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寡人有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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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毓震驚地看着李未央,連話都説不出來了。在他的地盤上,她居然要求他誅殺他自己的護衞,這是瘋了不成!

不要説元毓,就連坐在一邊沒辦法站起身的趙月和正在照顧她的白芷,都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李未央。

元毓那張漂亮的臉陰沉下來:“李未央,你是不是會錯意了。”他可不是懼怕她把事情捅出去,不過不想惹麻煩而已。

“那六人不死,燕王就必須殺了我,隨後你還得面對太后、七皇子還有我父親李丞相的追查和問。他們不是蠢人,怕是你還沒離開大曆,這事情就會爆發出來。到時候那剛剛蓋上大印的結盟書,就要土崩瓦解了吧。燕王殿下明見高遠,何去何從,當不必再待未央多言。”元毓原本不過以為她是個任由他捏的小女子,捉了來嚇唬幾句便能嚇住,為了她自己的清白着想,她只會啞忍,事後也會當做沒有見過自己,畢竟他還沒想過世上真的有這種不怕清白被毀的千金小姐…但若是真的殺了她,事情就會很麻煩,因為她畢竟是太后義女、丞相府的千金,大曆的郡主。他不敢估算她的價值,也不知道殺了她以後會帶來的後果。所以,他不敢下這樣的賭注。

但她要殺他最得力的六個護衞,這卻要斟酌斟酌。他當即岔開話題,道:“這個暫且不説,我有話要問你。”李未央厲聲説道:“殺了人再問!”説完,她冷冷視他一眼,其冰冷之意,竟似能於虛空中觸發風雷之聲。

元毓死死盯着李未央,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受到對方的威脅,心中着實大怒,覺得此女真是傲慢無理,大言不慚。

“你可知道我花費了多少心思才請來這六人!”你明明是個票,可是你一來,張口閉口盡是要我殺人,我憑什麼要受你的威脅?!他按住自己的怒火,慢條斯理地道:“再者他們何罪之有?為何要殺?”

“意圖破壞和談,撕毀兩國盟約,這六人罪大惡極,非死不可!燕王殿下,不管你今天擄我是為了什麼,可使團的真正目的還是為了和談。現在剛剛簽了結盟書,你就迫不及待地攔截太后義女,甚至還在官道上胡亂殺人,你説,若是被南疆聽説了,他們會做何想呢?或者,他們會不會趁此機會派人來大曆結盟,共同對付越西?你妹妹安國公主所為,你們還可以説是小女孩任不夠懂事,可是你,一個已經封王的皇子,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越西的顏面和立場,你現在的行為若是傳出去,我敢向你保證,不論是越西的皇帝陛下,還是幕後的裴皇后,都不會高興的。到時候她只會説,我代你的事情沒有辦好,你卻跑去破壞和談,真是個沒用的廢物!我想,燕王這樣積極表現,絕不想做廢物吧。”元毓的臉被她説得發青,但更多的,卻是從未有過的震撼。她剛才故意耍詐,將糕點上的芝麻點在臉上,意圖矇混過關,他還以為自己的登徒子偽裝的很形象,使得李未央也上當了。原本他打算,等他的目的達到,便以皇室紈絝的風韻事一筆帶過,反正他得到消息,太后預備把李未央嫁他,這樣就變成兩人一見鍾情、再見傾心的老戲碼了,誰也不會過分追究當時的實際情形。可若是到時候李未央不準備息事寧人,非要鬧一出燕王破壞結盟,越西和南疆演雙簧來矇騙大曆的戲碼。這種風聲放出去,縱然最後不影響兩國結盟,依父皇的格,也一定會把他剁成泥——元毓站在原地半天都僵持着。李未央分明是篤定他對此次結盟的期待,用此來威脅他。偏偏他明知道這一點,卻不得不受她威脅。他就兩個選擇,一,殺了那六名護衞。二,殺了李未央。他多希望可以選擇第二條,可從頭到尾,他不能要她的命,因為她很有用。若是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他的計劃可全部白費了。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燕王殿下還是考慮清楚得好!”李未央把身子往椅背後一靠,閉目沉思。

元毓一動不動,雖説這六人只是屬下,殺了也不心疼,但畢竟都是出身暗衞,即便在越西皇族之中,一個真正的暗衞也都是價值千金的,他身邊也只有十二名,這次出行全部帶來了,難道為了李未央就要折損一半嗎,豈不是讓他痛到想要一頭撞死——再者説,他向來喜歡慢工出細活,即便是殺人,也喜歡漫一點的死別人,咔嚓一下子殺人,實在是很掉價的。

他看着李未央,眼神閃爍地道:“郡主何必定要取那六人命。我知道他們不小心傷了你的婢女,我立刻派人替她診治,保證很快就痊癒,一絲傷痕不會留下,再令他們進來向郡主下跪賠禮。郡主寬宏大量,看在我的面上,且饒他們命如何。”李未央笑了,用一種看傻瓜的眼神看着元毓。

元毓的臉變得鐵青,李未央這是不依不饒,非要那六人命不可了。

李未央心中沒有絲毫憐憫,這些所謂暗衞,全都是殺人如麻,哪一個手上沒有上百人的命,她現在要他們的命,為趙月的鮮血計,又有什麼不可以。

“郡主,你是一個姑娘家,心地自然應當善良,造下如此殺孽,晚上也應當害怕才是。”李未央面沉靜,幾乎是毫無反應,彷彿本沒聽元毓在説什麼。

趙月和白芷都面面相覷,這情形他們實在是糊塗了,他們不是被人擄來了嗎,怎麼對方反倒是處處受制於人呢?

