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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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迴。”我口而出。

“是的,輪迴。這讓你想到了什麼?”見我苦苦思索,梁應物嘆了口氣:“這是你不知道的曾在基因科學領域引發爭論的一個重要理論,一些學者覺得這個理論太荒謬。可是這個理論,現在看來是唯一能解釋三兔圖和齊天大聖這一輪迴的。”

“什麼理論?”

“你聽説過沼澤火燒蘭嗎?”梁應物突然扯到了植物上。

“沒有。”“這是蘭花的一種。這種蘭花為了繁衍,進化出了非常巧妙的陷阱。它有一片大大的分成兩部分的瓣,靠近花基部的部分像個裝滿花的大杯子,引着昆蟲,外沿的瓣則像跑道。當昆蟲落在‘跑道’上的時候,‘跑道’壓下去,裏面的花了出來,而當昆蟲順着外沿的瓣爬到裏面,進入‘杯’中時,‘跑道’彈起來,套中了進入花‘杯’中的昆蟲。昆蟲要想退出去,必須經過唯一的出口,這樣它身上必定粘上許多花粉。”梁應物講完植物,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又開始講述另一種比沼澤火燒蘭更奇妙的生物。

有一種微生物叫黏桿菌,一般情況下,它們是以單細胞的形式獨立存在的,很像是變形蟲。可是生存條件變得惡劣的時候,它們就爬着集中到一箇中心地帶,看起來幾乎和鼻涕蟲一模一樣。當然,這種鼻涕蟲爬不了多遠,通常只是從一堆樹葉的底部爬到頂上,處於比較暴的位置。這場細菌變蟲子的把戲還沒結束,當黏桿菌覺得自己爬到了一個比較有利的位置後,再一次改換面目變成植物。通過某些奇妙的過程,那些細胞外形完全變了,像植物一樣伸出一‘埂子’,頂上形成一個‘花蕾’。在‘花蕾’裏有幾百萬個孢子。這些孢子隨風而去,成為單細胞微生物,從而開始重複這一過程。”“這兩種生物的確令人驚歎,可是和剛才的主題,那個基因科學領域的理論有關嗎?”我不明白,問梁應物。

“並沒有關係,我只是在進行鋪墊。講沼澤火燒蘭,是為了讓你知道,自然界裏的生物,可以進化出多麼巧負責的結構,來利用另一些生物讓自己繁衍下去。如果沒有粘着花粉的昆蟲,許多蘭花會迅速滅絕。有的生物甚至演變成依賴另一種單一生物才能薪火相傳,比如里求斯島上的渡渡鳥被人類滅絕之後,島上的大頭樹因為沒了擁有強悍砂囊的渡渡鳥來吃他們的果實,厚核裏的種子無法破殼發芽,正處於滅絕邊緣。而講黏桿菌,是為了讓你知道,即便是這麼微小、結構極簡單的生物,也有着讓人驚歎的生存智慧,能對自己進行天翻地覆的改造。現在,讓我們回到基因的問題。”我用心聽着——他就要説到重點了。

基因是具有遺傳效應的dna分子片段。生物是什麼樣的、有什麼能力,完全取決於基因組裏百千萬的鹼基對如何排列。有的排列讓長出尖利的牙齒,有的排列讓生物不吃,還有的排列讓生物白天睡覺晚上活動。所謂的基因突變,説到底就是突然出現了新的排列順序。達爾文進化論最重要的一點是什麼?”梁應物突然問我。“適者生存,優勝劣汰。”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沒錯。必然有一些基因能讓承載它們的生物更好的適應環境,生存繁衍;也必然有另一些不太好的基因,有了這些基因的動物,將不適應環境,迅速死亡。所以,優良的基因是生物生存發展的關鍵。但是,這個觀點也可以反過來看。”

“反過來看?”

