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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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持正義?”他一口氣説出了全部的疑問,心情猶自震顫不已。
他代李郅問,也代自己問。但這一切能有答案嗎?他不知道。
戴公凝看着他,輕輕道:“你知道嗎,秦德昌在陛下面前接受詢問時,説起京觀,屠村,縱火,□□擄掠……他曾痛哭涕。我相信他悔罪的誠意,但以其罪,最終只得到勒令退隱的處理。原因不過是------他堆壘的京觀,彰顯了陛下的軍功。彈劾他的是我,最後在陛下授意之下,寫下判詞的也是我。自此,我戰戰兢兢,不敢判錯一案。”戴公自嘲一笑,“因該案屈從權力,已是我人生莫大污點。”他輕輕咳嗽着:“年紀越長,我越想彌補當時的遺憾。朱妙兒欠我天大的人情,她亦甘願為我馬前卒。孩子,請記住,我作為謝芷亭主人出手時,並不是大理寺卿,只是一個贖罪的老人。我也給自己做了裁判。”薩摩一怔,看到戴公書案之上墨跡淋漓的手書。剛才他進來之前,戴公就在寫這封辭呈。
戴公淡淡笑着。
“孩子……永遠不要質疑司法者的理想,更不要質疑正義。它是不會缺席的。”影落在戴公皺紋深重的眉頭,老人彷彿已經得到最後的安寧。
“戴公。”李郅的聲音清晰傳來。
“場地就緒了,您一起來看看彩排吧?”薩摩轉頭望去,看到李郅的目光落在案几那封奏章上,眼神慢慢變暗了。
戴公無子,李郅無父。十數年的情,早已超越師徒,勝似父子。
李郅佇立無語。而戴公卻安然微笑。
“哦。我很想看。好好看看你們。”他艱難起身,薩摩伸手扶起他,戴公頷首致謝。
薩摩聞到藥的清苦之氣。隨着戴公背影漸遠,這藥的悉氣味,也漸漸消散。
李郅默默目送。曾經簡單純粹的世界,那麼容易被打碎。在這破碎之中,卻還需披荊斬棘前行。戴公離去,他只剩一個人。
一股強大的失落情緒湧上來。驀的,李郅伸出手,一把攥住薩摩的胳膊,強迫他看自己。
“你做了什麼?”大理寺少卿的手鐵一般緊。薩摩驚而痛。
“李郅……”李郅目光冷硬如冰。
“你以為自己很聰明?為什麼非要點破?”薩摩驚訝了。李郅的話裏有他不敢細想的含義。
但李郅冷酷的説了下去。
“他是不是謝芷亭,我本不在乎。”薩摩於震驚中茫然抬頭,只覺眼前發黑,心一分分冷下去。
斷續的回憶連綴成片。他想起李郅在凡舍初次聽聞謝芷亭之名時,一句帶過的輕描淡寫;想起李郅舉杯對飲時,突如其來的告白。
原來,他早知道。原來,他早選擇了隱瞞到底。
彷彿還嫌此刻薩摩思緒不夠凌亂,李郅眸烏黑,把他拽向自己。
兩人頭頸相貼,受彼此的體温氣息。親暱如愛人擁抱,卻讓薩摩緊張到繃直身體。
他沒見過李郅這樣的神。
李郅附耳低語。
“小時候我曾遍觀大理寺藏書,在一封書信的落款上見到過謝芷亭三個字。那字跡我認得,是戴公親筆沒錯。”大理寺少卿温潤的聲音,因為隱忍的哀傷,變得沙啞低沉。
“我不在乎他是謝芷亭還是大理寺卿,在我心裏,他只是我師父。”李郅的語音有一絲顫抖,讓薩摩的心一瞬絞起來。
他説:“你知道……這世上沒有幾人真正對我好。可我在乎的人也不過寥寥幾個。我不想怎樣,只想保全目前局面,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這願望很奢侈麼,薩摩?”李郅慢慢放開薩摩,低垂眼簾,似乎心灰意冷,不願再理會身邊人身邊事。
“李郅……”薩摩真正緊張,李郅那種拒人千里的樣子,讓他害怕了。
他伸出手想挽住李郅,但連他一片衣角也未抓住。李郅退後一步,再退一步,終於轉身不顧而去。
看着那頎長背影在迂迴的廊柱間消失,薩摩只覺得心上冰冷一片,疲倦到無以復加。
揭破真相,何曾讓人快。事實如刀,將他的身心割得鮮血淋漓。
他不記得自己怎樣走出大理寺,彷彿走下台階時,還踉蹌一絆,手碰在門口獬豸神獸的底座尖角上蹭出血來。
他亦不記得怎樣回到凡舍,徑直屏蔽四孃的質問,不三不四的呼喚,晃晃悠悠回到自己的窩,爬進被子昏沉睡去。
他跌進無窮盡的夢裏。
夢見烈焰紛飛的王城,累積如山的京觀,他手執骷髏,踏火而行。明明是痛楚的回憶,卻麻木得只能冷笑不語。
在夢裏又回到伽藍故國,他還是孩子,在杭愛山下無憂無慮奔跑,在倒映天光雲影的灤河赤足嬉戲。明明是快樂的回憶,卻悲傷無極,無法止歇。
在一切的夢裏,薩摩都在找那個身影,那份氣息。那種讓黑暗中獨行的自己,無比貪戀的光明。
------但,怎麼也找不到。
在厚重的悲傷之中,彷彿有人將清涼的手拂過他滾燙額角。如夜之雨般輕柔。那人的嘆息聲,那麼
悉,刻骨銘心。但薩摩試圖去想的時候,卻忘記了。
他依然昏睡。一睡,便世事不知。
不知多久,薩摩不得不醒來。視線漸漸聚焦。他看清圍在自己身邊的人。
很意外的幾個人。他一張張臉看過去。
四娘。三炮。雙葉。朱妙兒。昆都侖。
見他醒來,雙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