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計中有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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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李長樂來向大夫人請安,見到她面不錯,眉梢眼角隱隱
出一點喜
,不由道:“母親,有什麼好事嗎?”大夫人笑了笑,目光注視着李長樂美麗動人的眼睛:“當然,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吧。”李長樂的臉上
出一絲喜悦,她猜得到,母親是要解決掉李未央這個小賤人了,她笑着道:“母親,我已經安排了幾個人,密切注意李未央的一舉一動…”
“不,現在不可以打草驚蛇,這個死丫頭太過警惕,要知道,人貴在而不在多。”
“可是——”李長樂很想親手教訓李未央。
大夫人卻淡淡道:“你看着我怎麼做的就行了。”她不預備將全盤計劃告訴李長樂,以前是不想她沾染太多血腥的事情免得髒了手,現在則是不希望她分心。
“你的當務之急,是如何讓太子殿下或是七皇子喜歡你。”李長樂皺眉:“你們整天將太子殿下掛在嘴巴上,大哥説過他就是個蠢材,還有那個七皇子,年紀也不過跟我差不多,不過仗着陛下的寵愛才站穩腳跟,大哥還説,反倒是三皇子與一般皇家子弟不一樣,行事有君子之風。”大夫人聽地直搖頭:“你大哥的話你也信,他也就是書讀的太多了,完全不瞭解形勢。不管三皇子怎麼厲害,他是比不上太子和七皇子的。”李長樂雖然沒有開口,可是拓跋真英俊的面容一直在她的頭腦裏縈繞不去,她心中,着實對那個素未謀面的太子和冷淡的七皇子,生不出什麼好來。
大夫人神一沉,道:“我知道你想説什麼,三皇子看起來彬彬有禮,我聽説他對你特別殷勤,打聽了你最喜歡的東西千里迢迢送過來,可我總覺得,也許他是另有所圖的。説不定,是想要藉着控制你,達到控制你父親的目的。”不得不説,大夫人雖然是女
之輩,可是跟着李丞相呆久了,也頗有點眼力了。她的女兒,若是嫁給身世顯赫的皇子,名正言順登上後位多好,為什麼要走一條冒險的路呢?
李長樂平養尊處優,早已吃膩了家中大廚做的那些菜,拓跋真知道以後,悄悄通過李
峯送了一位廚子來,這廚子的拿手好戲江山桂花千層糕,一層層,又薄又
,潔白晶瑩如玉,軟而不糯,甜而不膩,讓李長樂愛不釋手,原本對拓跋真只有一分心思,現在也變成三分了。李長樂深
了口氣,緩緩道:“母親想得太多了,三皇子也許不是你説的那種人。”大夫人冷哼一聲,道:“只怕是你不夠有腦子——論身世,拓跋真的生母出身低微,比之太子七皇子差了許多,可是他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到如今陛下信任他,皇后也待他很好,看起來他是一心一意為太子着想的…説不定是另有圖謀。”李長樂心裏一跳:“若他果真另有所圖,那有一天若是他做了皇帝…”大夫人冷笑一聲,道:“不過一個跳樑小醜,也敢痴心妄想。他心機再深又怎樣,抵不過出身低賤、母族無人。若他有七皇子這樣的母族,你父親倒可能會支持他,但偏偏他只是——”隨後大夫人突然想起了什麼,凝眸瞪着李長樂,“你不會真喜歡他吧?”説到底,李蕭然隱約猜到拓跋真的野心,卻不願意支持和縱容他的野心,更不會把賭注壓在他的身上。
李長樂輕輕“啊”了一聲,臉上不由一紅,嗔道:“誰説的,只是大哥在我面前反覆誇獎他,這才…”大夫人輕嗤道:“你大哥跟他一塊兒遊學,情自然要好,但很多事情看的太淺顯了。原本你父親屬意讓你大哥多與太子和七皇子接觸,他不願意,讓他了解了解五皇子,他也不願意,當我們不知道,他是覺得那些人身邊早有母族勢力,縱然登基了也沒他什麼功勞,所以想要另闢蹊徑。卻不想想一個勢單力孤的拓跋真怎麼可能突破重圍,你可別信他少年輕狂的那一套。”李長樂心裏模模糊糊地有一團影子越來越明晰,口中卻輕聲道:“是,我知道了,母親。”大夫人眸中如藴微光,顯得變幻莫測,聲音沉穩道,“放心吧,母親給你找的夫婿,定然是天下無雙,至尊至貴的。”紫煙死後,李未央身邊只剩下白芷和墨竹兩個較為親近的丫頭,剛開始眾人都以為她會從其他人裏面提兩個大丫頭上來,誰知道等了大半個月,也沒有半點動靜。儘管丫頭媽媽們心中詫異,卻也不敢多問什麼,因為房中事情多,墨竹請示了李未央之後,特意挑了沁芳、紅螺兩個二等丫頭到屋子裏伺候茶水和跑腿。沁芳因為原本在大夫人的院子裏伺候過,又格外聰明伶俐,所以墨竹一直着意盯着她,生怕她是大夫人派來的探子。而紅螺則因為是賬房劉管事的女兒,只等年紀到了便放出去嫁人的,跟這院子裏的主子並無什麼干係,所以並沒有被特別放在心上,再加上紅螺穩重踏實,話又不多,漸漸的贏得了信任,在屋子裏的走動也多了起來。
這天晚上,是白芷和紅螺當差。
李未央睡前口渴,便喊人遞茶,白芷很喜歡紅螺這個不多話卻很能幹的丫頭,便有意讓她到主子跟前多臉,將來放出去的時候主子也能多給點恩典,所以便讓她上去給小姐遞茶。
紅螺低下頭,李未央不知不覺便看向她的手臂。不看不要緊,一看李未央便從她的手腕處發現了一處怪異。
紅螺平裏很樸素,除了常例應戴的首飾外,身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穿戴,可是今天她的手腕上卻帶了個玉鐲子。
這並沒有什麼奇怪的,最奇怪的是她把玉鐲子深深地藏進袖子裏,若非李未央靠得近,那玉鐲子絕對不會被外人看見。
李未央曾經見識過無數珍寶,自然認出這鐲子不是凡品。通體全是翠綠,看不到一絲的瑕疵,在晚上散發出盈盈的幽光。
她記得,墨竹曾經説過,紅螺的父親是賬房的一個小管事,家裏還有兩個兄長,都等着娶親,便將紅螺許了人,希望可以多拿點彩禮來週轉。這樣的家庭,會給女兒買這樣珍貴的玉鐲子嗎?