“是的,有那麼一批學者,比如寫過《自私的基因》的道金斯等,他們認為,每一個基因都在追求更多地複製自己,身體只不過是基因一時的聚集地,是受基因控制的生存機器,一旦基因在身體的下一代中完成了複製,傳遞了儘可能多的拷貝,身體就可以死亡腐爛了。生物表現出的種種行為,只是基因為了永遠存在下去的手段!”我聽得目瞪口呆,這完全顛覆了我的常識。

“我們是生存機器,是被盲目編程的自動機械,為的是保護叫做基因的自私分子。基因就存在於你我之間,他們創造了我們的靈與;保護基因是我們得以存在的最終理由。’這就是道金斯寫在《自私的基因》一書裏的話。就是説‘適者生存’的‘適者’,不是物種,不是種羣,也不是單個生物個體,而是遺傳的基本單位——基因。這樣的理論,如果用在遊宏身上的話…説到這裏,梁應物停了下來,深深嘆了一口氣。

“一切不是三兔圖造成的,而是基因?六耳身體裏那些變異的基因?”我忍不住喊叫起來。

梁應物輕微地點了一下頭:“如果我們大膽地設想,在億萬年的進化史裏出現了一種基因,這種奇特的基因無法通過其載體——人類,直接繁衍複製,但它另有生存方法。這種基因可以通過非體接觸進行復制繁殖。承載這種基因的人具備特殊的能力,這些能力讓這個人常常被神化,這使得他不斷畫出來的一種圖形容易傳廣泛並持續長久。有些看到的圖形的人基因產生了變化,但這樣的變化只是其特基因繁衍的必要條件。同時具備必要條件的男女生下的孩子,就有很大的機會成為奇特基因完全體。當然,這個基因完全體需要在其載體成年厚,再次看到三兔圖。這圖就像一把鑰匙,重新打開基因複製的大門。”“可為什麼是三兔圖,為什麼上面是三隻兔子而不是其他?”

“人們只是因為這幅圖裏面的某些部分恰好像兔子,才這樣認為的,人總是有非凡的聯想力。就像去旅遊景點,導遊常常會指着這塊石頭説它像烏龜,那塊石頭像大象,你看看也會覺得非常像。但石頭就是石頭,長成那樣並不是為了要像烏龜。”

“的確,為什麼六耳會不自覺地畫三兔圖,為什麼不畫就不舒服,畫得越用力,留下越深的痕跡就越愉悦…其實都是為了能讓另一個六耳誕生。就如同孫漁那樣,六耳就是他的繼承人,但孫漁本就和六耳沒關係,完全沒理由這樣費心費力,但是如果是基因本身為了傳承而做出的行為,就説得通了。”我低聲説“所以並不是齊天大聖一代又一代地傳下去,只不過是…只不過是…”梁應物又嘆了一口氣。

我黯然不語。

現在想起來,六耳得身世,實在極為可憐。

他的父親是個****犯,他的母親成了蕩婦,原來都不是天使然,而是受了某種基因的影響,是這種基因為了繁衍下去的犧牲品。

六耳發生異變,為什麼當中有段時間會失去能力?想必就是因為大腦需要集中能量進一步變化改造。改造完畢之後,畫出三兔圖這個使命深入六耳的靈魂,不論有意無意,都不時地把這該死的圖案畫得到處都是。當然,大腦經過改造之後,能讓六耳更好地生存,如果人類還處於矇昧時代,他就更容易被認為是神是仙,可這一切最本質得目的,還是為了他體內某一段基因得繁衍壯大。

六耳本以為自己是齊天大聖得繼承人,有別於芸芸眾生,站到了生物進化得高峯。可到頭來,他這一生得跌宕起伏,他得情緒變化,他得生存意義,乃至他父母的人生,原來都是被一段基因決定的。他成了基因繁殖的玩偶工具!

我可以想象,那個自“齊天歸所”回來後,興奮不已、滿懷雄心的六耳,遭到了何等的打擊。

所以他才會連我都無心相見,離開上海,跡天涯。他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思考尋找自己生存的意義。

可是不僅是他,梁應物和我,乃至所有人類所有的生靈,不都是承載這基因的皮囊嗎?

生存對於我們來説,到底意味着什麼?

我相信x機構裏每一位瞭解這件事的研究員,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都會被這件事所困擾。

只有真正找到了生存的意義,才能夠堅定地活下去吧。想通這一點後,遭遇再大的困難,都不能讓人遲疑退縮!

我應該謝,在我如此年輕的時候,就碰到了這個“返祖”事件。與其什麼都不知道地活過一生,倒不如現在就開始思考。

人,為什麼生存?

人,為什麼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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