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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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苦，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帳內的那羣人不知什麼時候停下了談，三三兩兩地退了出去，辛鸞佝僂着自己的背脊，只覺身上負有千鈞。

從小到大，他受了委屈，受了欺負，從來都有辛遠聲替他做主，為他出頭，他沒有想到，原來這一次，他替他做不了主，也出不了頭了。

深棕的木板上落下一點一滴，直濺出一小塊一小塊地圓斑出來。

“殿下。”鄒吾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忽地喊他。

辛鸞了鼻子，把眼淚嚥下，抬起頭，斂住所有的黯然，“你回來了。”鄒吾朝他略略點了點頭，只見他挽着袖子，兩手端着一個木盆，直走到他身前來，把木盆放在他腳中間。

“作甚麼？！”那盆裏騰騰的水冒着熱氣，辛鸞猜得出他要幹什麼，還是被唬得往後一仰，“你做什麼？”鄒吾倒是沒有答他，着衣襬蹲在他面前，抓住他的腳就要給他靴子——辛鸞眼睛都直了，這一驚簡直非同小可，只差沒像瞪羚般跳將起來！

“別……！”辛鸞驚慌道，掙不開鄒吾，剎那間窮途末路般地就想踹他！

鄒吾無奈了，眼疾手快地抓住他兩條活魚一樣直蹦彈的腿，抬頭瞪他一眼，問:“能不能聽話？”辛鸞被他這一眼瞪得沒了生息，下意識地就想併攏雙腿，可鄒吾壓沒給他這個機會，直接拔下他兩腳上的靴子，扯掉他的白襪子，絞着熱巾直接捂了上去。

“唔！”辛鸞繃着身子，忍不住悶哼了一聲，一雙眼睛怯怯的瞪他，有點受不了鄒吾的霸道。

“我去過鸞烏殿的殿門口，你那宮殿白天到晚上火盆都燒得熱氣騰騰的，南境這個時節陰冷多雨，這麼多天，你冷不冷？”辛鸞眼眶一熱，負氣道，“撒謊！你怎麼去過鸞烏殿內？知道那裏冷不冷熱不熱？我才沒見過你！”辛鸞的腳背凍得一片青白，上面清晰地凸着幾道深紫的血管，十隻腳趾緊緊地蜷着，小小的，圓圓的，怕羞一樣，讓人看了就不知如何是好。鄒吾直等把他的腳焐熱了，熱了，才放他進熱水裏泡着，淡淡回他，“怎麼沒去過？是你忘了罷了。”辛鸞猶自不信，被熱水舒舒服服地一泡，整個人舒展開來，眼睛軲轆一轉，不住往前回想。誰道鄒吾折身搭巾帕的功夫，居然又擰回身來，想也不想地伸手探進了水裏。

“！”這一次，不是再隔着巾，而是實打實地皮相貼！辛鸞此時若是鳳凰形態，他估計自己的就要全部炸開了！

“怎麼？”鄒吾察覺出辛鸞的僵硬，很是不解地抬頭，“堂堂千乘之尊，沒人給你洗過腳嗎？”目光坦然而赤城。

“我……”辛鸞聲音發虛，一顆心突突狂跳。

他從小被人伺候，可以説在王庭裏他就沒自己洗過腳。

可……這不一樣。

鄒吾也只那麼一説，沒真要等他答案，低下頭，一手包着他一隻腳，不輕不重地捋動。

辛鸞的腳趾積了淤血，南陰墟那他就看到了，是凍傷，也是勞累所致，他一雙手泡在熱騰騰的水裏，抓着他那腳趾，一個一個地將那淤血開。

辛鸞整個心尖都在顫，鄒吾每他一下，他就跟着顫一下，像膛裏闖進了個胡鬧的小生員，撿着個破鼓就在胡天胡地地亂敲一般，他控制不住地哆嗦，只覺那兩隻手，極有力，又極小心，彷彿重了，生怕把他壞了，輕了，生怕起不到效果，結果碾動，直把他那凍僵的血管散，把那血和做一團，熱行遍全身，他身酥骨軟，整個人就要在他手裏化開。

“可，可以了……”洗得夠久了，身子早就暖過來了，辛鸞一張臉蒸得通紅，畏怯地就想退開。

鄒吾卻忽地壓住他的腳背，沉沉地抬起眼睛來，“你有沒有想要和我説的？”

“啊？”辛鸞完全摸不着頭腦。

如此他傻乎乎地和他對視了一會兒，也沒支吾出個一二。

鄒吾嘆了口氣，原以為辛鸞剛剛那般傷心，總會和他説説辛襄，傾吐幾句，不曾想到他這裏，一句話都不肯，轉着圈地藏着掖着，他垂着眼睛拿帕子給他擦了腳，把那對燙得紅彤彤的腳送進被褥裏，“那你早些睡，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別想東想西，養好神才是正事。”辛鸞稀裏糊塗地點了點頭，抓着被角躺下，緊鎖眉頭地問自己:他怎麼不高興了啊？他想讓我跟他説什麼啊？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來，三月細碎的小雨，淅淅瀝瀝地落在帳子上，細膩多情得，宛如誰細碎的呢喃。帳內三盞大紅燭，鄒吾依次剪滅，他的腳步聲很靜，只見夜的陰影，輕柔地籠罩過來，只留一豆暗淡的燭光。

忽然間，辛鸞就聽見了那個人的呼，那個人的心跳，連同着天地的夐遠之聲，倏忽在他面前展開，清楚，顯影定形。

“我會保護你的。”無師自通地，辛鸞吐出了這麼一句。外面的雨忽然急了，連珠般，快地斷落在帳子上，聽得他整個人都奔騰暢快了起來，忽然間，辛鸞覺得自己這個思路沒錯，辛襄要犧牲鄒吾來換濟賓王的晚節，他不答應，他應該跟鄒吾説的。

“鄒吾，你保護過我，”辛鸞輾轉着翻了個身，晦暗難明的牀帳裏看那高大的身影，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