什麼?”翠兒搖頭。
辛鸞一斂神,動手理被他翻得一片亂的摺子,“請他們進來罷——”·“冷靜、聽話、顧大局,那是鈞台宮要考慮的事情,不是我們要想的。”鄒吾手腳麻利地端盆起鍋,青菜炒
,他下的葷腥很足,手上不停,“行了,菜好了,你去喊閆展鵬他們起來幹活吃飯。”武道衙門現在好多人都不回家了,害怕自己在外面染了病,沒得再傳給家人,他們就在衙門大通鋪上一宿一宿地糊
,鄒吾知道他們辛苦,得空就給他們做頓早飯。
“好。”劉初六在褲子上拍了拍灶灰,站起來就往外走。
“想不通我的話,你就和你兄弟多聊聊。”鄒吾平靜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只一點,武道衙門不要只想着給殿下留顏面,更要想着為殿下,留心肝。”·大案上的摺子稟帖彈指間讓兩個人手忙腳亂地理順了,翠兒心動身動,趕緊去外面喊人,辛鸞卻忽地開口問,“翠兒,外面是不是有人背書?背的是什麼?”他的總指揮室並不在高處不勝寒的鈞台宮,為了週轉方便,正正選的是中山城的中通要樞之地,近有人家,四通八達。他剛聽到讀書聲還覺得新奇的,畢竟孩子憋在家裏還能早起讀書的,有些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