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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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然同時收到了兩份禮物。一份是老太太親手做的工藝品,是周然以前曾在民俗博物館裏見到過某種民間祈福物,花花綠綠的布,針腳細細密密,裏面還附了一張紙條,字跡生硬稚拙:“好人有好報。”周然仔細地收了起來。雖然他不興趣,但老人家這份心意他不輕易褻瀆。
“她孫子出來了?”
“還沒有,但是路總撤訴了。還有,我們剛剛拿到孫耀的授權書。他還讓我帶回這個,説是一位朋友託他轉送給您的。”孫耀就是在路倩的授意下扯他們後腿的那人。
另一件禮物是個長方形盒子,可以做紙鎮或者做筆盒,用整塊質量上乘的天然水晶雕成,一頭高一頭底,像一副微形棺材,裏面也附了一張條子,字跡娟秀:“見義勇為光榮,捨己為人可敬。”這自然是路倩的手筆了。
周然往包裝盒裏一丟:“這是讓我‘去死’的意思嗎?”方助理解釋:“棺材官財,升官發財。這是最近免費的祝福。”曉維最近很忙。瑜伽課、游泳、電影、音樂會、手工俱樂部、每週一次的大清掃和心理諮詢佔滿了她工作之餘的時間。此外她還每晚學習至少一小時。因為心理諮詢師告訴她,如果一個人的生活裏滿其它樂趣,少一些空閒和焦躁,晚上就會好眠少夢。
儘管曉維把自己的生活得滿滿,但她的睡眠並沒因此而改善。她繼續夢見以前,夢見小嬰兒。那些在旁人眼中平靜異常的夢,之於她都是折磨。
曉維與周然之前有和平分居協議:掩人耳目,每週聚餐一次。自從那個週末曉維與周然談判破裂,她就開始約。
有天周然給她打了三個電話她都不接。那天夜裏她就夢見手機鈴聲響個不停,關機拔電池都沒用,手機飛在空中,她走到哪兒追到哪兒。她只好接起來。電話那頭有人説:是林女士嗎?您丈夫出車禍了。曉維醒來後一身冷汗。
隔她在辦公桌上發現未署名的鮮花,很貴的那種,引來無數人側目。曉維把花挪到公共區域。
晚上她一個人去看電影,帶着爆米花,帶着飲料。文藝片觀眾一向少,又是檔期尾聲,百人放映廳只坐了五人,另四人是兩對情侶,成雙成對地相依相偎。曉維離他們遠遠地坐着。
電影看到一半,有人坐到她身邊。曉維目不斜視,暗自腹誹:那麼多空座,為何偏要坐到她身邊?必是無聊之徒。
淡淡的煙酒氣味飄過她的鼻端,曉維的不滿升級之餘又覺悉,一轉頭,大忙人周然正專注地看着銀幕,幽幽的暗光只映出他線條優雅的側面輪廓。察覺她轉頭,周然也側臉過來,黑暗中看得見他眼中的一點點光亮。
“這種少年人的把戲,由你這位堂堂的青年英來玩,掉份。”曉維低聲説。
“難道只許你來看電影,就不許我看?”周然也低聲説。
曉維冷哼一聲,繼續看片。片子劇情緩慢很催眠,之前她全神貫注一氣呵成倒還可以,現在被中斷,便失了繼續觀看的心情。
她怪罪於周然,帶着惱意:“周然,你找人盯梢我算什麼意思?”
“我在街對面的八樓吃飯,之前你泊車時我就看見了你。”
“那倒也為難你了。有話快説,我還要看片子。”周然默然片刻:“你這樣子,我倒真不知該説什麼了。”
“不知道説什麼就別説了。無非就是你‘不打算離婚’之類的。往那邊坐開些,公共場所帶一身煙酒氣還靠人這麼近,有沒有公德心?”曉維趕周然走,因為她自己不方便挪位子,她的包和外套在身邊的座椅上,座椅卡位上還放着吃的,挪起來費勁。
前方某對一直啼啼咕咕唧唧我我的小情侶此時卻回頭朝他倆使勁地“噓”了一聲,原來這片子難得地演到處,銀幕上一雙男女正擰成麻花狀,糾纏得天崩地裂。
周然果真向旁邊一挪,與她之間空了一個座位。他問:“你有口香糖嗎?”曉維翻包。周然微微探身,打開手機自帶燈光給她照明。曉維包裏一向亂糟糟的,就如同她平時不太喜歡收拾屋子不得不總是突擊整理一樣,她也不喜歡整理包,又正趕上生理期,包裏還有衞生棉。換作平時,她會不好意思讓周然看到。但此時她巴不得把自己最糟糕的一面都展示給周然,索翻來翻去讓他看個夠。
再後來,兩人繼續看電影。周然一直沒再出聲,而曉維覺得這電影拍得十分無聊,辜負了她的期待。
場內燈光亮起時,周然坐那兒睡得正香。他的睡姿一向得體,雖然喝了不少酒,但是不打呼不口水,即使被偷拍都不會影響到形象。
曉維不客氣地用力推了他幾把:“起來吧,天亮了。”被她強行喊醒的周然維持了一貫的一覺醒來五分鐘內犯糊的狀態,出了放映廳連方向都辯不清。他被曉維當作小朋友一樣領了出去。
從放映廳到停車場步行路程有五分鐘,待曉維準備上車時,周然剛好完全清醒。
“開車小心。”周然叮囑曉維。
曉維已經上車,聽到這話後放下車窗問:“你呢?”曉維其實想問他,你是不是也要開車回去?因為剛才看電影時他無聊時玩着自己的車鑰匙,想來他的車就在附近,而他現在身上有酒氣,不適合開車,所以想勸阻他。她又突然想到兩人正在分居冷戰,關切的話反而多餘。這麼一轉念,長長的一句問話就只剩下兩個字,聽起來有些讓人摸不着頭腦。
周然卻完全明白,指指對面:“幾個朋友在打那兒保齡球,我一會兒也過去,估計要半夜才散場。那時候酒氣早散了。”
“你的手能打保齡球了?”曉維瞥了一眼他受傷的那隻手,再一次痛恨自己多事,不等周然回應,直接踩下油門走了。
睡覺前,曉維預晚上會夢見周然。她漸漸找到了規律,她的夢總會很神奇地變形地反映白天的一些事情。而每回夢見周然她都很煩,無論是夢見他的青澀少年時,還是他的白髮蒼蒼狀,總之醒來後她總是非常的煩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