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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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人神鬼,贏鱗羽坤,北方河朔廣袤的冬季戰場上,兩軍對陣打到打得
月顛倒,天地難分……這些戰役在後世看來,每一場都比漳河之戰有名,但就像是舒君説的,南陰墟是天衍帝帝王業的開始,他的父親就從這個地方真正走向了征途、開啓了霸業、
娶了美人、定都了神京,創立了天衍……
舒夫人擦着濕頭髮從屏風後面走進來,不等起牀帳就看到自家女兒正趴在被窩裏,滴溜溜地看着父親和小哥哥。
“夫君,你講的這樣大聲,阿臻都聽神了。”辛鸞一回頭,正看見舒家的小女兒正瞪着葡萄一樣的大眼睛,正探頭探腦地看他。
舒夫人年紀比他的夫君小一些,好似生怕辛鸞餓着一樣,又打開了今天進城時買油包桂花糖,分了辛鸞一大塊,還給了小女兒一小塊,坐在牀沿上慢慢道,“我是不懂你們男人家的打仗,不過這些年我隨着夫君走南闖北,也算有些見識。天衍剛定基的時候,我曾經隨着商隊去過一次無皋山,怎麼説呢?我還沒進城的時候,最有印象的就是他們那裏的路……馬車晝夜行來走往,偏偏通往無皋的路沒有軋痕,道旁的農家百姓用心護路,道兩旁大樹成蔭,一路走來看不到一片落葉,聽説哪怕夏天大雨過後,路上砸出泥濘坑,當地百姓都會及時填上細沙……”
“那個時候天下剛剛結束混戰,許多地方民生凋敝、十室九空,偏偏無皋殷殷繁榮。當地的香料賣家都説,便是在剛混戰的那些年,各方勢力今起義、明
拉旗,輪番地滋事擾民,但那羣人在外面翻天,也是不敢在無皋方圓三里隨便攤派、讓人做苦力的,拉伕、抓丁,更是行不通……就因為無皋有高辛氏坐鎮,一旦有衝突,城內鳴鐘為令,半天之內就能聚集出來成千上萬的民兵來,他們清平武裝久了,
本就是無人敢欺,無人敢冒犯,綠林匪盜都要繞着走……這樣一個地方,能讓先帝糾集起三千人起家衝擊蚩戎,想來也沒什麼奇怪的。”
“我也是楚國人,不過我夫君打仗的時候我還是個十歲的小女孩,家中父親兄長被拉上了戰場,我與妹妹在家無人照料,那時候我最羨慕的是衞國的後方,因為高辛氏辦了五六處官學,收容了數十萬的孤兒幼子,且擔心戰亂中主事人浮於事,每個官學都是由各地駐軍的副將級別軍銜擔任……小鸞,你不長在那個年代,恐怕難以理解……那些年各地一直傳一句話,説是天衍帝親口説的,於衞國遍告政要,説的是’君父在上,連子民的兒女都護不住,又憑什麼讓子民去打仗?’……後來我和妹妹家遭兵禍,偷偷越境跑去了阜南,在東境才得以安穩過完戰亂的五年,才能在亂世裏保全……天衍帝一生七十餘戰,所當者破,所擊者服,鐵蹄之下,萬軍觳觫,可一支軍隊再炙手可熱,那都是一時之威,先帝此生無量功德,是在戰場之外……他保全了這一代、下一代的孤弱少年,讓數萬螻蟻生民在亂世可有一技傍身、可有簾棚避雨,深恩難訴,遺澤綿綿……得君王如此,我等小民又夫復何言?”戰亂六年,衞國六處官學全部由高辛氏支撐,所投入資金之龐大,僅次於軍費,可是亂世裏數萬的少年人就是賴以此完成了學業,苟全了命。
高辛氏,涉。
這注定是要芳百世的名字,所有受惠於他的生民,都銘記他的恩。
憑這也解釋了為何天衍帝入神京後,第一件事就是率先徵用西郊的明堂,改女巫男覡祈禱祭祀之所為官學之地,延請天下鴻儒博生,採求經典闕文,甚至自己的獨子滿八歲後,都讓他按例服青衿、行束脩禮,和神京家中的子弟一起學習。
其實辛鸞堂堂千乘之尊,不是預備不齊一整套保傅班子,但是在他開蒙之初還有整個少年時期,他父親都堅持他去明堂。只有在去歲,天衍帝才挑選出一份名單,説好了等辛鸞十五歲再開始單獨上經筵、開窗課,可是……
“可是蒼天無眼,天不假年。”舒夫人悽然動容,嘆氣之聲無不沉重,“他壽齡只有四十四,分明還在壯年,還應有大把的子……我們這等無用之人都還好好地在這世上活着,他卻已經賓天了……”説着,温婉的婦人忽地哽咽,於牀榻上,慌忙中側過身去。
辛鸞眼眶一熱,兩行眼淚已經滾落下來。
榻上的小女兒見母親如此,鼻子一皺,急忙地從榻上站起來,抱着舒夫人喊阿孃,一遍遍説,“阿孃不哭,阿孃不哭……”緊接着她認真地説了段童謠,清凌凌道,“灶下養,常煜將,爛肚腸,鄒家郎,他們會有報應的……阿孃,你別哭了……”辛鸞太陽狠狠一突,剎那間,懷疑是自己聽錯。
可還沒等開口問,面前的舒君就已恨恨道,“是啊!枉先帝仁慈,對西南舊臣多有懷柔,卻養出鄒吾這等喪心病狂之徒!
…
…柳營奪魁,他假做侍衞之臣,明明有機會為先帝捲簾執鐙,卻轉頭殺害我們的主君!他一己之身不值一提,可這樣不知報恩之人,實在豬豕不如,罪該萬死!此生若不能見其寸磔於天下人面前,若不能見其世世代代受人唾罵,如何能消我天衍子民奇恥大辱!如何能滅我我家國心頭之恨?!”辛鸞手指已經完全麻痹了。
舒君在他面前還在切齒咒罵,可是他已經完全聽不清他在説什麼了。
原來,剛才黃口女孩兒嘴裏的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