元毓的臉簡直難看到無以復加,“李未央,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了你嗎?我敢把你擄來,在這裏殺了你又是什麼難事!”李未央彷彿一尊石頭,他説什麼都沒有反應。

元毓氣急敗壞,厲聲道:“不過六人命,我堂堂燕王還不放在眼裏!我是為你着想,免得你到時候後悔!”李未央的眼神平靜而輕蔑,她要讓對方知道,李未央絕不是一個可以被欺凌與被侮辱的人。現在是那六個護衞,將來燕王元毓當然也跑不掉。這一切,不過是時間問題。她不招惹麻煩,卻不會迴避麻煩,恰恰相反,每次麻煩主動找上她的時候,一直躍動在心頭的殺機便會隱隱出現。

你送上門,我何懼之?

饒是一貫心狠手辣的元毓,在李未央的目光之下,心裏也不寒意陡起。在這個少女身上,竟有着不遜於裴皇后的那種強悍而霸道的氣勢。裴皇后是越西的國母,是裴家的鳳凰,眼前的李未央,又算是什麼呢?

元毓怒氣衝衝地出長劍,猛地在李未央面前一揮,然而對方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他突然到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挫敗,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固執的女子,她難道不知道她自己的命都還捏在他手心裏嗎,憑什麼和他討價還價!可是——可是,不得不説,她所説的字字句句,恰恰是他最顧忌的!元毓靈光一閃,對,李未央是為她的婢女出氣——他的長劍,一下子指在了趙月的脖子上,趙月卻是連站都站不起來,更遑論反抗了。

“李未央,若是你再如此囂張,我便殺了你的婢女。”李未央心中微微震動,然而面上卻是毫無情,彷彿元毓手中拿着的不是長劍,而是木頭。

趙月垂下眼睛,她隱約知道,李未央這樣做的真正原因。若是她們在此刻示弱,以後便只能任由對方宰割,相反,李未央這樣強勢,一方面是為自己出氣,另一方面,也是在警告元毓,她的身份和地位絕對不允許他身邊的護衞以下犯上!既然他們敢動手,便要付出血的代價!

人都是犯賤的,若是李未央此刻痛哭涕,軟聲求饒,元毓只會把她踩到地,但現在她一臉冷若冰霜,提出如此強硬的要求,反倒讓元毓顧忌、憂慮,因為他不能殺她,又摸不清她到底有什麼底牌。

“好,既然你要他們死,便親自驗看吧!”元毓惱怒到極點,恨恨地丟下了長劍。

不多時,便有隨從捧了六顆人頭上來,元毓在李未央的面前一一掀開,她觀看,李未央只是表情平淡地看着,哪怕旁邊的白芷已然控制不住嘔吐出來,她也無動於衷。

腥紅的鮮血鋪陳在青的地磚上,元毓揮手,立刻有人將那六人的頭顱帶下去,他冷笑:“現在你可以開口説話了嗎?”李未央笑了笑,道:“自然可以,不知道燕王殿下要説什麼呢?”她的面上一直都是冷若冰霜,此刻微笑起來,竟然説不出的可愛動人。元毓吃了一驚,他往所見,有温柔可人的小家碧玉,也有端莊得體的大家閨秀,更有輕浮嬌媚的青樓女子,心腸歹毒有之,囂張跋扈有之,聰明狡猾有之,這無數女子之中,變臉最快的便是他那個囂張霸道的妹妹安國公主,可跟她比起來卻都好像不夠瞧,眼前李未央剛才還強悍得如同一隻豺狼,現在一笑起來,卻彷彿比蓮花還要清麗。

他有點糊塗,搞不清李未央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他忖道:“這李未央秉剛烈,我要換個法子收拾她。”當下便對李未央笑道:“你年紀不大,倒是頗有氣勢,也罷,既然你是命中註定的王妃人選,從今後好好跟着我,包你享福不盡。”李未央笑道:“怎麼個享福不盡法?”元毓一愣,哈哈笑道:“只要你想要的,一切都會有!”李未央微笑:“我要天上的月亮,要水中的影子,要你裴皇后的頭顱,你也送給我嗎?”元毓面一變,怒不可遏,本想大罵,但一看李未央的微笑,立刻強壓住怒火,道:“你是個聰明人,應當知道如今你們的皇帝和太后都已經答應,結盟之後便讓你嫁給我做燕王妃。橫豎你都是要嫁給我,何必還要故作清高呢?若願為本王效命,我便不計較方才之事,讓人為你的婢女療傷,還會好好送你回去。”趙月聽了這話,不啐了一口,怒目不語。

元毓強笑道:“我乃越西皇帝第四子元毓,你雖然是太后義女,但實際上不過是個丞相千金,聽説還是庶出,堂堂燕王妃的身份,不算辱沒了你吧。再者我剛才已經表現了我的誠意,你是不是也應當表現一下你的誠意?”李未央看着他,面上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卻是暗含嘲諷:“哦?誠意?不知燕王要什麼誠意?”元毓的笑容沉寂下來,他走到李未央的身前,目光如狼一般迫視着她:“李未央,我問你,李家那位三公子,究竟是什麼來歷?!我聽説他是養子,那麼,你們是從何處發現他的?”果然,是懷疑到了李德的身上。

李未央淡淡道:“燕王殿下不覺得自己問得奇怪嗎?我們這樣的家族想要養子,當然是從旁支中選取。”元毓當然知道這一點,他也去查探過,李家家族之中的確有這樣一個孤兒,生下來便父母雙亡,隨後由伯父撫養,一歲多的時候便被抱回了李家主宅,成為李家三房的養子。若是三夫人還在世,他一定能想法子問出來,可偏偏三夫人死了,那户人家的伯父也已經過世,誰也沒有親眼見過那個孩子,他本沒辦法肯定李德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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