李未央的腦海中一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終究臉上沒有出絲毫的變化,照常躺下,翻了個身,聽着紅螺輕手輕腳地退下去,眼睛卻睜開了。
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或許,是她未來的夫家送的?
大清早,李未央醒來後,看見紅螺的時候表情還是很正常,隨後找了個藉口打發她出去,將墨竹和白芷叫來詢問,墨竹回道:“紅螺的娘剛開始説給她許了人家,後來不知怎的,婚事又吹了,所以他爹求了管家,還讓紅螺在院子裏待著。”白芷因為紫煙的事情卻顯得很警惕:“小姐,是不是懷疑紅螺…”李未央搖了搖頭,只是一個貴重的玉鐲子,能説明什麼呢?
可是,紅螺的月例銀子少,又很少有機會出李家,而自己的屋子裏並沒有少東西,這鐲子不是偷的,那又是從何而來?
李未央道:“你們只裝着不知道,若是她沒有問題最好,若是有問題,務必人贓並獲。”説實話,她不希望院子裏再出第二個紫煙,但這世上事事皆是如此,你越不想讓它發生,它越可能是真的。
和行跡外漏的紫煙相比,紅螺是在李家長大的,行事更穩重鋭,可以説是個聰明的丫頭。可越是聰明,越容易因為過度自信而疏忽,若是她沒有戴着那玉鐲子,李未央也不會發現。但這世上的女人,只要看到貴重美麗的首飾,哪怕是把它藏在衣服,也要戴一戴找找
覺。紅螺畢竟是個女人,她不能忍受美麗的首飾只能眼睜睜看着的痛苦,所以她冒了一回險。
事後,紅螺仔細回憶那一晚的神情,卻也驚出了一身冷汗,再也沒敢帶過那鐲子,伺候李未央也愈發盡心盡力了。
三天後,白芷來稟報道:“小姐,奴婢一直悄悄盯着她,可她行事謹慎,從不與外人接觸,並沒有什麼異常的。”李未央點頭,道:“或許是她已經有所察覺了。”白芷吃了一驚,很有些擔憂道:“會不會是奴婢不夠小心疏漏了?”李未央搖了搖頭,道:“再狡猾的狐狸總是要出尾巴來的,再等等看吧。”李未央説的沒錯,紅螺又等了三天,始終沒看到小姐
出什麼異樣,便覺得是自己多心了,終於開始行動。
當天晚上,白芷和一個負責在外面守夜的媽媽在院子裏捉住了鬼鬼祟祟的紅螺,白芷吩咐人將她堵了嘴巴,親自押送到李未央的跟前。
李未央看了一眼紅螺瑟瑟發抖的樣子,卻笑了:“怎麼這麼害怕?”白芷上前,一把拉開了紅螺嘴巴里的布條,紅螺立刻道:“小姐,不知奴婢做錯了什麼事?”李未央見她故意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不由淡淡一笑,道:“我對你也不薄,為什麼要背叛我呢?”紅螺緊抿着嘴巴,一句話也不説,額頭上卻有冷汗不斷的
下來。
李未央知道紅螺不比沒有鬥爭經驗的紫煙,紫煙因為剛從平城上來,看多了那些外頭傳的戲文,多少還做着飛上枝頭做鳳凰的美夢,可是紅螺卻是李家的家生子,她應當知道的很清楚,後宅的爭鬥奴婢們摻和進去一定不會有好結果,斷然不會因為一點誘惑便自斷前程,大夫人一定是拿住了紅螺的某個把柄,軟硬兼施。
想到這裏,李未央的聲音温柔起來:“紅螺,你今年不過十五歲,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我常嘆惜,嘆惜紅顏薄命,更嘆惜我們是女子,一旦有行差踏錯就是耽誤的一輩子。所以身為女子更應該珍惜自己。紅螺,不要只顧眼前,要想想漫長的一生啊!”紅螺震驚地望着李未央,臉煞白,整個人僵在了那裏,如木雕一般。
李未央嘆了口氣,白芷道:“紅螺,小姐給你坦白的機會,是在抬舉你,剛才我分明看見你在那邊埋什麼,已經派人去挖了,你不如老老實實説出來,這是你將功贖罪的機會。”紅螺的臉變幻莫測,看着李未央那雙清亮如水的眼睛,一時沉默。
李未央慢慢道:“紅螺,你為人謹慎,辦事利落,我一向是很看重你的,前兩白芷還向我提起,要升了你做一等丫頭,可你究竟為什麼要自毀長城呢?若是我倒了,你是我的丫頭,將來還有什麼更好的去處嗎?”紅螺低下頭,良久,都不説一個字。
李未央知道她內心正在烈的掙扎,也不催促,屋子裏只聽到靜靜的沙漏,一點一滴在
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