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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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了搖頭，把她從自己的幻象中除去了，立即到了一種全新的自由。沒必要殺掉這個可憐的小卒子。她在跟隨着別人的音樂跳舞，連自己所跳的舞步都不知道，卻相信自己正分享着那些引着蘇魯齊和迦科魯圖的強盜們的權力。萊託走到門邊，撕開密封條。

要是穆裏茨來了，她説道，他會非常生氣穆裏茨是個商人，除此之外，他只是一個空殼。萊託説道，我的姑姑已經把他乾了。

她站了起來，我和你一起出去。

他想:她還記得我是如何從她身邊逃走的。現在她擔心自己對我的看管太不嚴密。她有自己的幻象，但她不會聽從那幻象的引導。其實她要做的只是看看她自己那些幻象，就會知道他的打算:在狹窄的峽谷裏，他要怎麼才能騙過被困在裏面的沙蟲？沒有蒸餾服和弗瑞曼救生包，他要怎麼才能在坦則奧福特生存下來？

我必須一個人待着，向我的幻象請教。他説道，你得留在這兒。

你要去哪兒？

去引水渠。

晚上那裏有成羣的沙鮭。

它們不會吃了我。

有時沙蟲就在對岸待着，她説道，如果你越過引水渠她沒有説完，想突出她話中的威脅。

沒有矛鈎，我怎麼能駕馭沙蟲呢？他問道，不知她能否稍稍看看哪怕一星半點她自己的幻象。

你回來之後會吃嗎？她問道，再次走到碗邊，拿起勺子攪拌着稀粥。

幹任何事情都得看時候。他説道。他知道她不可能覺察出他巧妙地使用了魔音大法，由此將自己的意願偷偷加進了她的決策思維。

穆裏茨會過來看你是否產生了幻象。她警告道。

我會以自己的方式來對付穆裏茨。他説道，注意到她的動作變得十分緩慢。他剛才對她使用的魔音大法巧妙地與弗瑞曼人的生活模式融為一體。弗瑞曼人在太陽昇起時朝氣蓬，而當夜晚來臨時，一種深深的憂鬱通常會令他們昏昏睡。她已經想倒下進入夢鄉了。

萊託獨自一人走進夜。

天空中羣星閃耀，他能依稀分辨出四周山丘的形狀。他徑直向水渠邊的棕櫚林走去。

萊託在水渠岸邊久久徘徊着，聽着對岸沙地中發出的永無止息的噝噝聲。聽聲音應該是條小沙蟲:這無疑是它被圈養在這兒的原因。運輸小沙蟲較為容易。他想像着抓住它時的情景:獵手們用水霧讓它變得遲鈍，然後就像準備部落狂歡時那樣，用傳統的弗瑞曼方法抓住它。但它不會被淹死。它會被送上宇航公會的飛船，運到那些充滿希望的買家手中。然而，外星的沙漠可能過於濕了。很少有外星世界的人能意識到，是沙鮭在阿拉吉斯上維持着必要的乾燥。過去是這樣！因為即使是在坦則奧福特這兒，空氣中的水分也比任何以往沙蟲所經歷的都要多上好幾倍除了那些在地蓄水池中淹死的沙蟲以外。

他聽到薩巴赫在他身後的棚屋內輾轉反側，遭到壓制的的幻象刺着她，讓她不得安寧。他不知道拋開預知幻象和她共同生活會是什麼樣子。兩個人共同接並分享着每一時刻的到來。這個想法比任何香料所引發的幻象更引他。無知的未來帶着獨一無二的清新氣息。

地的一個吻相當於城市中的兩個。

古老的弗瑞曼格言已經説得很清楚了。傳統的地是野與羞澀的混合體。迦科魯圖/蘇魯齊的人至今仍然保留着一絲羞澀的痕跡，但僅僅是痕跡而已。傳統已經一去不復返了，一念及此，萊託不悲從中來。

來得很慢。當萊託真正意識到行動已經開始時，他已經被身邊許多小生物發出的沙沙聲包圍了。

沙鮭。

很快他就要從一個幻象轉入另一個了。他受着沙鮭的運動，彷彿受自己體內發生的運動。弗瑞曼人和這些奇怪的生物已經共同生活了無數世代。他們知道，如果你願意用一滴水來作誘餌，你就能引誘它們進入你觸手可及的範圍。很多快要渴死的弗瑞曼人常常會冒險用他們所剩的最後幾滴水來進行這場賭博，結果可能是贏得從沙鮭身上擠出的綠糖漿，從而維持自己的生命。沙鮭也是小孩子的遊戲。他們抓它們既是為了取水，也為純粹的玩樂。

但此刻的玩樂對他實在太重要了。萊託不打了個哆嗦！

萊託到一條沙鮭碰到了他的赤腳。它遲疑了一下，隨後繼續前行。水渠中大量的水在引着它。

沙鮭手套。這是小孩子的遊戲。如果有人把沙鮭抓在手裏，將它沿着自己的皮膚抹開，它就變成了一隻活手套。沙鮭能察覺到皮膚下細血管中的血，但血的水中混有的其他物質卻令它到不舒服。或早或晚，手套會跌落到沙地上。隨後它會被撿起並放入香料纖維籃子中。香料撫着它，直到它被倒入地的亡者蒸餾器中。

他能聽到沙鮭掉入水渠的聲音，還有食魚在捕食它們時起的水花。水軟化了沙鮭，讓它們變得柔韌。孩子們很早就知道了這一點。一口唾沫就能騙來糖漿。萊託傾聽着水聲。水聲代表着沙鮭正向開放的水面遷徙，但它們無法佔據一條由食魚把守的水渠。

它們仍然在前進。它們仍然在發出濺水聲。萊託用右手在沙地裏摸索着，直到手指碰到一條沙鮭堅韌的皮膚。正如他期望的，這是條大傢伙。這傢伙並沒有想要逃走，而是急切地爬進他的手中。他用另一隻手覺着它的外形大致呈菱形。它沒有頭，也沒有突出的肢體，沒有眼睛，可它卻能鋭地發現水源。它和其他夥伴能身體挨身體，用突起的纖將大家織着連在一起，變成一大塊能鎖住水分的生物體，把水這種毒物和由沙鮭最終演變而成的巨人夏胡隔絕開來。

沙鮭在他手中動着，延展着身子。當它移動時，他到他所選擇的幻象也在隨之延展。他到沙鮭變得越來越薄，他的手越來越多地被它覆蓋。沒有哪隻沙鮭曾接觸過這樣的手，每個細胞中都含有過度飽和的香料。也沒有哪個人曾在香料如此飽和的狀態下存活下來，而且還保持着自己的思考能力。萊託心調節着體內的酶平衡，取他通過香料藥得到的確切的啓示。來自他體內無數的已與他融為一體的生命所提供的知識為他明確了前進道路，他只需再做些細的微調，避免一次釋放劑量過大的酶，因剎那間的疏忽而遭滅頂之災。與此同時，他將自己與沙鮭融合在一起，沙鮭的活力成了他的活力。他在藥狀態下形成的幻象為他提供了嚮導，他只需跟隨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